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深宫救驾 (3)
月光虽皖洁,总不如灯光明亮,陆小凤又知道时孤城身负重伤,必定面有病容,他对叫6孤城的声音笑貌并不熟悉。
叶孤城本就是初人中原,江湖中人见过他的本就没有几若非如此,这黑衣人的易容纵然精妙,也万万逃不过这么多双锐利的眼睛。
唐天纵的眼睛已红了,吃惊的看着他,厉声道:“你是什么人?叶孤城呢?”
这人张开嘴,想说话,舌头却已痉挛收缩,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唐门追魂毒砂,果然在顷刻间就能追魂夺命。”
唐天纵忽然从身上拿出个木瓶,俯下身,将一瓶解药全都倒在这人嘴里。为了要查出叶孤城的下落,就一定要保住这人的性命。
除了他外,没有人知道叶孤城的人在哪里,也没有人想得到这名重天下,剑法无双的白云城主,竟以替身来应战。
司空摘星苦笑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简直连我也糊涂陆小凤冷冷道:“糊涂的是你,不是我啊司空摘星道:“你知道叶孤城臼己为什么不来?你知道他的人在哪里?”
陆小凤目中光芒闪动,忽然蹿过去,找着厂魏于云,道:
“你知不知道富里有个姓王的老太监?”
魏产云道:“王总管?”
陆小凤道:“就是他,他能不能将缎带盗出来?”
魏子云道:“太子末即位时,他本是在南书房伴读的,大行皇帝去世,太于登基,他就成了当今皇上的面前的红人陆小凤道:“我只问你,除了你们外,他是中是也能将缎带盗出不?”
魏子云道:“能呀。”
陆小凤眼睛更亮,忽然又问道:“现在皇。是不是巴就寝呢?”
魏子云道:“皇上励精图治,早朝从不间断,所以每天都睡得很早q陆小凤道:“睡在哪里?”
魏子云道:“皇上登基虽已很久,却还是和做太子时‘样读书不倦,所以还是常常歇在南书房。”
陆小凤道:“南书房在哪里呢?快带我去。”
殷羡叫了起来,抢着道:“你要我们带你去见皇上?你疯了?”
陆小凤道:“我没有疯,可是你们若不肯带我去,你们就快疯了?”
殷羡皱眉道:“这人真的疯了,不但自己胡说八道,还要我们脑袋搬家”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我不是想要你们脑袋搬家,是想保全你们的脑袋。”
魏子云眼睛里带着深思之色,忽然道:“我姑且再信你这一次。”
殷羡失声道:“你真要带他去?”
魏子云点点头,道:“你们也全都跟我来。”
忽然间‘喀叉”一声响,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从殿脊上直滚下来。
接着,一个无头的尸身也直滚而下,穿的赫然竟是大内侍卫的服式。
魏子云大惊回头,六个侍卫已被十二个身上系着缎带的夜行人挟持,还有紫衣人手里拿着柄亮亮的弯刀,刀尖还在滴着皿。
这十三个人刚才好像互不相识,想不到却是一条路上的。
殷羡怒道:“你居然敢在这里杀人?你知道这是砍头的罪名吗?”
紫衣人冷冷道:“反正头也不是我的,再多砍几个也无妨。”
殷羡跳起来,作势拔剑。
紫衣人道:“你敢动一动,这里的人头就又得少一个。”
殷羡果然不敢动了,却忽然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无论谁也想不到,像他这种身份的人,也能骂得出这种话。
紫衣人怒道:“住口殷羡冷笑道:“我不能动,连骂人都不行?”
紫衣人道:“你是在骂谁?”
