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掩盖,秦峰深以为然。听到药瓶,秦峰心中凛然,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有怀疑也有不解,于是秦峰决定据实以告,他从怀里掏出药瓶倒两颗药在掌心,向众人示意道:“我恐吓他的,这是屛州李清奇给的镇痛药,哪是什么毒药!”
“那他讲的是怎么一回事?”见冯捕头面无表情,王公子抢先问道。
于是秦峰从遇到贼眉男子到回到船上经过详细讲出来,其中重点讲恐吓贼眉男子原因,那就是他带路故意绕路,自己怀疑他居心不良,于是声称带毒恐吓他。当然,出主意这点也没遗漏。冯捕头不为所动,冷不丁问道:“你对枫州又不熟,怎么知道他绕路?”
“路上多次拐弯,一会儿左拐一会儿右拐,并且一个药铺都没见到,他不是绕路是什么?”秦峰说话也不客气,见贼眉男子脸上青白交加,嘲笑道:“你看到的是这个药瓶,对吧!我当场吞一颗,冯捕头可同意?”
冯捕头已相信七八分,自然无可无不可,见秦峰当场吞下镇痛药,又询问起贼眉男子来,询问完明显是一场误会,见秦峰丝毫没有中毒迹象,冯捕头有些兴致缺缺,摆摆手道:“一场误会而已,你们可以走了!”
上马之际,秦峰对贼眉男子调侃道:“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为什么不画眉装个好人呢?”
柳轻寒轻啐一声,王公子摇摇头,众护卫强忍着笑没出声,却见贼眉男子脸色通红,眼中闪过阴狠神色,缓缓低下头。如果说带路时秦峰随口出个主意的话,第二次调侃便心怀怒气,若有机会便会修理他!
三人刚翻身上马,不远处一名捕快跑过来,边挥手边喊道:“冯捕头,大事不好,齐大夫毒发身亡啦!”
冯捕头脸色微变,扭头望着秦峰,对王家人马大声喝道:“等等,先停下来!”
众人只能停下来,捕快过来将事情说清楚,秦峰听地面色大变,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齐大夫正是秦峰见过的那位,半个时辰前毒发身亡,被发现时身体紫青、仍有余温!看到周围警惕神色,秦峰急速转动着念头,思前想后,意识到几处不寻常,这似乎是一个阴谋!于是他对贼眉男子怒喝道:“你怎么知道齐大夫会解毒,认识齐大夫为什么不进门,投毒案你听谁说的?”
可是冯捕头显然没有耐心,“齐大夫毒发身亡,据供述,你是最大嫌疑人,请随我走一趟!”
王公子皱眉不快道:“你这人好不晓事,他们三人今天刚到枫州,无论是齐大夫还是大夫家都要打听,说明连作案动机都没有,又何谈嫌疑人?有这功夫,还不去调查哪些人找过他?”
冯捕头顿时脸色铁青,“这里可是街上,请公子注意言辞,谁能证明他没来过枫州,又有谁能证明他与齐大夫之死毫无干系?”
场面顿时僵住,王公子勃然大怒,正要发作,马横刀按着他肩头,回首对秦峰道:“你去府衙解释一番吧!”又对王公子道,“他伙食你安排一下,收押候审也没什么,别被严刑逼供就好。”
当街与差役对抗显然不智,众人都明白这一点,秦峰也无异议,于是他将行李递给柳轻寒,冯捕头眉头舒展开来,沉声道:“行李箱是证物,必须交上来!”
秦峰心中怒极,脱口而出道:“我来枫州还有艘船呢,是不是也要上交衙门?”
没想到冯捕头居然点点头,“上交倒是不用,我们要照例搜查一遍!”
秦峰扭头对王公子道:“我里面有不少银子,不能带去府衙!”说着又看向柳轻寒,银子被贪墨倒不是什么大事,关键是里面有柳轻寒衣物,被搅到一起非常不妥!
王公子闻言微愣,随即会意道:“行李你们当面检查一下,不过别太过分!”
柳轻寒满是羞恼神色,脸扭到一边,一名捕快接过行李箱,与另外两人打开检查起来,秦峰下马与冯捕头站在三人身后,有名捕快解开秦峰包裹,看到金银露出热切神色,不过没敢伸手,仔细检查起秦峰衣物来。另一名解开柳轻寒包裹,冯捕头见是女人衣物,拍下他肩头轻声道:“不要乱翻,检查有没有药瓶!”
捕快点点头,取出金银放在箱子里,在包裹外按压一遍,自然没找到瓷瓶,扭头见冯捕头颔首后,将金银都装在里面绑好。秦峰见状,对冯捕头微微有些好感,看来此人做事并不像他说话那么生硬嘛!
《虚息变》也被翻得哗啦作响,衣物更是凌乱不堪,不过什么也没找到,冯捕头轻声道:“可以了,还给他们!”
