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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迷失——保罗·帕夫利克夫斯基《巴黎五区的女人》

作家是那种带有心理冒险的人,他会去体验一些你无法想象的事,虽然不一定亲身经历它,但要在内心深处通过假设与想象去感知、感受也许并不存在的事物的某种严酷性和神秘性。作家还是个容易自我迷失的人,他在小说里虚构事件、人物,包括人生。尽管这些虚构往往是从现实中抽取某些片段,加以重组、渲染和改造,但作家为了真实性,常常会将自己的生活放入小说中,久而久之,他也许会模糊了真实与虚构的界限,或许某一日,甚至会疑惑自己的真实人生,是否也是被虚构出来的。

此番议论是针对一部影片而言的。2012年初,由波兰导演保罗·帕夫利克夫斯基拍摄的《巴黎五区的女人》(The Woman in the Fifth) 上映后引起人们的广泛议论,许多观众陷入一头雾水中。影片营造了一种超现实的氛围,离奇事件与神秘感结合,使得影片亦真亦假,现实与虚幻彼此相融。

一位美国作家兼教授只身来到巴黎,想要探望已经离婚但归母亲抚养的女儿,他的突然闯入使得女儿的母亲惊慌失措。他在警察到来之前匆匆见了女儿后,便坐上巴士逃逸了。之后行李和钱包被偷,他在一家小咖啡店里寻求住宿,显然这家咖啡店是一群具有犯罪倾向的外来裔人的聚集点。居住期间,他经历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但他在空余时间写了一部新的小说。他又在一家书店被书店老板认出后受邀参加了一个派对,在派对上他结识了一个居住在巴黎五区的神秘女人。直到有一天,他成为杀人嫌疑犯,女儿也失踪了,才突然明白,有个女人像是一个天使与魔鬼结合的幽灵体,一个不属于现在时空中的人。为了救回女儿,他愿意跟随那个女人进入异度时空。

这是一部非常诡异的影片。真实与虚幻,在疏密有致的叙事中,有着一种逐渐延伸进莫测世界的奇幻,谜题的呈现,像是致幻剂般有一种笼罩在影片之中的迷蒙。导演将作家在巴黎的经历,与他笔下正在撰写的小说情节混同了起来。作家既是那个现实中无望的遭受磨难的人,也是他笔下与神秘女性交往的虚拟人物。两者互为一体,最终在两种时空中交融。

除此之外,影片还有着不同于别的导演以巴黎为题材的视角,保罗·帕夫利克夫斯基将镜头伸向巴黎那些暗暗的街道,伸向在潮湿的夜晚中外裔人居住地的肮脏和他们干的危险的勾当,这是城市的内部景象,与它光鲜的外表无关。导演似乎想要质疑那些表面上高大庄严的东西,揭示在辉煌文化和宏伟建筑幌子底下的真相。这可能与导演是波兰人出身有关,他经历过太多的谎言与欺骗。

就观众而言,作家在写作中将自己放入虚构事件中,与他外在经历混同,人们疑惑于这样的叙述,只是出于单一思维模式的缘故。通常人们习惯认为现实是实在的、可靠的,殊不知现实中有许多迷幻事件正在侵蚀我们的生活。

迷失到处存在,并非作家的专利。假象大行其道于现实之中,一切被过分宣扬的东西都是可疑的,还有人们宣称的种种生活模式也是一种虚拟景象而已,如果你依此而行,就会将自己装入他人的模式之中,而这种迷失常常是不自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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