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吼完,还没等方志民有所反应,身下的白马追云先不干了,一边跑着,一边护主心切地嘶叫数声,仿佛在替方志民鸣不平一般。
“曦儿关心的人倒真是不少呢!”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头顶处响起,霎那间,我似乎感受到了暴风雨来临之前的低气压。
“我……”我哑然,胸口有些呼吸不畅,猛然发觉,刚刚问题里涉及到的人,十有八九都属于自己绯闻男友级别的,像林文逸、袁振、陆绝尘、甚至袁啸。而且,问谁不好,偏偏问的是爱己至深的法定老公——方志民同志。都说,爱情的眼里不容沙子,我这下可好,快把整个撒哈拉沙漠都吹进方志民漂亮的眼睛里了。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我不敢直视方志民的脸,只能心虚地将头颅压低再压低,内心的懊恼却一浪高过一浪,自忖着:人家瞎猫都能碰到死耗子,我为啥净挑黑黝黝的枪口往上撞啊!
就在时间快要僵硬掉的时候,我终于鼓足勇气,试图打破这种尴尬气氛,“嘿嘿嘿”讪笑了几声,指着天空,说道:“今晚的月亮真圆哪!祸害,你说今晚的月亮为何如此之圆呢?”心中却为居然想出这么白痴的问题而自我鄙视着。
“曦儿!”一声轻唤夹杂着些许叹息,转而,便迷失在拂面的风中。
“嗯?”我茫然地应着声,忽然间,瞥见了方志民嘴角悄然弯起的一抹弧度。
“实不相瞒,曦儿刚刚所问之问题,为夫确实略知一二!”
“当真?”
“当真!”
“果然?”
“果然!”
我再三确定后,轻叹了一声,“哎,祸害,这个嘛……那些问题,就当我没问好了,千万别放在心上噢!”聪明如我,却实在揣摩不透方志民的笑容里到底包含了些什么,所以姑且打个太极,先将这个棘手的仙人球赶紧推出去为妙。
“难道曦儿真的不好奇袁啸与卡蒙公主大婚之后的种种?不想知道袁少将军去了哪里?不在乎程咬金、王子、丫丫等人的下落?抑或是不屑于下一任武林盟主的归属……”
方志民每抛出一个疑问句,都重重地撞击在我稚嫩脆弱的心脏上,砸出了一个又一个深坑,长此以往,我非心脏功能衰竭不可。
这还叫做略知一二,有没有搞错,方祸害,居然敢耍我!我猛地捂住耳朵,大声地叫着,“停!不要再说了,我统统不想听!不听,不听,不听!”
“罢了,有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便能道得清的!”方志民很是遗憾地摇了摇脑袋,“也许,再过不久,所有的谜团会自动揭晓的!”
借着月光,看着那双满含戏谑的眼,我暗中咬了咬牙,握紧拳头,心道:我忍了!
马扬四蹄,不知不觉中,巍峨庄严、恢宏大气的绥靖城门便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什么人?”城楼上守城的侍卫趁着夜色,恍恍惚惚地见到我们逐渐靠近,遂戒备地高声地叫到。
方志民并未作声,在距城门口三米处停下马,帅气十足地撩起衣摆,露出里面的太子金令,太子金令在朦胧的夜色里,熠熠生辉,煞是醒目。
侍卫们见到太子金令,又看了看依偎在方志民怀中的我,忙不迭地叫到:“开城门,快开城门。”片刻,城门大开,两旁皆是跪拜在地的侍卫,众人齐声高呼道:“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殿下!”
此时的方志民,仿佛戴上了面具般,满脸孤傲之色,冷然地一扬手,抖擞缰绳,策马冲进了幽深晦暗的城门。
“祸害,没想到,你还珍藏着这么宝贝的东西!”我不无羡慕地说道。
方志民摘下了“面具”,恢复痞痞的模样,随手从衣襟处解下那块太子金令,轻轻塞进我的手中,柔声道:“父皇、母后仅我一个孩儿,故此,自我懂事起,这东西便随我左右了。”
我把玩着手中沉甸甸的令牌,其正面是太子天宝四个籀篆阳文,笔划婉转,不失刚劲;背面则是皇家特有的螭络蟠龙图案,龙的眼睛是由珍稀的红宝石镶嵌而成,形态各异的夜明珠内嵌雕磨而成的祥云,巧夺天空,惟妙惟肖,既取飞龙在天之意,又使得令牌在黑夜中仍清晰可辨,不由得赞道:“果然是稀罕之物!”
“曦儿如若喜欢,这令牌送与曦儿便是!”
“祸害,你当是什么物件儿都能随便送人的吗?”我有些好笑地看着方志民。
“有何不可,你我夫妻同心,我的,也就是你的!何况一枚小小的令牌乎?”方志民不以为意地反驳道。
“如果上面写的是曦儿天宝,我到可以考虑据为己有!”说着,我笑着将令牌重新挂回方志民的腰间。
农历正月初一,是大州王朝的新春佳节。绥靖城内,一扫先前的阴霾与凝重气氛,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门悬桃符,爆竹声声,喜气喧天,人们脸上洋溢着会心的笑容,为这料峭的春寒、未消的凛冽涂抹上几许融融的暖意。
按照惯例,元日这一天,大州皇帝、皇后将亲率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宫女太监一干人等,前往城郊皇家祭坛,按照周礼,以六畜作牺牲,以美玉为六器,祭拜天地、鬼神。晚间,则在皇宫大内的畅音楼前广场上设宴款待那些远道前来祝贺的各国使节。
寅时刚过,我便被格物宫的宫女无情地从温暖的被窝里面捞起,迷迷糊糊、半睡半醒地梳洗打扮着。
直到一顶钢盔似的凤冠重重地压在头顶时,我才猛地睁开眼,而后,从铜镜中隐隐约约瞄见一张京剧脸谱,雪白的脸上涂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粉,跟刮大白似的,略微扯动嘴角,噼里啪啦地直往下掉渣,所有的毛孔都在大声抗议着,它们需要新鲜空气;画得假不能再假的眉毛,粗糙恶劣,弯得毫无美感,黑得毫无创意;猩红的嘴唇和两腮,简直要把卖胭脂的打死了。
“鬼啊!”我扯着嗓子狂叫一声,所有的瞌睡虫统统被吓醒,趁着众人发傻的空隙,飞身逃到内殿的温泉浴室里,迅速除去身上所有衣衫和啰嗦饰物,以一个花样游泳的姿势“扑通”一声扎进浴池中,洗了个酣畅淋漓,直到浴池中的水慢慢由清澈转为混浊时,才心满意足地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