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张太嫔从御花园里出来,一边走一边和吉祥说道:“你瞧瞧如今,又不成样子了。冯嫔待产,虽然荣宠有加,谁知道以后又会怎样?皇上重新赏识皇甫妃,只怕皇甫妃又要起来了。只是如今她惩罚嫔妃,知道的说是严惩后宫,不知道的说她是得势欺人,嫉妒别的嫔妃得宠,只怕日后也不好说。金嫔和康嫔两个,几乎成了小鬼儿,被搓弄的不成样子。本宫听说当年金嫔以美人之身被皇上封为德妃,只是不知收敛,自己作死,才弄成了这样。那个康嫔更不成样子,总有一天她要得知,坏事也就坏在她的嘴上。”
吉祥道:“皇上如今宠爱妃嫔,依着奴婢看,虽然冯嫔得宠,也没有娘娘当年的气势。”
张太嫔叹了一口气,停住脚步,凝眸向前远远望去,那一座座深红的宫殿像嵌在雪地上一样。 坐落在树丛中的宫殿,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恰似一座金色的岛屿。那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
张太嫔止步不前,吉祥也停住脚步,只听太嫔缓缓说道:“想当年本宫和姐姐两个,恩宠有加,就好像赵飞燕和赵合德,深得先帝宠爱。虽然贵妃娘娘位份高,可是也不及本宫和姐姐。何况后来姐姐也诞下皇子,本宫也诞下公主,只可惜公主没福,不满三岁就一命呜呼。要不是姐姐去世的早,说不定这皇位是谁的。可惜姐姐福薄,以至于她的儿子不能成为太子,反而被收在贵妃名下,被送到蛮狄当质子。本宫当年也是妃位,被一贬再贬,以至于先帝去世,只是贵人身份。如今安亲王回来了,本宫是她的姨母,皇上自然格外照看些个。可是后宫之中,哪有永远的荣华富贵,说不定哪一天就翻身倒下,再也爬不起来了。眼下虽然皇上格外照看,焉知他不是忌惮安亲王的缘故,要安抚亲王,好叫他不要生事。因此这协理六宫,本宫也只是挂个名儿,哪敢得罪人呢。”
正说着,只见一群人抬着轿辇,朝着自己过来了。张太嫔和吉祥立在那里,等着轿辇到了近前,只见一位丽人,顾盼生姿,穿的华贵异常,正春风得意地坐在上面,却是皇甫妃到了。
轿辇停在张太嫔跟前,皇甫妃挑着眉毛,好像才看见似的,忙欠身说道:“原来是太嫔娘娘,臣妾有礼了。娘娘这是要到哪里去?”
张太嫔道:“正要回寿康宫去。”
皇甫妃道:“可巧了,本宫正要去寿康宫看看娘娘,正好在这里见着了,倒省的白跑了一趟。太嫔娘娘如今身体康健,皇上劳烦太嫔娘娘帮着本宫做事,娘娘倒也辛苦的很。”
张太嫔道:“皇上看重本宫,本宫自该帮助一下。”
皇甫妃笑道:“可是呢。只是皇上如今新下了旨意,让臣妾代替冯嫔,以后有着难以裁决的事情,只要知会臣妾即可。臣妾年少,正是为皇上多出力的时候,太嫔娘娘年事已高,以后就不必太过操劳了。”
张太嫔道:“皇甫妃果然精明能干,皇上能让你协理六宫,才是选对了人呢。本宫正要去景阳宫给娘娘道喜,以后咱们娘俩儿,和起手来,倒要叫皇甫妃多受累些,皇上恩泽深厚,咱们必定要把这后宫治理的服服帖帖的,才是正理呢。”
皇甫妃本来是试探张太嫔的口风,见她一再忍让,尊重自己,高兴的心花怒放,便道:“太嫔娘娘说的是,本宫接过冯嫔留下的烂摊子,少不得要多操心操心。这不今天一大早就有金嫔和康嫔两个不晓事的,在那里扯老婆舌头,议论别的嫔妃不是。臣妾瞧见了,少不得要管上一管,因此就罚她们两个在景阳宫的门口跪了一个时辰,以儆效尤。如此宫规森严,看看她们谁还敢再出头挑事儿,本宫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张太嫔道:“正是如此。皇甫妃新接管了差事,自然要严格起来。皇上既然将权柄交付与你,就是看重与你,如果谁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放肆,那就是对皇上的大不敬,自然是要严惩的。皇甫妃有如此果敢手段,本宫也就省心多了呢。”
皇甫妃笑道:“太嫔娘娘过谦了,以后还少不得要太嫔娘娘跑前跑后的张罗呢。”
张太嫔忽然凑近到轿辇前,左右瞧瞧,皇甫妃晓得有些古怪,急忙将身子凑了过来。张太嫔贴着皇甫妃的耳朵说:“论理,本宫身为先帝的妃嫔,不该再操心后宫的事情了。可是听到些风言风语,毕竟心里不舒服,想着皇上在前朝那么操心,后宫里面还总有人嚼舌根子,弄得鸡犬不宁。”
皇甫妃眼珠儿一转,盯着张太嫔问道:“哦?竟然有这等事?太嫔娘娘听到了些什么,不妨说给臣妾听听。”
张太嫔道:“刚才本宫从御花园里出来,瞧见康嫔和金嫔两个在揽翠阁嘀嘀咕咕,本宫见她二人鬼头鬼脑,就要喝住她们。谁知她们毕竟是背着身子,竟然毫不忌讳,公然议论皇甫妃的长短,也被本宫听到了两句,都不是什么好话。本宫心想,皇甫妃即便惩罚妃嫔,也是代皇上行使权利,她们两个不思悔改,还在那里嘀咕,真是不懂事!因此本宫当面训斥了她们两个,让她们从此住嘴,否则就要拿宫规处置。”
皇甫妃直起身子,冷笑道:“我道为何,原来是这样。这两个人受了责罚,自然是心中不服的,她们瞧着太嫔娘娘是菩萨心肠,因此敢在背后嘀咕。若是被本宫听见,就叫她们再跪两个时辰,看看是她们的腿硬,还是本宫的心肠硬。”
张太嫔道:“皇甫妃也不必跟她们生气了,毕竟是小家子气,见识浅薄,若是气坏了身子,倒不值得了。如今你已经尊崇无比了,倒要拿出大家风范,让这些嫔妃们等闲不可小觑了去。”
皇甫妃道:“太嫔娘娘教诲的是,臣妾记得了。既如此,臣妾还有些事情,改日去寿康宫和太嫔娘娘说话。”
执事太监喊了一声“起轿”,一众人簇拥着皇甫妃又浩浩荡荡地奔赴景阳宫。贴身丫鬟碧儿说道:“娘娘好威风,太嫔虽然是长辈,也不得不让着娘娘三分,瞧着娘娘坐着,她站着,一口一个太嫔娘娘,奴婢心里倒害怕太嫔发作呢。”
皇甫妃眼角眉梢都是得意,道:“你懂什么。太嫔虽然是长辈,身份却不高,虽然是寿康宫的主位,却还是嫔位身份,以前更是太贵人!要不是皇上看着安亲王的面子,这张太嫔就是老死在寿康宫里,谁又记得她是谁?不过是先帝的小老婆,四品的太贵人,如今也不过是从三品。本宫却是堂堂从二品妃位,以前更是从一品贵妃!以后日子长着呢,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凭她是谁,也不敢得罪本宫。本宫叫她太嫔娘娘,也是提醒着她,不要忘本。”
碧儿捂着嘴窃笑,道:“娘娘原来这么有城府,奴婢等人算是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