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棍问他有没有和双玩过？
小本说没有，她双是什么人，她不可能和我睡觉的。
于是小本就成了一个血人。
小本睡在自己窝棚里的时候，才想明白那个夜晚双突然来找他就是为了给自己栽赃，小本才想起自己那天从玉米地边路过时听到的和看到的。
小本那天一直拉肚子，他一泡屎就把天给拉黑了。当他起身要回家时，听到了双和她父亲的对话。小本又想解手，就把锄轻轻放下向地里走了两步。小本蹲下后才发现双和她父亲搂在一起躺在地里正亲着呢！小本不敢看又想看，他不明白双怎么会和自己的父亲搂在一起呢？小本把屎屙得很慢，连用劲的气儿都不敢出。小本就一直等到双和她父亲从地上爬起来后，才慢慢地系好裤带朝家走去。
如今双生下了孩子却把这件事搁在了自己头上。也正是双生下了孩子，小本才明白那次他在玉米地里看到的情景。
没多久，双的母亲连病带气死了。
村人们把这件事也归于小本，打了小本之后就要撵他走。
小本毫不犹豫地就离开了。离开时小本跪在村里的石头边磕了三个头。
如今望着灰色的月亮，小本心里一直在想，双现在到底在哪里？虽然我为她挨了打，但我不怪她，因为她才十六岁，可她父亲不该那样对待她呀！小本突然醒悟，双的父亲是不是她的继父？要不然哪有父亲和女儿乱伦的呢？
一连串的谜让小本走出刘庄这么多年还一直萦绕在心头。
小本这次回来的目的，也想弄清双的父亲到底是不是她的继父。可是村上的人都把他小本当作瘟神一样躲着，难道当年自己离开村子时说的话，村上人一直记着吗？难道他们觉得我真的是回来报复曾经虐待过我的人？还是回来想多占耕地和多分山林呢？还是曾经记着当年自己的那些行为呢？还是……
小本想着这一切就拐到了双的门口，她知道双生了孩子之后她父亲把村边的保管屋给她买下了，那里离方大嫂家很近。
小本要喊门的时候，东方已经显出了亮光。小本知道自己真的该走了，他有可能永远离开刘庄，永远不会再回到这个村上来了。但小本报恩的愿望还在，至于什么时候再能回来小本不敢再想了，一切的一切也只能在这个灰色的夜里消散了。
村上已经有人走动了，小本想真的该走了。可是自己兜里的钱该怎么办呢？我回来要办的事情却一件也没有办成，这难道是我小本的过错吗？
双的家门开了，双走出来倒草灰，看见了小本。
双问，谁？
小本说，是我，小本。
双说，小本？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小本说，我一直想问问，那年你生下的孩子是不是你和你父亲的？
双说，你怎么知道？
小本说，你和你父亲在玉米地里的时候我正在解手。
双说，那他们打你时你为什么不说呢？
小本说，我说什么呀？
双说，村上人打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小本不说话。
双说，你来屋坐吧！
小本说，双，我真得谢你呀，我回到刘庄你是第一个让我进家门的人。刘庄已经把我忘了，刘庄的人也还在记着我的恨呢！
双说，我一直觉得对不住你，可是那个时候我什么也不懂，我懂的时候你已经被村上的人赶走了。
小本说，你怎么还住在这里呢？
双说，我能去哪儿呢？我娘被我气死之后，继父就在这村外给我买了这间保管屋，反正人就这么回事，咋活都是个活。
小本说，你就没想过离开刘庄吗？
离开？我离开去哪儿呀？我也听说咱村的军和好多人去南方都是找的你，但我没有勇气去见你，再说，我儿子现在也已经高中毕业了，他马上也要出去打工的，我那天还想着等他不上学时让他也去找你，给找份工作。可是我总觉得对不住你，没法对儿子说起自己的过去。年轻时的过错，会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
小本哦了一声，好久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说，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我会待你好的。
