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任老板的仁德钱庄,胡雪岩一边四处“打工”当小伙计,一边在业余时间勤练算盘和毛笔字。从那时起,胡雪岩就抱定了创业当老板的志向。在他看来,创业经商最基本的条件有三个:第一是资金和人脉,第二必须要精通算账,第三就是要有一手好字——如果写个契约、填张汇票都不像样,又怎能被大客户看得起?这三个条件当中,资金和人脉要慢慢积累,而算盘和书法则是“拳不离手,曲不离口”的基本功。
这期间,胡雪岩频繁地变换工作,他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把各行各业都摸清楚。一心想要创业的他,深知选准行业的重要性。但最终,胡雪岩还是选择了阜康钱庄。
胡雪岩虽广泛涉猎多种行业,但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核心竞争力”在钱庄的业务上。此外,阜康钱庄的于老板早就知道胡雪岩为人精干,也希望他来钱庄工作。就这样,胡雪岩来到了阜新钱庄,做了金库的库管。
按照钱庄的规矩,金库的库管在上岗后的第一个月,必须练习“坐功”,就是整天坐在金库里面,对所有账目进行重新核算,并检点库内的银元和铜钱,白天不准出门,晚上也只能住在店中。违规者,将被钱庄辞退。
当时的胡雪岩,还不到二十岁,正是年轻好动的时候,但他意识到,自己对钱庄的业务,仅仅粗通皮毛,对于跑街、出店等外勤业务,对钱庄的“掌盘”管理,自己几乎一无所知,只有踏踏实实地在钱庄里,一点一滴地慢慢看、慢慢学。因此,胡雪岩整日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地在银库里核对账目,一个月足不出户,把账目核对得一清二楚,没有发生任何差错。
这一切,阜康钱庄的于老板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于老板无妻无子,一辈子的心血,都倾注在自己的钱庄上,如今年岁渐老,身体也越来越差。他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物色一个德才兼备的年轻人,做自己的继承人。
后来,于老板故意把一些零碎的银钱散落在伙计们办公的地方,或者在银库内暗中多放置一点碎银子。胡雪岩经常在地上捡到钱后交给于老板,轮到他盘点银库时,也经常会盘点出一两块银元的盈余。于老板不禁对胡雪岩的为人刮目相看。于老板一直用这种方式,试探手下伙计的人品,但之前的很多年,从来没有人捡到钱后主动上交,库内的“盈余”也极少有人能在盘点之后告诉自己。但只有胡雪岩,一而再再而三地拾金不昧,如此诚实之人,实属生平罕见。
后来,于老板委派胡雪岩做外勤业务,胡雪岩非常善于和各种人打交道,而且善于揣摩别人的想法,因此,他在阜康钱庄的各个“业务区域”,都很快积累了大量的“客户资源”,而且极少出现呆账、坏账。
面对借钱到期后故意抵赖不还的客户,胡雪岩会采取软硬兼施的灵活手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于老板见胡雪岩业绩卓著,于是提升他做了“出店”,相当于外勤业务主管。胡雪岩领到的工钱越来越多,虽然平时省吃俭用,但当他出门在外时,则毫不吝惜钱财,全都用来广交朋友。
于老板的身体越来越差,阜康钱庄担任“掌盘”(执掌钱庄全盘的“总经理”)的,也是个老头,年轻时和于老板一起创业,如今面临着退休。此时的胡雪岩,外勤业绩在所有伙计当中首屈一指。于老板想提拔胡雪岩做掌盘,但胡雪岩一脸谦卑地拒绝了。他说:“钱庄的生意,全靠在外面招揽。做掌盘虽然能得到更多的工钱,还有丰厚的红利,但从钱庄的利益出发,既然我胡某长期从事外勤,人头熟地头也熟,让我在外面跑业务,对钱庄的发展更有利。”
于老板顿时大为感动,暗想:胡雪岩完全为了阜康钱庄的考虑,宁可自己不升迁。特别是,谁都知道我没有子嗣,我现在提拔谁当掌盘,就等于确定了他的“接班人”地位。这样的好差事,人人求之不得,唯有胡雪岩对此毫无野心,踏踏实实做好自己的本职业务——这样的好员工,必然可以委以重任!
此时的胡雪岩,在阜康钱庄已经干了七年,几年的外勤工作,让他阅人无数,练就了非常过硬的交际本领。如今,阜康钱庄在金华、宁波、温州、湖州等大商埠,均有店铺分号和客户往来。
这期间,胡雪岩结交了一位饱读诗书的密友,并对这位一贫如洗的书生,长期进行资助。他之所以不肯放弃外勤工作,自有其长远打算——相比之下,区区一个“掌盘”的身份和这点有数的工钱,胡雪岩根本没放在眼里。
不久,于老板一病不起。他明白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于是把钱庄的所有伙计都叫到病榻前,用颤抖的双手,展开了自己的遗书,并当众宣布:“我死之后,阜康钱庄的一切,就托付给胡光墉了。光墉啊!你要勤奋守业、广积仁德,善待钱庄里的老伙计啊!”胡雪岩和众伙计流着泪水拜倒在地,于老板含笑而逝。
从这一天起,胡雪岩接掌了于老板的阜康钱庄。
这一年,胡雪岩只有27岁。但在他看来,自己真正的资产,并非价值百万的阜康钱庄,而是一个两年前还一贫如洗的穷书生。如今,这位穷书生的一切开销,都需要胡雪岩来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