殷羡道:“你听不出我是在骂谁?我再骂给你听听。”
他越骂越起劲,越骂越难听,紫农人气得连眼睛都红了,弯刀又扬起,忽然间,“噬”的一响,半截剑锋从他胸口冒出来,鲜血箭一般的喷出来。
只听身后一个人冷冷道:“他管骂人,我管杀人……”
下面的话紫衣人已听不清楚,就在这一瞬间,他身后的丁敖已将剑锋拔出,他面前的殷羡、魏子云、陆小凤都已飞身而起。
他最后听见的,是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
很多人骨头碎裂的声音。
天街的月色凉如水,太和殿的月色更幽冷了。
鲜血沿着灿烂如黄金般琉璃瓦流下来,流得很多,流得很快。
十三个始终不肯露出真面目的黑衣人,现在都已倒下,已不再有人关心他们的来历身分。
现在大家所关心的,是另一件更神秘,更严重的事陆小凤为什么一定要逼着魏子云带他到南书房去见皇帝?一向老成持重的魏子云,为什么肯带他去?叶孤城和西门吹雪这一战,虽足以震烁古今,但却只不过是江湖中的事,为什么会牵涉惊动到九重天子?”
这其中还稳藏着什么秘密?”
司空摘星看了看仰面向天的西门吹雪,又看了看低头望他的老实和尚,忍不住问道:“和尚,你知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实和尚摇摇头,道:“这件事你不该问和尚的。”
司空摘星道:“我应该去问谁?”
老实和尚道:“叶孤城。”
九月十五,深夜。
月圆如镜。
年轻的皇帝从梦中醒来时,月光正从窗外照进来,照在床前的碧纱帐上。
碧纱帐在月光中看来,如云如雾,云雾中竟仿佛有个人影。
这里是禁宫,皇帝还年轻,晚上从来用不着人伺候,是谁敢二更中夜,鬼鬼祟祟的站在皇帝的床前窥探?皇帝一挺腰就已跃起,不但还能保持镇定,身手显然也很矫健。
“什么人?”
“奴婶王安、伺候皇上用茶。”
皇帝还在东宫时,就已将王安当作他的心腹亲信,今夜他虽然并没有传唤茶水,却也不忍太让这忠心的老人难堪,只挥了挥手,道:“现在这里用不着你伺候,退下去。”
壬安道:“是。”
皇帝说出来的每句话,都是不容任何人违抗的命令,皇帝著要一个人退下去,这人就算已被打断了两条腿,爬也得爬出去。”
奇怪的是,这次王安居然还没有退下去,事实上,他连动都没有动,连一点退下去的意思都没有。”
皇帝皱起了眉,道:“你还没有走?王安道:“奴婢还有事上禀。”
皇帝道:“说。”
王安道:“奴脾想请皇上见一个人。”
三更半夜。他居然敢惊起龙驾,强勉当今子去见一个难道他已忘了自己的身分,忘了这已是大逆不道,可以诛灭九族的罪名。
他七岁净身,九岁入宫,一向巴结谨慎,如今活到五六十岁,怎么会做出这种事?皇帝虽然沉下了脸,却还是很沉得佐气,过了很久,才慢慢的问了句:
“人在哪里?”
“就在这里,“王安挥手作势,帐外忽然亮起了两盏灯。
灯光下又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很英挺的年轻人,身上穿着件黄袍,下幅是左石开分的八宝立水裙。
灯光虽然比月光明亮,人却还是仿佛站在云雾里。
皇帝看不清,拂开纱帐走出去,脸色骤然变了,变得说不出的可怕。
站在他面前的这年轻入,就像是他自己的影子同样的身材,同样的容貌,身上穿着的,也正是他的衣服。
“袍色明黄,领袖俱石青片金缘,绣文金九龙,列十二章,间以五色云,领前后正龙各—,左右及交襟处行龙各一,油端正龙各‘,下幅八宝立水裙左石开。”
这是皇帝的朝服。
皇帝是独一无二的。是天之子,在万物民之上。绝不容任何人滥竿充数。
这年轻人是谁?怎么会有我当今天于同样的身材容貌?怎么回事?王安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脸上带着种无法形容的诡笑。
年轻的皇帝摇摇头,虽然已气得指尖冰冷,却还是在勉强控制着自己。
他已隐约感觉到,王安的微笑里,一定藏着极可怕的秘密。
王安拍了拍年轻人的肩,道:“这位就是大行皇帝的嫡裔,南王爷的世子,也就是当今天于的嫡亲堂弟。”
皇帝忍不住又打量了这年轻人两眼,沉着脸道:“你是奉调入京的?”