双说，我不会走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了，我要给儿子留点面子。双说着起身送他出来关了房门。双在门后又说，你去村长家看看吧！他也许会给你安个户口，分架坡的。
小本这才想起双不可能和自己一起走的。双会相信自己？刘庄的人哪一个会相信自己？
小本走到村长家门口的时候，正赶上村长推着摩托车往外走。
村长说，小本你要有事改天再说吧，我这要去乡里开会，要开修路集资会。要地要口粮要户口等我回来以后再说吧！
小本说，村长，我就要走了，我只说一句话，你总能听我说完吧？我知道咱刘庄穷，我回来并不是要地要口粮要吃的，我是想回来报答村上人待我的恩情的……话没说完村长已经骑着摩托车走了。
小本捏钱的手已经出汗了。
小本又走回到村中的石头旁坐了一会儿，望着东方的天空，从兜里掏出了一沓子钱放在了石头上说，我小本永远也没有忘记我是吃刘庄人的百家饭长大的，永远也没有忘记我是喝刘庄人的百家水成人的，永远也没有忘记我是穿刘庄人的百家衣走出去的。小本说完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小本朝着初升的太阳头也没回地走了。
后来发现钱的是二豪，二豪开着车刚从县城回来。二豪在县城听到小本回来的消息，推掉了一起业务急慌慌地赶回来的。可到家一问，二豪女人说，不知道什么小本大本的，只是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昨天晚上是有过这么个人来找你，可你没在家，我也就没让他进门。
二豪说，他没说他叫小本？
二豪的女人说，好像说过。
二豪走到村头望了一会儿东方就又拐回来。二豪拐回来的时候才发现村中石头上放着个包包。
二豪打开一看，共五十万元，二豪一笔一笔数了数，并看了小本写在清单上的名字，二豪流下了泪。
村上的人都已经起来了，没一会儿都围在了二豪的身边。二豪念了名字：
村里修路十万元……
民的父亲五千元……
方大嫂两万元……
熊一千元……
二豪一万元……
英子婶子三千元……
双……
……
二豪念不下去，二豪抱住了头。刘庄的人也都默不作声。
二豪站起来说，大家听到了也看到了吧，小本他根本就没有忘记咱刘庄。可他昨天回来我们全村竟没有一家接纳他。你们看，他在外面辛辛苦苦地干就是想着咱刘庄的老百姓呀！可我们竟没有一个人相信他回来的目的，都还记着他小时候干过的坏事，可那个时候我们为了生存，谁没有做过呢？谁没有偷过红薯，谁没有摘过队里的豌豆角呢？
一群人这时候都发出了唏嘘声，又过了一会儿，就有人有了抽泣声。大家扭头一看，是方大嫂坐在地上哭呢！
后来刘庄总能定期收到一笔款子，村长就用这一笔笔款子办起了敬老院，又修缮了学校，又把村里的路修成了水泥路面……那天要把路命名剪彩的时候，大家又想起了小本，可那天小本却坐在都市自己家的阳台上，无意间又抬头去看天上的月，他突然发现月亮在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明亮。可小本的心情并没有因月的明亮而好转。他又想起了刘庄，为什么会一个个躲着自己呢？
村长讲完这些对我苦笑一下说，我咋就糊涂了呢，那天早晨我怎么就没把小本的话听完呢？我还以为他回来是要地要坡要户口呢！还有，我就是害怕他回来报复咱村人呢，那年他离开时说过狠话，说有朝一日要回来杀死村上所有的人，一把火烧了整个刘庄村，所以这么多年他回来全村人还都记着呢。
村长刘衡一脸的惭愧。
一条弯弯曲曲的村路连着刘庄的各家各户。有的端着碗在路边吃着笑着，有的淘了粮食也搬到路边上晒，可谁又能理解就是这样一条弯弯曲曲的路，在小本心目中所占的地位？谁又能理解小本为了刘庄人的那些良苦用心呢？如今路是修通了，可小本为什么还要一年一年往村里寄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