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这么神奇?秦峰心生异样,下意识地将盒子握紧一些。
端木笙眼中精光暴射,右手五指箕张,一阵吸力涌来,力道大的出奇,盒子脱手而出,落在端木笙手上!却见端木笙兴奋道:“之前我就觉得这东西有古怪,没想到居然有此等用处!”
只见端木笙左手持盒,右手朝白漆锁扭去,锁扣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声,表面漆粉簌簌而落,露出道道银光!
端木笙啧啧惊叹道:“金锁银盒,好大的手笔!”说着便要打开,药王露出惊容,急切劝道:“不可!”
端木笙却以为有机关,迅速将开口转到空处,随着端木笙打开盒子,一阵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马横刀霍然站起,满脸不可置信神色,秦峰刚想去看,一股沉眠的力量从体内苏醒,剧烈的疼痛如山呼海啸般传来,不由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连忙抓向椅子,却连人带椅倒在地上,翻滚惨叫起来!
“快关上盒子,把他带到我房间!”药王起身就走。
马横刀瞪端木笙一眼,俯身抄起秦峰,跟在药王身边!见秦峰咳血不止、浑身乱颤,药王连声道:“封璇玑、膻中、神阙、神道、中枢、命门……”一口气报出二十多个穴位!
“可是,”马横刀话刚出口便被药王打断,“照我说的去做!死中求生,溃中存续!”
端木笙出现在两人身后,他左手还握着盒子,右手五指在秦峰身上连弹起来,随着马横刀翻转身体,疼痛迅速缓解,四肢五官似乎消失不见,光线、声音、气味迅速远去,黑暗如潮水般涌来,秦峰急速喘息几下,眼看就要昏过去,却听药王急声道:“振作精神,别昏过去!”
很快来到药王房间,秦峰被放在床上,药王在药箱中取出几样物品,“把他衣服脱掉!”
三下五除二将秦峰脱得只剩底裤,先出精赤的身体,马横刀露出满脸骇然神色!
此刻,秦峰身体哪还有一点大活人的样子!浑身出现大片青紫、乌黑、幽蓝色,许多毛孔渗出血来,还有些渗出无色液体,浑身肌肉突突乱跳,手脚不时摆动两下,脸上像换面具般变个不停,尤其是眼皮开阖、眼珠乱转,令人毛骨悚然!身上黑斑密布,如同霉斑一样,有根根细丝长出来,更让人头皮发麻!
跳水后三人解开过衣服,马横刀是伤疤处处,端木笙则鞭痕累累,秦峰则青紫交加、红蓝线如网,当时两人便神色微变,不过那时色斑哪有这么深、这么大?这或许也是端木笙主动登上帆船的原因之一吧!
“怎么会这样?”端木笙倒吸一口凉气道。
“缠身蛊到后期发作便是这样,”说着塞给马横刀一颗蜡纸包的药丸,“续命丹,温水化开给他服下,”又递给端木笙一个小瓷瓶,“益气丹,恢复元气用的,准备为他护住心脉!”
端木笙却并没有接,而是神情淡然道:“老夫功力深厚,用不着!”
不少人听到动静,纷纷跟上来看个究竟,前面三人更是探头探脑,马横刀勃然大怒,“都给我滚!”如同台风过境,桌上茶碗、茶壶粉碎,板门震荡,三人如被锤击,齐齐喷出一口血来!身后之人脸色惨白,帽巾齐飞,许多人跌倒在地,连滚带爬到一边,纷纷作鸟兽散!
几息后,仆役出现在门口,马横刀吩咐道:“快去取开水和碗!”药王补充道,“碗要两个!”
很快仆役将开水和碗送进来,马横刀用开水将两个碗涮一下,水倒在痰盂里。朝一个碗里注半碗水,药丸捏碎丢进去,只见他五指箕张,在碗上方来回摆动着!碗中的水剧烈震荡起来,药丸迅速消失,形成半碗色泽浓郁的汤药!
药王在秦峰身上连按几下,见碗拿来吩咐端木笙道:“注意一下,别让他咬下舌头或堵住喉咙!”说着拿起针囊和瓷瓶来到桌边,拔掉瓷瓶木塞,朝碗中倒小半碗清冽的液体,取出上百口银针浸在其中!浓郁的酒香扩散开来!
十息过后,马横刀端起碗,感觉温度可以,来到床边,左臂垫在秦峰脑后,捏开嘴巴,将汤药缓缓倒进去!端木笙换左手按在秦峰胸口,右手配合地在秦峰喉间、腹部轻点,秦峰喉结闪动,汤药顺利喝下,分毫没有溅出!
这时药王取出银针,将秦峰四肢张开,吩咐马横刀道:“你助他吸收药力!”
