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九轻咳一声,心道:“一群乡下土包子,见过什么世面!”待众人回过神来。这才道:“唐甲,唐丁!要你们跟随上官小姐,好生服侍,你们当时可在场,情形可是如上官小姐所言?”声音清脆无比,自带一股世家子弟颐指气使之势,虽说这是句问话,可又哪有一丝疑问的语气来。偏袒之意毫不掩饰,当时情形如上官梦晓所言已不容置疑一般。
众人听到上官两字,又见唐九如此偏护,哪还不知这可人儿就是YN上官家主的掌上明珠“雪冷梅香”上官梦晓。蜀中唐门暗器上所粹之毒大都来之YN上官世家,两家本就世代交好。上官梦晓此次本来就是随唐九游历江湖而来,遇到此事唐九焉有不偏袒的道理。可恨此时投鼠忌器而已。
果然唐九身后走出一高一矮两人,家仆打扮,却目生精光,太阳穴高隆分明已是江湖一流内家高手。高的那人声音尖利,属下唐甲罪该万死,未能护得上官小姐周全,当时情形正是如此。我和唐丁二人陪同上官小姐游玩,小姐一时兴起说要去尝尝天然居的清蒸鸭舌。我俩自是同小姐一起去那天然居,上得二楼,小姐说要临窗观景,可巧临窗座位已满。属下就走到一桌临窗客人桌前,好生赔礼又掏银两给付了那桌的酒钱。刚刚服侍上官小姐临窗坐下。
就听见角落有人醉惺惺道:“可笑,可笑。”那人好像乐不可支,笑喘了几声又道:“真是可笑之极,清风明月本无价,远山近水何须买?哈哈哈!”
属下听那人语出讥讽,不由大怒道:“何等鼠辈,藏头缩尾算什么好汉!”
只见角落一张桌子有一人身材臃肿不堪,生的倒算周正。躺在长凳上手执酒壶,缓缓坐起身来,不顾身下长凳嘎吱作响,摇头晃脑道:“古人诚不欺我,诚不欺我也。”
属下不禁问道:“不欺你什么?”那人也斜我一眼道:“狗,”喝了一口酒接道:“仗人势啊!”
我勃然大怒踏步上前喝斥道:“你活的不耐烦了吗,你可知我家门主是谁,你竟敢骂我是狗?”
这人却不答话,好似不胜酒力低头打起盹来。我也不好立时发作,耐着性子追问:“喂,胖子!大丈夫敢说敢当,刚才可是你说我是狗?”
这人好像才回过神来,抬起头来茫然道:“兄台可是问我,奇怪?楼上这么多人,我怎么知道谁是狗?”
“说出口的话,好比泼出去的水,老子明明就听到你刚才说我是狗了。”
这人顿时一脸苦相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教我如何是好也?”
我哼了一声得意道:“现在知道怕了已经晚了,你给老子我。”他不等我说完劝慰我道:“阁下着实无须苦恼,如果你非要认为你是狗,也并无不可,所谓人各有志不好强求。”
说到这唐甲老脸一红,继续道:“这时楼上众多食客哄堂大笑起来,属下这才知道,”用手一指东方不亮,“这人原来一直消遣于我!”
这唐甲口齿伶俐,能言善道偏又模仿的惟妙惟肖。众人想到那时酒楼之上的情景不禁莞尔,有人已轻笑出声。唐九尴尬道:“你说的这人就是站在你面前的东方门主,说到耍嘴皮子的功夫你自然不是他的对手。”面露不屑瞪了一眼东方不亮,不耐烦道:“拣重要的说,好好的上官小姐怎么会被他挟持的?”
“是,是”唐甲唯唯诺诺应了一声继续说道:属下当时气极,一把向这东方门主左肩抓去。也不见他如何作势,这一手“苍鹰扑兔”竟然落了空。
我咦了一声,立马变爪为指,一招“双龙夺目”攻其必救,只要他退后一步,我立可占的上风。他漫不经心就那么举起筷子一挡,就好像我主动将双指递上去一样,恰好夹在他举起的筷子上。只觉得两指间一片油腻,听他叹息道:“本是同根生,想吃何太急?”这才发现他这筷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已夹了一块狗肉!
