韦·比安基
在我们城市附近,狩猎的时节早已过去了。但在北方森林中,猎事正方兴未艾。热衷于狩猎的人们,都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赶往北方去一显身手。
熊在我们自己这一带胡作非为,一会儿听说把农家的一头小牛给咬死了,一会儿又听说把农家的一匹小马给咬死了。塞索依奇说得在理,他说:“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熊到咱们寨子来闹事,任它欺负到咱们头上来,应该想想法子了。格弗里奇的小牛不是死了吗?把它交给我,我拿它做诱饵,把熊引过来。如果熊到咱们的牲口群来转悠,那么它一定会被小牛引诱。到时候,我非收拾了它不可!”
塞索依奇是我们这里最能干的猎手。
农人把格弗里奇的死小牛交给了他,让他去收拾熊,今后也好省些心。
塞索依奇把死小牛装上大车,运到村外森林里去。他把小牛放在一块空地上,然后给小牛翻了个身,让它头朝东躺着。
塞索依奇对猎事,一举一动都十分在行。
他知道,头朝南或头朝西的尸体,熊是不会去动的:它会起疑心,怕有谁陷害它。
塞索依奇扯来些没剥皮的桦树枝,在死小牛四周做了一道矮矮的围栏。离这道围栏二十米左右处,在两棵并排的树上搭了个棚子,离地大约两米高。这是个用树干搭的观察台,猎人夜间就待在这台上,守候那大畜生。
这就是全部的准备工作。不过,塞索依奇并没有爬到那观察台上去,而是回家去过夜了。
一个星期过去了,他还是在家里睡觉。早晨,他抽空到木栅栏那里去转悠着看了一番,卷了根烟卷,接着还是回家了。
我们的农人开始嘲笑他。小伙子们挤眉弄眼地对他说:“哎,塞索依奇,怎么样啊?你睡在自家热炕上,梦做得美吧?你不乐意在树林里守望,是吧?”
不料,他回答说:“贼不来,守望也是白搭呀!”
他们又对他说:“小牛可已经发臭了!”他说:“那才是需要的呢!”
塞索依奇心里有数着哩。
塞索依奇知道事情该怎么做。他也知道,熊绕着牲口群打转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是因为它知道眼前有个现成的死牲口,所以就不来扑活牲口了。
塞索依奇知道熊闻到了死牛的臭味。猎人的眼睛亮着哪,他在放小牛的地方看出了熊的爪印。熊还没有动过小牛,看来,它肚子不饿,要等牲口尸体发出更强烈的臭味才来吃,那样才更有滋味。这种乱毛刺刺的野兽的口味就是这样的。
死小牛在树林里躺了一个多星期了,塞索依奇还是在家里过夜。
终于,他根据熊的脚印,断定畜生已经爬过了围栏,从牛尸上啃去了一大块肉。
就在这天晚上,塞索依奇带上他的枪,上了棚子。
夜里的树林静悄悄。
野兽睡了。
鸟也睡了。
但并不是所有的鸟兽都睡了。猫头鹰没有睡,它扑扇着毛茸茸的翅膀,了无声息地飞过树梢,它在搜寻草丛里窸窣走动的野鼠;刺猬在树林里转悠着寻找青蛙;兔子在咔嚓咔嚓地啃白杨的树皮;一只獾在土里寻找它所熟悉的那些细小植物的根。这时,熊轻轻地向死小牛走来了。
塞索依奇困乏得睁不开眼。以往,他在深更半夜里总是睡得很香的。此刻,他也依旧睡得迷糊。
忽然,“咔嚓”,什么东西一声响。他不由得一激灵,打了寒颤。
有什么声音响了一阵!
天上虽然没有明月,但北方四月的夜里,没有月亮也很亮堂。塞索依奇清楚地看见,在白花花的白桦树围栏上,趴着一只黑毛野兽。熊在大口大口地咀嚼,在享用人款待它的美味佳肴。
“哎,慢着,”塞索依奇心想,“我这里还有更好的东西款待你呢!——我要请你尝尝枪子儿!”
他端着枪,瞄准熊的左肩胛骨。
“轰”一声枪响,霹雳似的,震撼了沉睡的森林。
兔子吓得从地里蹿起半米高;獾吓得“呼噜呼噜”直叫,慌慌忙忙向自己的洞里逃去;刺猬缩成一团,身上的刺根根竖了起来;野鼠“哧溜”一下钻进了洞。猫头鹰轻轻扑进了黑影里。
过了一会儿,森林里就又恢复了平静。于是夜里出动觅食的野兽又放开了胆,各自干起各自的事来。
塞索依奇爬下棚来,卷了一支马哈烟,惬意地抽了起来。他不慌不忙地走回家去。
天快亮了,他得去补觉,就算是睡一会儿也好呀。
等农人们都起了床,塞索依奇对小伙子们说:“哎,年轻的汉子们,套上大车,进林子里去,把熊肉拉回来!熊可再也吃不了咱们的牲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