南王世子垂下头,道:“不是。”
皇帝道:“既末奉沼,就擅离封地,该是什么罪名,你知不知道?南王世子头垂得更低。
皇帝道:“皇子犯法,与民同罪,肤纵然有心相护,只怕也……”
南王世子忽然拾起头,道:“只怕也免不了是杀头的罪名。”
皇帝道:“不错。”
南王世子道:“你既然知法,为何还要犯法?”
皇帝怒道:“你……”
南王世予又打断了他的话,厉声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肤纵然有心救你一命,怎奈祖宗的家法尚在……”
皇帝大怒道:“你是什么人?怎敢对联如此无礼?”
南王世子道:“联受命于天,奉沼于先帝,乃是当今天二Z二”
皇帝双掌紧握,全身都已冰冷。
现在他总算已明白这是多么可怕的阴谋,但他却还是不敢相信。
南王世子道:“王总管。”
王安立刻躬身道:“奴婢在。”
南王世子道:“念在同是先帝血脉,不妨赐他个全尸,再将他的尸骨兼程送回南王府。”,王安道:“是。”
他用眼色看着皇帝,忽然叹了口气,喃喃道:“我真不懂,放着好好的小王爷不做,却偏偏要上京来送死,这是干什么呢?”
皇帝冷笑。
这阴谋现在他当然已完全明白,他们是想,利用这年轻人来冒充他,替他做皇帝,再把他杀了灭口,以南王世子的名义,把他的尸送回南王府,事后纵然有人能看出破绽,也是死无对证的了。
王安又道:“皇子犯法,与民同罪,这道理你既然也知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皇帝道:“只有一句话。”
王安道:“你说,我在听。”
皇帝道:“这种荒谬的事,你们是怎么想得出来的?”
王安眨了眨眼,终于忍不住大笑,道:“我本来不想说的,可是我实在憋不住了。”
皇帝道:“你说。”
王安道:“老实告诉你,自从老王爷上次入京,发现你跟小王爷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这件事就已经开始进行。”
皇帝道:“他收买了你?”
王安道:“我不但喜欢赌钱,而且还喜欢膘。”
说到膘宇,他—张干瘪的老脸,忽然变得容炮焕发,得意洋洋,却故意叹了口气,才接着道:“所以我的开销—向不小,总得找个财路才行。”
皇帝道:“你的胆子也不小。”
王安道:“我的胆子倒不大,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我是绝不会干的。”
皇帝道:“这件事已十拿九稳?”
王安道:“我们本来还担心魏子云那些兔惠子,可是现在我们已想法子把他们引开了。”
皇帝道:“哦?”
王安道:“喜欢下棋的人,假如听见外面有两位大国手在下棋,还能不能耽在屋子里?”
答案当然是不能。
王安道:“学剑的人也一样,若知道当代最负盛名的两位大剑客,就在前面的太和殿上比剑,他们也一样没法子在屋子里耽下去皇帝忽然问道:“你说的莫非是西门吹雪和叶孤城?”
王安显得吃惊,道:“你也知道?你也知道这两个人?”
皇帝淡淡道:“以此两人的剑术和盛名,也就难怪魏子云他们会动心了。”
王安悠然道:“人心总是肉做的。”
皇帝道:“幸好联身边还有几个从不动心的人这句刚说完,四面水柱里,忽然同时发出“格”的一声响,暗门滑开,闪出四个人来。
这四个人身高不及二尺,身材、容貌、装饰打扮,都完全一模一样。
尤其是他们的脸,小眼睛、大鼻子、凸头瘪嘴,显得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可是他们手里的剑,却一点也不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