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好心救美 (3)
一句话未说完,已“噗刺”一声跪在地上,竟连腿都吓软陆小凤叹:“这么样看来,好像我已非死不可。”
绿袍老人:“但是我也知道,你临死之前,必定还要拼一拼。”
陆小凤:“一点也不错!”
他忽然出手,夺下了一口剑,一把刀,左手刀,有手剑,左劈右刺,一连三招,向绿袍老人攻出去,不但招式怪异,居然还能一心两用。
绿袍老人冷笑:“你这是班门弄斧”
—心二用,正是他教中的独门秘技,陆小凤三招攻出,他已看出了破法,已经有把握在三招中叫陆小凤的刀剑同时脱手。
就在这时。突听“呛”的一声,陆小凤竟以自己左手的刀,猛砍在右手的剑上。
刀剑相击,同时折断。
绿袍老人正看不懂他用的这是什么招式,只看见两截折断了的刀剑,同时向他飞了过来。
陆小凤的人,也已凌空而起,用力掷出去了手里的断刀折剑,人却向后倒蹿了出去。
没有人能形容这种速度,甚至连陆小凤自己都想不到自己能有这种速度。
一个有在挣扎求生时所发挥的潜力,本就是别人难以想像的。
门外有风。
陆小凤在风中再次翻身,乘着一股顺风,掠上了对面的屋脊。
还没有追出来,绿袍老人凄厉的呼声却已传出:“你杀了请神之子,纵然上天入地,也难逃一死。”
陆小凤既没有上天,也没有入地,他又到了银钩赌坊外那条长巷,雇了辆马车,再回到今天早上他醒来的地方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他总算已有几分明白。
那些人要他在荒郊野外睡一夜,只不过是想陷害他,要他背黑锅。
他自己也知道,昨天晚上他遭遇的事,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那位冰山般的美人,当然更不会替他作证,何况她现在早已芳踪畜杏,不见踪影。
他只有自己找出证据来,才能替自己洗清这些百口难辩的罪名。
车子走了一段路,果然经过夜市的市场,然后又经过道流水,才到了今晨他醒来的地方。
难道他昨天晚上真是走的这条路。
难道这地方真是昨夜冷若霜拉着他走下来的地方?
但这时却偏偏是一片荒野,连个草案都没有,那里来的金钩赌坊?
陆小凤躺下来,躺在—棵木叶已枯黄的大树下,看着黄叶一片片被风吹下来,吹在他身上。
泥土还是潮湿的,冷而潮湿。
他的人也刚刚冷静。
我明明走的是这条路,到了金钩赌坊,可是这里却没有屋子。
我明明听见屋里有人声,可是屋子里却连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纸条上明明要我在那里留天二,却又偏偏把我送走。
他越想越觉得荒廖,这种荒廖的事,连他自己都不信,何况别人?
他既然没法子证明自己的行踪,难道就得永远替人背黑锅?
陆小凤叹了口气,实在连笑都笑不出厂。
树后面好像有只小鸟在“吱吱喳喳”的叫个不停,陆小凤皱着眉,敲了敲树干,落叶纷飞,后面的小鸟居然还在叫,还没有飞走。
这只小鸟的胆子倒真不小。
陆小凤忍不住用‘只手支起了头,往后面去看,谁知树后“吱吱喳喳”的鸟语,竟忽然变成了“汪汪汪”的狗叫。
—只鸟怎么会变成一条狗的?岂非也是绝不可能的事?
陆小凤正在奇怪,忽然看见树后伸出一个孩子的头脑来,朝他吐了吐舌头,作了个鬼脸。
原来狗吠鸟语,都是这孩子学出来的,他显然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学得居然维肖维妙。
这孩子又向陆小凤挤了挤眼睛:“我还会学公狗和母狗打架,你给我两文钱,我就学给你听。”陆小凤眼睛忽然亮了,忽然跳起来,抱起这孩子来亲了亲,又塞了一大锭银子在他怀里,不停的说:“谢谢你,谢谢你!”
孩子不懂,眨着眼睛:“你给了我这么多银子,为什么还要谢我?”