属下明白这东方门主不是易于之辈,这时反而冷静下来。递了个眼色给唐丁,唐丁也发觉情形不对,心领神会过来与我并肩站定。我心里清楚,如果我两人联手还对付不了他,那今天我们老哥俩就算栽啦,以后也没脸再混了。所以这一上来,我和唐丁全力出手再不留余地,两人四手狂风骤雨般向东方门主招呼过去。
却见他身体壮硕,身形却飘忽不定滑溜异常,就像雨打浮萍风摆弱柳。这一招明明就要招呼到他身上,总差那么一点眼睁睁的任由他避让过去,真正险象环生偏又毫发无伤。我们哥俩越打越心惊,这人但凭身形步法就稳稳立于不败之地,如他反攻过来,今天可就一败涂地了。
属下和唐丁正骑虎难下,上官小姐柔声说道:“不得对先生无礼,你们退下罢!”我和唐丁如逢大赦讪讪退下。上官小姐盈步上前,对着兀自自斟自饮的东方门主道:“先生高姓大名,本小姐管束下属不力,还望不要见怪才是。”东方门主也不抬头朗声道:“仗势欺人是狗辈,仗义执言读书人!”上官小姐也不见气继续问道:“看先生刚刚身形功法,不知是不是“映雪囊萤”门下?”这时东方门主才抬起头来,“哦,这时想起问我名姓门派了,要是适才在下被打伤打死恐怕就没有这份殊荣了吧?”
上官小姐抿嘴一笑道:“哪儿有的事,不过是先生你戏弄家仆在前,他们向先生讨教切磋在后,又何来仗势欺人之说?”东方门主正色道:“且不这说所给银两上的金刚指印,小姐可知这‘千里共相思,何处不婵娟’之理?如此威逼恐吓,又怎能领略湖光山色?”上官小姐拍手道:“好一句‘千里共相思,何处不婵娟’,那先生可省的何为‘近水楼台先得月’?如不能‘千里共婵娟’,又怎能‘相思千里光’?”
东方门主端详着手中的酒杯,自言自语般的道:“这巧~取~豪~夺来的月光,就算相思万里这其中也不见得会有小姐你吧?”上官小姐闻言轻轻解下一直蒙于脸上的娟纱,逼视着东方门主幽幽道:“先生。你又怎知别人不会相思于我呢?“东方门主看了一眼,别过脸去道:“这思念必然是发乎情,止乎礼,由内而外者是也。如由外及内难保不涉于。不涉于淫邪。。”上官小姐轻咬银牙一跺秀足,说了一句书呆子什么的气呼呼转身就走,不知怎的,端起一杯酒又转身过去对着东方门主笑盈盈的道:“小女子受教了,还请先生满饮此杯。”这一笑真好像百花齐放,属下都仿佛闻见有香气散放开来。那东方门主却微微皱眉,若有所思起来,小姐笑的更加光彩动人:“怎么,先生不敢,难道还怕小女子在酒中下毒不曾吗?饮了这酒,算是小女子赔礼,以后大家各不相欠可好?”东方先生这才站起身,一拍桌子大声道:“好,大丈夫能伸不屈,宁折不弯,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先谢小姐一番美意!”话说完,盯着小姐双眼,如临大敌缓缓从小姐手中接过酒杯,一口饮干。头上却已经微微冒汗,就连身下地板上也潮湿了一块,口中说道:“好酒,好酒,咦,不好。”
属下当时不知是这厮。。这东方门主的诱敌之计,他口中刚说到不好两个字,突然把手中酒杯对我咽喉扔来,身形如鬼魅一般掠向唐丁,抬起右臂劈手就是一掌攻其左肩。唐丁怎么想到这说的好好的说动手就动手,只得慌忙抬手去架,他这一招却是虚招,到了面前右手往唐丁右肩一按,身子借势横越而起,双脚朝我面门踢来。我刚刚躲过酒杯,眼前就看见一双脚底迎面踢来,下意识的沉肩吐气运力双掌,对准他脚底击去,大喝一声:“去吧!”