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中地僻人稀,历年较少战事,中唐以后经济人文蔚起,福州渐成东南沿海一大都会,商贸繁盛,中外宾客云集。据《全唐诗》记载,中唐以后,包何《送泉州李使君之任》诗称:“云山百越路,市井十洲人。执玉来朝远,还珠入贡频。”晚唐薛能《送福建李大夫》诗写道:“秋来海有幽都燕,船到城添外国人。”此时往来福州的商旅不仅“填郊盈郭,击毂摩肩”,而且市井繁华,有不少外国人定居福州,在这里经商、传教。至唐末,城内出现“人烟绣错,舟楫云排”的繁华景象。福州与广州、扬州齐名,号称中国三大对外贸易港口。
四、中原移民形成高潮
自六朝中原移民入闽以来,唐代又迎来两次北方大移民。一次是唐初陈政、陈元光父子奉命率军入漳,镇压土著“蛮獠啸乱”。据载前后共有军人8600名,还有“五十八家军校”之说。第二次则是黄巢起义军入闽过境,以及随后的王潮、王审知兄弟率义军入闽。唐王朝盛极而衰,末年藩镇割据,战乱频仍,民不聊生。乾符三年(876),山东爆发黄巢领导的农民大起义。乾符五年三月,黄巢率众十万,南渡江淮,辗转浙东,从浙江衢州刊山五百里,跨越仙霞岭,分兵三路,直逼福州城。一路自浦城、建州取古田间道进攻侯官;一路自浦城、政和转闽东进击闽县;一路转崇安、邵武、延平顺江东下趋福州。
是年十二月,起义军各路兵马合围福州,郡守韦岫弃城遁逃。农民军入城后,焚毁城衙官府及浮屠寺院,斩杀官吏与豪绅,福州城因此“焮荡殆尽”,遭受浩劫。但也传说巢军经侯官黄巷名儒黄璞宅时,戒毋毁其居,灭炬勒兵而去,还有在安民巷出榜安民等军纪严明之例。
唐末至五代,中国南北分裂,政权割据,社会动荡。中原士民再次掀起迁徙高潮。衣冠人物,荟萃于闽中,福州再次成为移民上层的入居首选。
唐僖宗光启元年(885),河南光州、寿州一带由王绪领导的农民军五千人马和相随的百姓一起渡江南下。据《新五代史?闽世家》记载:王绪“率众南奔”,“自南康入临汀,陷漳浦,有众数万”。军至南安,王潮、王审知兄弟发动兵变,共推王潮为帅。886年,义军夺取泉州,893年攻克福州,传檄各地,统一了全闽。王潮兄弟治闽,揭开了福建历史的新篇章。
唐乾宁四年(897),王审知继承亡兄之位治闽,受唐廷封诰,为威武军节度使,累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封琅琊王。唐亡后,后梁太祖于开平元年(907)又加授王审知中书令,晋封闽王。
王审知起自陇亩,志在“安民济物”,领有全闽后,招怀离散,“励精为理”,采取“保境安民”的方针,造就安定的政治局面。
五、王审知的“开闽”贡献
史载王审知“怀尊贤之志”,“酷好礼下士”,设招贤院以吸纳贤能之士。王审知注重延揽各方面人才,如王淡,唐相王溥之子;杨沂,唐相杨涉之从弟;徐寅,当时知名进士,他们皆“依审知仕宦”。除了亲随军队之外,还有众多流离失所的士子、文人等也相继流寓闽中。如唐末著名诗人韩偓、崔道融等,纷纷离开长安,带着族人迁移入闽。他们投奔王审知,大多居住在福州城内及闽、侯二县之地,从而形成氏族大姓。据光绪《侯官县乡土志》、《闽县乡土志》记载:闽侯大姓,“自永嘉不竟,中原板荡,江左衣冠右族,林、陈、黄、郑、詹、丘、何、胡八姓,迁入闽中。及唐季,王氏来闽,随之者又有三十六姓”。可见唐五代时期入闽的北方移民,充实了福建经济开发和文教兴发的队伍。
闽国政权先后臣服于唐、后梁、后唐,与中原维持着良好的朝贡关系;同时又北与吴越、吴、南唐及南汉等保持睦邻关系,有的还有着联姻关系。
