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大安都要在蒲团上端坐数晌,因为他一直没有忘记师父的教诲:要时刻看护自己的本性。说实话,这还真是挺难的,但大安却这样几十年如一日地坚持过来了。
“什么都是习惯,一旦形成习惯,就不再感觉难了。”大安摇着头感叹道。想当初,自己初入禅道,曾执迷于空门之中,认为一切皆无,万事皆空,可是现实的痛苦从何而来,自己竟百思不得其解,若不是师父的教诲,恐怕自己至今仍堕在空门之中。自己这几十年每天都坐禅参悟,才发觉内心原来是如此充实,大安不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大安正在寻思间,忽然听到外屋有人进来,接着又听见一声大喊:“好个法堂,竟是空无一人!”
大安气冲冲地从里屋走了出来,对着大喊大叫的僧人说:“哪是空无一人,我又是谁呢?”
僧人无言以对。
禅释生活
一切真的是“空”吗?
守着一个“空”,便是守着一个执念,当然就免不了痛苦。
过去有两个人,他们一同在路上走着。忽然他们看见一个拉车子的人拉着一辆装满了芝麻的车子,陷入了泥沟里无法拉出来。拉车子的人就对这两个人说道:“朋友,请你们帮我一下,把我的车子从后面推一下,使车子可以被拉出来。”两人回答道:“你给我们什么报酬呢?”拉车的人说:“我是拉车的人,没有东西可给你们。”
这两个人就帮助拉车子的人把陷入泥沟中的车子拉了出来。这两个人向那拉车子的人讨报酬,说道:“拿东西来给我们呀!”拉车子的人就重复说道:“没有东西!”可是两人中的一个硬要报酬,说道:“我虽不知什么是‘没有东西’,但总应该是一件东西呀!”他这样说着,伸出的手老是不肯收回去。这时候,两人中的另一个却明白过来了,微笑着对他的朋友说:“我们走罢,不必多啰嗦了。他说‘没有东西’,就已经给我们‘没有东西’了。”
当执著于空时,就好比虽体念空无,却还有一个空无的形相,落到了无所有处的境界中。而能了知没有就没有的人,才真正能契入无相的真空。
心在瓶中
徒弟听到这样一个趣闻:有一个人在瓶子里养了一只鹅,鹅一天天长大了,后来这个人想把鹅拿出来,可是瓶口太小了,鹅出不来,但是这个人又不想把瓶子打破,怎样把鹅拿出来呢?这可难坏了他。
徒弟是个爱动脑筋的人,他就用尽心思想啊想,可是怎么也想不出个办法。没办法了,他就去请教师父。师父一听就明白了,这个故事是在考验人的自性啊!
于是,师父就问:“出来了吗?”
徒弟一愣,说:“我不是问您如何把鹅拿出来吗?”
师父说:“出来了吧。”
这时,徒弟突然感到豁然开朗,仿佛鹅真的已经从瓶子中拿出来了一样。
禅释生活
是鹅从瓶中出来,还是心从瓶中出来了呢?
说到底,这是一个心念的问题。真我、自性之我是与宇宙同体的。徒弟忽视了心生法生、万法唯心的道理。师父叫一声“出来了吗?”,表示把徒弟局限在瓶子这个小天地里的知见之心解放了出来。被困在瓶中的其实不是鹅,而是徒弟的识心与妄心。
生命的真实困境,有很多也都像瓶中鹅,你再怎么百般思量、抽丝剥茧,也只是让自己越陷越深而已。唯一脱困的方法就是给予当头棒喝,敲敲自己的脑袋,唤醒那迷失而被困住的心,让它不再沉溺,自己跳出来、走出来,放出自己被困住的心。
知非即舍
一个年轻人喜欢参禅,下决心这辈子一定要有所成就。闲来无事时,他就四处云游。
有一次,他遇到了一位吸烟的行人,两人一起走了很长一段山路,然后坐在河边休息。那位行人给了年轻人一袋烟,年轻人高兴地接受了,然后他们就在那里谈话,由于谈得投机,那人又送给他一根烟管和一些烟草。
年轻人与那人分开以后,心想:抽了这个东西十分舒服,肯定会打扰我禅定,时间长了一定难以改掉抽烟的习惯,还是趁早戒掉的好。于是就把烟管和烟草全部扔掉了。
又过了几年,年轻人又迷上了《易经》。那时正是冬天,于是他写信给他的老师,向老师索要一些寒衣,然后他又托人将信送到了老师那里。但是信寄出去很长时间了,山上的雪都开始融化了,老师还没有寄衣服来,也没有任何的回信,于是他用《易经》为自己算了一卦,结果算出那封信并没有送到老师那里。
年轻人心想:“《易经》固然准确,但如果我沉迷此道,怎么能够全心全意地参禅呢?”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接触《易经》之术。
之后,他又迷上了书法,每天钻研,居然小有成就,有几个书法家也对他的书法赞不绝口,他转念一想:“我又偏离了自己的正道,再这样下去,我很有可能就成为书法家,而成不了禅师。”
从此,他一心参悟,放弃了一切与禅无关的东西,终于成为了一位禅宗大师。
禅释生活
怎样才能达到目标?