秦峰将行李递给柳轻寒,冯捕头指着三人道:“你们三人跟着去他船上检查一下!”又指着两人道,包括报信捕快,“把他带回衙门收监,等我回去再做笔录!”
秦峰被两名捕快带到池州府衙,王公子当即派名护卫跟着。护卫叫王威,面相没什么特点,掉人堆里认不出来那种。路上秦峰忍不住问道:“王威,枫州最近出过什么大案,怎么恐吓歹人都会被举报?”
王威看秦峰一眼,沉吟片刻道:“近半个月发生三起大案,孟公子小妾与儿子被淹死;一起是投毒案,一家四口被毒杀;另一起是纵火案,两老人被烧死!”
秦峰听地惊心动魄,眼皮直跳,心想真是无妄之灾,“你还没说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孟公子小妾与儿子被淹死在井中,投毒案据说也是朝井中下毒,此事闹得沸沸扬扬,路人皆知,否则,你怎么可能吓住那人!”一名捕快忍不住插嘴道。
“朝井中下毒能毒死人,这得多少毒药?”秦峰话刚出口便心生悔意,连忙转移话题,“这三个案件有关联,不可能吧!最近那起杀人案什么时候发生的?”
“有没有关联谁知道呢,我们看戏就行,不做亏心事,还怕鬼敲门!”两捕快脸色有些难看,王威毫不在意道,“老人被烧死是三天前晚上发生的。”
秦峰被带到府衙,按律应该是收监,也就是被关在监押房,但是据说监押房人满为患,要被投入牢狱中!秦峰一听心生不妙,趁着他们清点随身物品时,连忙对王威道:“告诉王公子这件事,请他务必明天巳时之前把我带出去!”
有道是阎王好送小鬼难缠,曾经有名同学想当狱警,向往一个牢头的幸福生活,说过不少监狱内幕,比如说探监和送饭,没权再没钱那是不行的!再比如保外就医和减刑,没钱怎么玩得转!当然,那些真正表现好的也不能不减,否则就要出现许多不稳定因素了。
秦峰走近古代牢狱,空气污浊不堪,阴暗、潮湿、寒冷,一阵肮脏污秽的感觉浮上心头。牢狱大部分在地下,进出口又长又窄,两边都是石墙,越狱、劫狱几乎不可能,由栅栏和砖石隔成很多区域,再由很多栅栏隔成牢房,每排开口不一,形成又黑又深的甬道,越往里关押的囚犯罪行越重。秦峰关在外面单间,这里没什么人,他一进去便坐在干草上。一个时辰过去,秦峰被叫出去,冯捕头与两名捕快给他做笔录,一人记录一人盘问,详细了解找齐大夫经过,当秦峰说及不曾饮水时,冯捕头盯着他道:“你问什么不喝茶?”
秦峰撇撇嘴,反唇相讥道:“请坐却不搬椅子,请喝茶却不倒茶,这就是你们楚地,枫州人待客之道么!”
冯捕头皱起眉头,“可他就是喝毒茶死的!”
秦峰有些诧异,“老头不是擅长解毒嘛,怎么会这么业余?”
“你在撒谎!他房里有两个茶杯,都残留毒茶!”冯捕头一排桌子,起身厉声道。
秦峰吓地跳起来,不,是哆嗦一下,因为他一直站着!“我去时他在院子里喝茶,房里有两个茶杯与我何干?”
秦峰回想起当时情形,案几上扣着两个茶碗,齐大夫手上端一个,某非有个被端进屋里?喝毒茶,有人一道喝却没死,应事先服下解药,在齐大夫家茶水中下毒并且毫无防备,明显齐大夫熟识此人,某非当时真有第三者!秦峰激灵灵打个寒颤,不对,他怎么知道是毒茶?秦峰念头飞快闪过,决定静观其变。此时此刻,他对自己行事方式反思起来,找谁带路不好啊,偏偏找那个人?想省事却惹来麻烦!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是用拳头、银钱还是嘴皮子呢?一时之间,秦峰也犹豫起来。
“你隐瞒了什么?”冯捕头盯着他厉声喝道。
自己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世上聪明人多得是,没必要多嘴,给自己惹来麻烦。秦峰心中疑惑也不隐瞒道:“那人说齐大夫擅长解毒,怎么似乎对疑难杂症没什么兴致?”
过后他才想起这一幕有些不正常,即便是乡村医生,水平和医疗条件很普通,有疑难杂症也要看个仔细,说一些术语彰显医术高明,再开两副不痛不痒的药,不包治病也能赚点药钱,哪有像齐大夫这般兴致全无?
这个问题他也提过,不过冯捕头并不在意,这次也一样,沉吟片刻便问起秦峰几日行踪来。秦峰自然是行得正坐得端,说长风帮雷震春是证人,又怕雷震春没有分量,于是道:“五天前在横州横东县,当时张校尉被当街刺杀,还是我与杨姑娘相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