他也真听话,果然应声就去,我但觉得双掌没有击实轻飘飘根本不曾受力,才明白他这是借力打力的高明招式。一看之下,魂飞魄散!他双力合一合身向上官小姐激射而去,我刚刚叫得一声:“小。。”他人已经到了小姐头顶,竟以掌做刀一招“力劈华山”直劈而下,居高临下声势骇人之极!小姐双臂一抬,勉强使出一式“举火撩天”,算得上攻守兼备。他却故技重施,这一招“力劈华山”招式并不用老,顺路而下化掌为指,连点上官小姐四处胸腹大***中说得一声:“得罪”顺势将小姐抱于怀中,从二楼窗户越窗而去。不是属下为自己开脱,这一切变故只在须臾之间,委实算得上是电光火石兔起鹘落。我和唐丁反应过来,他抱着上官小姐已经越窗逃走。后来我要唐丁远远跟着,我一路大声鼓噪起来,直到九小姐您亲自出马,否则属下真正是百身莫赎。。
唐九听到此处,脆生生道:“这账暂且记下,你退下呗!”一挑秀眉,对着一直沉默不言,暗自运气的东方不亮道:“东方门主,上官小姐年幼无知,就算言语上有所冒犯,你也不用以大欺小,见色起意吧!你将上官小姐完璧归还,我答应你不为难你如何?”
东方不亮微微后退一步,后背依着一棵虬劲粗壮盘根错节的榕树,看了眼近暮的天色艰涩道:“唐,婉儿。别人不知,你难道也不知吗?我怎么会是见色起意之人!”
“东方亮!”唐九蓦地脱口叫道,好看的瓜子脸上带着一抹羞恼之态,鼻翼翕动,稍显刚直的鼻梁有细密的汗珠沁出,“婉儿也是你可以叫的,我唐九八年前就与你再无任何瓜葛!你要我知道你什么?知道你八岁得试童生第一誉满州府十五岁桂榜提名,三年后春闱答题你疏狂傲慢轻言国事针砭时弊,贬为庶人永不录用,还是知道你连累父兄被查办抄家,朝廷念你年幼幸得赦免。。”
“九小姐,过去之事何必再提,不亮乃不祥不智不孝不忠之人,八年前东方亮就已经死啦。”
“还应加上无情无义吧,八年前你也以一样的说辞与我。。与我退亲!”唐婉儿胸口起伏不定,“你凭什么认为我唐九是不能同甘共苦之人,我唐九又岂会是贪生怕死之辈?你当年可曾考虑过会将我置于何种境地?怎么,东方不亮?你自暴自弃,暴饮暴食自毁形貌,然后再改个名字你就可以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了,是也不是?”
“婉儿。那负你之人早已。早已死啦。”东方不亮嗫嚅道:“我这一路上原只想。不管怎么说,这一路上对上官小姐可曾有丝毫觊觎之心?”
“哼!从离川之日起你一直悄悄跟踪我们一行人至襄阳,你以为我不知吗?这一路上我们人多势众,你当然不好下手。我刚刚与上官梦晓分开,你就乘虚而入,掳走梦晓。不是见她,见她年青貌美,又是什么?”说道这里,唐九气不打一处来,大声道:“你到底还要抱着她到何时?”
“九姐!不是你想的这样。”听到这里,上官梦晓忍不住娇羞道。
“傻丫头,别怕。”唐九说到这里,俏脸微红银牙一咬道:“这人本来就只会让人觉得讨厌!”接着眼波流转,扫视身后众人,“可有哪位英雄好汉愿意为九儿擒下此人,同时保得上官小姐安全无虞,我唐九自当感激不尽。”
“我愿放回上官小姐并赔礼道歉,可否先让上官小姐解了不亮身上所中之毒。”东方不亮急道。
“哈哈哈,”随着一声响彻树林的笑声,一身青色剑袍的年轻剑客背负长剑走到唐九身边抱拳讨好道:“武当门下不才翻云剑何信余愿意为九妹效劳,但有驱遣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