明白自己的目标固然可贵,但更可贵的是为了达到目标而坚持不懈的精神。同时,一旦意识到了自己的所为与预定目标相悖时,便要立即改正,这是达到目标的最佳方法。
跟着心走
师弟在路上碰到师兄迎面而来,就问:“师兄,您往哪里去啊?”
师兄说:“风往哪里去,我就往哪里去。”
师弟答不上来,回去问师父。
师父说:“下次你就接着问他,风停了,你往哪里去。”师弟记下了。
第二天,师弟又在路上碰到师兄迎面而来,又问:“师兄,风停了,你往哪里去啊?”
师兄回答:“脚往哪里去,我就往哪里去。”
师弟又答不上来,又回去问师父。
师父说:“下次你就接着问他,脚累了,你往哪里去。”师弟又记了下来。
第三天,师弟又看到师兄迎面而来,问:“师兄,脚累了,你往哪里去啊?”
师兄笑笑,对着师弟说:“我就跟着心走。”
禅释生活
风和脚都是指什么呢?
师兄所说的风和脚,其实是指心,心往哪里走,我往哪里走,意在开启师弟:我即是心,心即是我。另一方面的启示是每天都有每天的计划,每天做什么都有变化,所以去的自然当然不同,因此做人不要墨守成规,故步自封。
心既是我,心我不二。
仁者心动
一番风流云散之后,慧能觉得时候到了,是应该放下隐遁的生活,出山弘法了。
他离开四会镇的猎人队伍,到了广州的法性寺。
阳光还在树梢上伸展腰肢时,法性寺的大雄殿里外已经坐满了人,他们正在聆听住持印宗法师讲《涅槃经》。
印宗法师的声音像空谷的清泉,涓涓地流入大众的心灵里……忽然一阵风吹来,把旗竿上挂的那幅长幡吹得左右飘摆,这引起了印宗法师的注意,他手一伸,问大众:“是风在动,还是旗幡在动?”
一位青年僧人说:“是幡自己在动。”
“因为旗幡高挂,就有了飘动的可能性,所以……”,印宗法师正说着。
这时,恰恰风停了,随风飘舞的旗幡静静地悬垂下来,一动不动。青年僧人急忙打断老和尚的话,说道:“不动了,不动了,你看,你看,旗幡真的不动啦!因为眼下没有风!有风则动,无风则停。可见,是风吹幡动。”
老和尚漫不经心地望了望旗杆上死蛇一样纹丝不动的旗幡.不慌不忙地说:“照你这样说,动因在风而不在幡了?”
“那当然,你自己不是都看见了吗!”
“那好,我来问你,刚才那阵风,是不是也吹拂了白云山?”
白云山是南海城外一座风景秀丽的高山。在法性寺,抬头就可以看见它直插天际的峰峦。
青年僧人说:“白云山离这里不远,吹动幢幡的风,应该也能吹到它。”
那么,白云山刚才是不是也像旗幡那样摇摆不止呢?”老和尚用咄咄逼人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青年僧人,“说呀,你倒是说呀!风是不是能吹动白云山?”