有端木笙出手,紊乱的心跳迅速有序起来,速度也缓缓降低!马横刀掀开床铺一角跳上去,右手五指笼在秦峰胃上,如化药丸般摆动着;左手笼在肠部,如顺气般推拿着!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只见药王双手齐出,左手解穴,右手落针;或者右手解穴,左手落针!或刺或捻或叩或拍,动作不见丝毫凝滞,如同行云流水般,给人一种律动的美感!最令人惊讶的是,多处穴道前脚解开,又后脚封上,好几条经脉几息前扎上银针,又在几息后拔掉!数处大穴道更是反复好几次!
“你这是?”见药王要下针,马横刀收手,神情凝重道。
药王用衣袖抹着额头上的汗水,“封穴截脉,吊住性命而已!”
药王说着话,手上动作却丝毫不停,最先落针的窍穴和毛孔开始有黑水渗出!随着不时封穴与不断解穴,解开的穴道越来越多,一座银针森林也逐渐形成!针灸过程中秦峰身体虽不时跳动,但幅度、频率却越来越弱!见秦峰呼吸逐渐平稳起来,端木笙缓缓收功!
而秦峰则时而皱眉时而展颜、时而欣喜时而茫然,感觉自己在人间与地狱来回徘徊着!剧烈的疼痛一波接一波涌来,浑没有之前那种遮天蔽日的气势!可尽管这样,自己还是被浪头卷入其中!似乎赤脚踩在碎石滩上,被硌得生疼,被割得焦痛;犹如单衣走在荆棘林中,被毒得麻木,被刺得发颤!悬崖、深渊、火海、漩涡接二连三的出现,身不由己地陷入黑暗中,却总有一根套索将自己带出!连续几次过后,他几乎有点搞不清自己是否活着!
一刻钟后,药王在秦峰印堂、太阳、百会三穴连按数下,缓缓收手,用手帕擦着脸上汗水,“幸亏有两位在,不然老夫也来不及施救!”
端木笙惊叹道:“非生非死,死中劫活,前辈好手段!”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药王虽嘴上谦虚,神情却不无得意,见马横刀似懂非懂,于是解释道:“每个人对不同部位、类型的痛苦忍耐度不一样,像这位小哥,对痛忍耐力极强,对疼则差许多。超过限度会进入假死或昏迷状态,若没有外部刺激很容易死去,在死去之前把他捞回来,忍耐度会提高一截,同时修复机能也会增强一些!以超过限度却不超过最大限度的疼痛反复刺激,如此,才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马横刀神情动容,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极难!除非对生死洞若观火,否则,谁敢下手操刀!如同发洪水时才想到修水库,哪里还来得及?想到这里,不由看端木笙一眼,他眼光独到如斯,想必经历过不止一次!突然,想起秦峰转述端木笙那句话和昨夜王宏景父子一番话,马横刀震惊无比,直直盯着秦峰!难怪端木笙对你礼遇有加,秦峰,你究竟有何来历?
这时船长出现在门口,朝里面望望,神情有些犹豫,端木笙见状沉声道:“什么事?”
“马上到南门折柳渡了,几位若下船,请做好准备!”船长忐忑不安道。
端木笙摆摆手,“不耽误你事情,我们从西门下,麻烦你找一身衣衫,准备一桶热水!”
船长恭谨应是,离开后不久,话音刚落,两名仆役一个捧着衣服,一个提着热水进来。
见最先扎针的窍穴已经不再渗出黑水,药王塞住鼻子,开始取下银针,只见许多银针前端发黑,药王叹息一声,放入酒碗中浸泡着。突然,秦峰咳嗽起来,越咳越厉害,最后简直是撕心裂肺,马横刀大惊,立刻从门口窜进来,却见药王不慌不忙地取下最后几根针,扶着秦峰坐起来,在秦峰后背一拍,秦峰再也忍不住,数口污血喷在地上!
“中毒太深,身体多处溃败,脓血淤积!能吐出来些,以后就好办多了!”
秦峰扶着床沿下地,慢慢走到屏风后浴桶前,见浴桶中已经倒好水,正冒着氲氲热气,秦峰踩着木梯跨进去,浸泡两罗预后,身体酸胀略有缓解,用木瓢舀水朝身上浇起来!秦峰边浇水边搓着,不时还抓点皂角粉,以祛除皮肤黏腻感!起床的时候他就注意道,身体浑身是汗,跟从水中捞起的一样,同时排出一层污物,黑、红、黄夹杂,散发着腥臭的气味!
三下五除二洗完澡,秦峰换好衣服,从屏风后出来,马横刀招呼道:“时间刚刚好,走吧!”
没看到药王与端木笙,也不见药箱,想必二人在船头等着,秦峰点点头,叠好湿衣服夹在腋下,走出房门,感觉不远处有个人!秦峰扭头望去,那人也望着自己,正是山南县那晚碰到的白衣女子!此刻一袭粉色衣裙,在这老旧的楼船里,如同桃花带雨般娇艳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