陆小凤:“因为你救了我的命。”
他大笑着,又亲了亲这孩子的脸,也学了二声狗叫,一个跟头翻出去两丈。
孩子吃惊的看着他直到很多很多年之后,这孩子已长大成人,跟朋友们谈起这件事,还确定那天自己遇见的是个疯子。
“可是那样的疯子实在少见得很。”他向他的朋友们保证:“他不但很有钱,而且很开心,我保证你们也没有看见过那么开心的疯子。”
若有人告诉他,这“开心的疯子”刚上了个天大的当,又受了天大的冤枉,几乎连性命都难保证他绝不会相信。
你若要别人不断的花钱,不但要让他花得愉快,而且还得让他有赚钱的时候。
蓝胡子一向是个有原则的人,这就是他的原则。
所以银钩赌坊并不是十二个时辰都在营业的,不到天黑,绝不开赌,未到天亮,赌已结束。
白天是赚钱的时候,就该让别人去赚,晚上才有钱花。
现在天还没有黑。
陆小凤穿过静寂的长巷,走进银钩赌坊时,赌台还没有开。
门却是开着的,天黑之前,本不会有人闯进来,这里的规矩熟客人都知道。
不熟的客人,这里根本不接待。
陆小凤推门走进去,刚脱下新买来的黑披风,摘下低压在眉毛上的大风帽,已有两条魁梧大汉走过来,挡住了他的路。
无论什么样的赌场里,一定都养着很多打手,银钩赌坊里的打手也不少,大牛和瞎子正是其中最可怕的两个。
瞎子其实并不是真的瞎子,正在用一双白多黑少的眼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陆小凤,冷冷:“这地方你来过没有?”
陆小凤:“来过”
瞎子:“既然来过,就该知道这地方的规矩!”
陆小凤:“赌坊也有规矩?”瞎子:“不但有规矩,而且比衙门里的规矩还大。”
陆小凤笑了。
大牛瞪眼:“不到天黑,就算天王老子来,我们也一样要请他出去冲陆小凤:“难道我进来看看都不行”
大牛:“不行。”
陆小凤叹了口气,提着披风走出去,忽又转过身,道:“我敢赌五百两银子,赌你一定没法子举起这石蹬子来。”
门内走廊上,一边摆着四个石蹬子,分量的确不轻。
大牛冷笑着,用一只手就举起了一个。
这小于若不是力大如牛,别人怎么会叫他“大牛”?
陆小凤又叹了口气,苦笑:“看样子这次是我输了,这百两银子已经是你的”
他居然真的拿出张五百两的银票,用两根手指拈着,送了过去五百两这数目并不小,两个人到否花阁去喝酒,连酒带女人乐—夜,也用不了二十两。‘大牛还在迟疑,瞎子已替他接了过来见了钱,连瞎户部开了眼。
银票当然是货真价实的。
瞎子脸上已露出笑容:“现在离天黑已不远,你到外面左转一转再回来,我可以替你找几个好脚,痛痛快快的赌—场”
陆小凤微笑:“我就在这里面转6转行不行?”
大牛抢着:“不行!”
陆小凤沉下了脸:“既然不到天黑,绝不开赌,你刚刁“为什么要跟我赌?”
大牛:“我没有。”
陆小凤冷冷:“你若没有跟我赌,为什么收了我五百两妄臣厂?”
大牛急得涨红了脸,连脖子都粗了,却又偏偏没法子反驳。
讲理讲中过别人的时候,只行动拳头。
大牛的拳头刚握紧,忽然看见这个脸上好像有四条眉毛的小于,用手指在他刚放卜的石蹬子上—戳,这石蹬子竟赫然多厂‘个洞。
他的脸立刻变得发青,握紧的拳头也已松开。
瞎子于咳了两声,用手肘轻轻撞了撞他,满脸堆欢,笑:“现在反正已快天黑了,这位客人又是专程来的,咱们若真把人家赶出去,岂非显得太不够意思。”
大牛立刻点头:“反正这里既没有灌铅的骰子,也没有藏着光屁股的女人,咱们就让他到处看看也没关系!”