“这……”青年僧人虽然张口结舌,无法回答,但他从心里不服,总感到老和尚的理论有些似是而非。然而,面对人家的问难,他却无言以对。正在他处境十分尴尬之时,一个清晰而坚定的声音从大殿东南角男居士群中传了出来:“我看,既不是风动,也不是幡动,是两位师父的心在动。”
宛如晴空里的一声霹雳,一句话说得大众惊骇相望。
印宗法师立刻迎请慧能入座,称许他的悟道说法。慧能回答:“要心量广大如虚空的人,才能如如不动。我刚才简单几句话,只是方便说法而已。”
印宗一凛,仔细把慧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合十问道:“您不像一般人。听说五祖黄梅的衣钵已经向南方传来了,莫非就是您?”
“不敢当,忝承衣钵,无限惭愧!”
印宗法师立刻请六祖登坛,率同全寺僧众顶礼膜拜,请慧能出示衣钵供大众瞻仰。慧能捧出达摩祖师用的法衣及钵具示现大众,众人聆听讲法。
禅释生活
为什么是心在动呢?
宇宙中的万事万物,都是因缘所生,并且互为缘起,互为依存,互为前提,互为条件,也就是互为因果。如风与幡,如果只有风,或者只有幡,就不会有风幡舞动的现象;或者幡虽然有,但它没有高高挂在旗杆上,无论再大的风,也无法将它吹动;或者幡升了起来,但风没有吹在这里,而是刮在了其他地方,这样,都不会有风幡飘动的景象出现。
慧能说,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为什么是心在动呢?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心生则种种法生,心灭则种种法灭。动静、善恶、美丑、好坏……世界上的一切矛盾对立,都是人们依据各自的好恶、利害……强行分别而产生的。所有争端的升起,一切矛盾的产生,也都是源自我们不同的价值观、取此舍彼的结果。
禅者对外界的观点,完全是返求自心,而不是滞留在事物的表象上面,现象的存在是片面的,其所以有分别,完全因为我们的起心动念。心静则万物莫不自得,心动则事象差别现前。可见,要达到动静如一的境界,关键就在于心是否已经去除差别妄想,是否能够做到宠辱不惊,游刃有余。
路不滑人人自滑
隐峰曾两次去参拜石头禅师,都栽在石头禅师面前,应了马祖的“石头路滑”的隐语。之后,隐峰便又回到马祖门下。
隐峰小的时候很笨,父母见儿子傻乎乎的,不像有大出息的样子,便由他出家当了和尚。俗话说:小儿胖,不算胖。小时候笨也不算笨。隐峰后来成为有名的禅师,这是他的父母没有想到的。
隐峰性格很犟,有一股执拗劲儿。他曾两次参石头就是做好的例证。等他在马祖门下开悟,又第三次去拜访石头,其倔犟劲真称得上不屈不挠。其实这也正是笨人的长处。不过他这次参拜石头,还是被“滑倒”了。
这一次,隐峰是抱着必胜的决心来参石头的。
隐峰来势汹汹地问石头禅师:“你是怎样求道的呢?”
石头禅师却摇着头,淡淡地说:“我没有求道啊。”
隐峰不客气地刨根问底:“没有求道,那你又是如何见道的呢?”
石头禅师这一回严厉地训斥说:“你要被这些鬼念头缠住多长时间才能出来呢?”
隐峰一听,才知道自己是又被求道之心蒙蔽了,惭愧地低下了头。
禅释生活
隐峰犯了什么样的错误呢?
不可以求道之心问道,石头对隐峰用求道之心问道的方法进行了批评。“石头路滑”是机智的马祖对石头希迁大师的禅法生动且形象的比喻。其实,路不滑人人自滑。作为禅者的生活,处处透露着禅机,你若不能全身心地投入进去,仅仅是浮光掠影的求道,便无法领略禅机的美妙,更无法体会到它那奇妙的境界。
带着宝藏乞讨
在大云寺,慧海真的感到很压抑,没有人理会自己是谁。难道一心求法,求来的就是这一身的冷遇吗?慧海越想越气,听说马祖禅师点拨开悟的人极多,慧海就想不如去找他。打定主意,慧海连夜就离开了大云寺,去参见马祖禅师。
经过多日的跋涉,慧海终于见到了马祖禅师,马祖问:“从何处来?”
“从越州大云寺来。”慧海回答。回答得很平实,没有任何机锋的含意在内。
马祖又问:“来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