王审知治闽期间,对福州城池进行大规模扩建。唐末天复二年(902),王审知于子城外筑“罗城”,周围达40里,北面略呈圆形,将冶山括入城内,南面以安泰河为界。四周设城门:北永安门,南利涉门,东海晏门,西丰乐门及通津、清远、延远诸门。天祐二年(906),又筑南、北夹城,谓之南、北月城,将北门从今钱塘巷口扩充到今屏山之麓的华林路;南门则从安泰桥边扩展到今南门兜附近,将于山、乌石山围入城内。城墙外扩,周长达26里4800丈。据清吴任臣《十国春秋》之《闽太祖世家》载:唐国子四门博士黄滔为碑文以纪其事,曰:“公之筑城也,恢守地养民之本,隆暂劳永逸之策。”《三山志·地理》称:“王氏国闽,壁垒翳山,楼橹庇焉,城益坚致矣。”经济上,王审知招集流亡,劝课农桑,轻徭薄赋。兴修水利,修浚福州西湖,由原来周围20里,扩大至40里,灌溉闽县、侯官县无数良田。《琅琊郡王德政碑》称,闽地因此呈现“草莱尽辟,鸡犬相闻,时和年丰,家给人足”的升平气象。《旧五代史·梁太祖纪》载:王审知曾向后梁进贡“支榷课葛三万五千匹”,说明当时闽中纺织业已有相当规模,且有不少优质细布。
王审知尤重海外贸易,“尽去繁苛,纵其交易”。开辟甘棠港,使“闽越之境,江海通津”,方便海外贸易。任命张睦领榷货务,“招徕蛮夷商贾,敛不加暴,而国用日以富饶”。闽国“利涉益远”,北至新罗,南达南洋诸岛及印度、三佛齐和阿拉伯等国。舶来品行销京都各地。据《旧五代史》载:福州入贡中原王朝的礼品有不少海外奇珍,“色类良多,价累千万”。可见闽国海外贸易较晚唐时更加繁盛。
文化上,王审知大力兴学育才。他采纳翁承赞的建议,于福州建四门学,以教“闽士之秀者”。还号召各地广设庠序,使州有州学,县有县学,乡村间广设乡学、义学,闽地教育事业开始趋于全面兴盛。出现“俊造相望,廉秀特盛”与“雅道靡靡,儒风优优”的繁盛景象。王审知重视抢救中原文化典籍与文士们的著述,“亟命访寻”坠简残篇及各种书简,精加缮写,亲自下令刻印徐寅《钓矶文集》,是为福建最早的刻本书籍。
为了加强统治,王审知倡行佛教。入闽之初,他就亲赴侯官雪峰崇圣禅寺,拜访开山祖师义存。乾宁元年(894),倾赀十八万缗,建造法堂和僧舍屋厦;又于福州等地造寺写经,饭僧铸像。《三山志·僧寺》载:王氏入闽以后,“共为寺七百八十一”。重建鼓山涌泉寺,以神晏为主持,馆徒千百。天祐元年(904),在于山兴建报恩定光多宝塔(俗称白塔)。永隆三年(941),其子王延曦复在乌石山造崇妙保圣坚牢塔(俗称乌塔)。
同光三年(925),王审知逝世,继承者皆淫逸昏暴之徒,其子孙为争夺王位,宫廷政变连连,治兵相攻,滥杀宗室、勋旧。政治上黑暗暴虐。王审知之子王延翰继位,称大闽国王;后唐长兴三年(932),王延钧称帝,建立闽国,定都福州。他们大兴土木,先后建造水晶宫、宝皇宫、紫薇宫等许多宫殿,竞相豪奢。宠信巫师术士,在王宫内起道场、做法事。
为了应付财政危机,闽国统治者铸大铁钱,搜刮民财,苛捐杂税,卖官鬻爵,因而国势日衰,兵燹连年,暴骨如莽。至945年,南唐兵攻破建州,王延政出降,闽国政权灭亡。其后福建出现三分局面:福州属吴越;建州、汀州属南唐;泉州、漳洲属闽国旧部留从效。公元978年,统一于宋朝。
六、佛教兴盛发展
唐末五代,福建佛教发达,在国内著名。王审知执政后,“乃大读佛释之书”,为了礼佛,一次“饭僧二十万”,在福州乾元寺一次“度僧二万人”。其子王延钧称帝时,“许饭僧三百万,缮经二百藏”,一次度民二万为僧。闽国时,福州诸县增加寺庙267座。
唐末五代,福建佛教诸宗(禅、律、法相、净土)均有流传,而以禅宗最盛。禅宗名僧荟萃,地位高,影响大,其创始人多为福州人,如沩山灵佑乃福州长溪人;黄檗希运乃福州人,其高足临济义云开创临济宗;玄沙师备闽县人,学问高深,“天下丛林皆望风而宾之”;百丈怀海为长乐人,制定《百丈清规》,风行天下寺庙至于今日;雪峰寺高僧义存法师,唐僖宗为之赐号,授予袈裟,以示宠荣,因而望重丛林,海内向风,从学者常达1500人。可见禅风之盛与高僧地位之崇。
福州地区在隋代仅造寺院5所,唐代共建佛寺256所,其中217所建于宣宗之后。唐开元十年(722),著名书法家李阳冰篆书《般若台记》24字,刻于乌石山崖壁。贞元二十年(804),日本学问僧空海一行23人至福州,驻锡开元寺,后转赴长安。五代时,佛教在闽又有大的发展,王审知以后,又增寺庙488所。据统计,王氏据闽期间,福州僧尼达六万多人。遂有“东南佛国”之称。理学家黄榦称:“闽中塔庙之盛甲天下。”闽侯雪峰崇圣禅寺是唐代福建规模最大的佛寺,有殿宇千余间,僧众1500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