他看来虽然像是条笨牛,其实一点也不笨。
陆小凤又笑了,微笑着拍他的肩:“好,够朋友,赌完了我请你们到杏花阁喝酒去。”
杏花阎是城里最贵的妓院,气派却还是远不及这里大,布置也远不及这里华丽。
—眼看过去,这大局’里真是金碧辉煌,堂皇富丽,连烛台都是纯银的,在这种地方输了干儿八百两银于,没有人会觉得冤枉。
大厅里摆满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赌桌,只要能说:“名堂来的赌具,这里都有。
四面的墙壁粉刷得像雪洞—样,上面挂满了古今名家的中画。
最大的—幅山水,排在中堂,却是个无名小卒画的,把云雾凄迷的远山,画得就像是打翻了墨水缸一样。
这幅画若是排在别的地方,倒也罢了,排在这大厅里,和那些名家的杰作—样,实在是不堪入目,令人中敢领教。
陆小凤却好像对这幅画特别有兴趣,站在前面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居然看得舍不得走了。
大牛和瞎子对望了一眼,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奇怪。
瞎子两眼翻白,忽然:“这幅画是我们老板以前那位大勇子画的,简直画得比我还糟,那边有幅江南第一才子唐解元的山水,那才叫山水!”
大中立刻接着:“我带你过去看看,你就知道这幅画简直是狗屁了!”
陆小凤:“我宁可看狗屁。”
大牛:“为什么?”
陆小凤笑了笑:“山水到处都是可看,狗屁却少见得很!”
大牛怔住,一张脸又急得通红。
人家看人家的狗屁,他着的什么急?
瞎子又悄悄向他打了个眼色,两个人悄悄转到陆小凤身后,忽然同时出手,一左一右,将陆小凤一下子挟了起来。
陆小凤居然完全不能反抗。
瞎子冷笑:“这小子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留他不得。”
大牛:“对,咱们先请他出去,废了他一双手再说!”
两个人一击得手,洋洋得意,就好像老婆刚抓佐条肥只可惜这条羊非但不肥,而且不是真的羊,却是条披着羊皮的老虎。
他们正想把陆小凤挟出去,忽然觉得这个人变得重逾千斤,他们自己的人反而被举了起来。
陆小凤双臂一振:“略”的一声响,大牛的脑袋,就不偏不倚刚巧撞上了瞎子的脑袋,两个人的脑袋好像都不软所以两个人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陆小凤放下了这两个人,掐起头,又看了看墙上的山水,摇着头叹了口气,喃喃:“你们说得不错,这幅画实在是狗屁”
他忽然伸出手,把这幅一丈多长,四五尺宽的山水扯了下来,后面竟有个暗门。
陆小凤眼睛亮了,微笑着又:“画虽然像狗屁,真正的狗屁,看来还在后面哩冲开赌场当然是种不正当的职业,干这行的人,生活当然也很不正常,连吃饭睡觉的时候都跟别人完全不一样。
现在正是他们吃饭的时候,所以大厅里只有大中和瞎子留守。
这两个人已倒了下去。
陆小凤搓了搓手,闭上了眼睛,用一根手指沿着墙上的门缝摸上去,上上下下摸了两遍,忽然用力一指,低喝道:“开”
就像是奇迹一样,这道暗门果然开了,从门后面十来级石阶走下去,下面就是条地道!
地道里燃着灯。灯下又有道门,门边两条大汉,佩刀而两个人眼睛发直,就像是木头人一样,陆小凤明明就站存他们面前,他们偏偏好像没看见。
陆小凤轻轻咳嗽了一声,这两个人居然也听不见。
只听“格”的一响,石阶上的暗门突然又关了起来。
陆小凤试探着往前走,这两条大汉既不动,也不喊,更没有阻拦。
他索性伸手去推门,居然立刻就推开厂。
门里面灯火辉煌,坐着二个人,其中竟有两个是陆小凤认得的。
—个艳如桃李的绝色丽人,手托着香腮,坐在盛满了琥珀美酒的水晶樽旁,冷冷的看着陆小凤,冷冷说:“你怎么直到现在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