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将吾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脸色是微微的发青,神色有着说不出疲惫,但是,那双蓝色的眼眸,倒是已经恢复了大海的沉静。
“陛下。”侍女们齐齐的跪了一地,早有人去通知奶娘和羽溪了。
“都起来吧,准备沐浴更衣膳食。还有这个房间,通知下去,封了。从此,再也不许有人走到这边来。”
“是。”一帮子乖巧的侍女答应着,她们忙着办将吾的吩咐。只是,看着那更加显得纤细的将吾,她们都知道,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里扎下了根。
温泉处,将吾的脸在氤氲的水汽中变得模糊,他的金色长发贴着他的后背,整个人都是无边的忧郁。羽溪走到岸边,被岸上的花掩映着。他叫了声:“哥。”
将吾回头,看着羽溪笑了下:“那天,没有吓到你吧?”这样温柔似玉的将吾熟悉有陌生。羽溪有种恍惚的感觉,他的皇兄有变回那个温柔却也冷漠的面对一切的人了。
“没有,我来给你擦背吧。”羽溪跳下温泉,身上的衣服湿透,紧紧的贴在身上。
“好啊,我们兄弟自从幼儿时代就再也没有一起洗过澡呢。”将吾带着温柔微笑的脸看着羽溪,不知道为什么,羽溪看着这样的将吾总是觉得难受,这么强颜欢笑,这么勉强自己,将吾的心已经裂成什么样子了。
“那是因为你不愿意和我一起洗。”羽溪说起陈年旧事来。
“咦,倒是我的错了,你天天在泥地里打滚,可惜了这个温泉。”将吾也跟着他忆起往昔来。
“本来就是洗澡用的,我要是干净的和你一样,还用洗澡吗?”羽溪说着,给将吾擦背,他哥哥的后背十分瘦削,肋骨根根可见,羽溪的眼睛忍不住湿了起来。
“恩,羽溪,怎么了?”将吾突然感觉到羽溪的沉默,他不禁回过头来。
“没事。”羽溪突然一头扎进水里,再起来,全部都是水珠。
“你别哭,羽溪,你记得你小的时候,大家都喊你怪物欺负你,那个时候我流眼泪,你也是这么说的。”
“哥哥,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羽溪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不知不觉就成了这个样子,倒是更加显现不出男子的气魄了。”将吾轻描淡写道。
兄弟二人相对默默无言,心中的痛怎么能够是一池温泉洗得去的,可是,将吾决定去尘封的东西就不会再拿出来。就好像那间屋子一样,再也不会去了。将吾搬进了新的宫殿,是再度建造出来的,比起月海圣宫,这个名字叫做日朗的宫殿真的是富丽堂皇许多。
将吾也像是这个重新建造出来的宫殿一样异常华丽的继续了曾经渺岛传奇的皇帝之旅,所有人都以为将吾离开了那个过往的爱情。只有羽溪知道多少个日夜,将吾根本就睡不着,他的心情只有日月可以体会。
“太子殿下,我们要去哪里?”蓝威问道。
“史料记载,九天祥鸟的神庙几千年来,从轩辕大帝开始就是在昆仑祥山上,我们去那里。不管怎么样,尽我的努力让她恢复。”蓝威看着依旧虚弱的琳琼,他没说什么,因为他觉得这样的一个虚弱的濒临熄灭的生命。是不可能再度恢复活力的。
可是,蓝渊的命令他绝对不会违抗。于是,只有他们三个人,登上了前往昆仑山的旅途。而喜朗大皇躲避归来,看到的是这样的一个景象,他也后悔不已。并且,多次准备大型的祭司活动,希望能够保全自己和子民的生命。
然而喜朗与桑廉并驾齐驱之势一去不复返了,喜朗真的是衰弱了。许多和喜朗的缔结了条约的国家纷纷解约,喜朗大皇一夜间头发花白。可是,他的继承人都消失在这场宫廷混乱之中,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总是觉得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已经是深秋的季节,天气一点点的寒冷起来,似乎昨夜一夜的时间,大地就开始冰封。而琳琼的体温也是持续很低,虽然偶尔会苏醒过来看看周围的情况,可是,大多数的时候都在沉睡。
蓝渊一直将她裹在自己的怀里,一步步艰难的往山上爬。蓝威多次要替代蓝渊背着琳琼,都被蓝渊拒绝了:“蓝威,你以为她睡着就没有感觉吗?她知道是我救了她的命,她也知道一路上走过来的都是我背着她。我要她记住,我要她欠我的人情。”蓝渊这个少年嘴里哈出热气,在寒冷的山上形成了一层水雾。
山顶就在眼前,冬季时分,拜山的人特别少,他们几乎在山路上看不到其他的人。可是,即便是这样,蓝渊闭上眼睛也能闻到空气中燃烧的檀香,山上发出的和尚念经的声音。
“看,玉珠峰。”蓝渊说道,这时怀里的琳琼仿佛也有了感觉,轻轻的动了起来,她苍白的脸露了出来,微微睁开双眼,说道:“玉珠峰。”
“琳琼,这是玉珠峰,我带你来见九天来了。”蓝渊轻轻的说着。可是,琳琼已经不再答话,只是眼睫毛微微的动弹还证明这个微弱气息的人活着,蓝渊知道她活得很痛苦,身体上的,精神上,她承受了莫大的灾难。
山脚下的一座庙。
琳琼曾经参拜过的庙。
蓝渊本想要登上玉珠峰,可是,走过庙前,门开了,一个小和尚探出头来说道:“师父说来了客人,看来是真的。三位施主,进来吗?”小和尚恭恭敬敬的低着头说道。
蓝渊闻言一惊,琳琼几乎就是缩在自己的大衣里,一路上打尖住店都没有人看出他怀里还有个人,而这个和尚,头都没有抬就知道是三个人。
他改变了上玉珠峰的心意,决定暂时在庙里落脚。他觉得自己找对了地方。于是,三个人就尾随小和尚之后走进了庙堂。
“施主,看样子是要在这里长住了,我先带你去客房落脚,而这位女施主也要休息。”蓝渊想,这就是高人了。他遵循这个小和尚的安排,把琳琼放到一间禅房里,屋子有些破旧,这座庙是上了年头的老庙。
屋子到倒是温暖如春,里面的炭火着的很旺。倒是适合琳琼的地方,蓝渊把琳琼安放在火炕上,琳琼的双眼依旧是紧紧的闭着。可是,身体倒是很喜欢这个温暖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