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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皇帝和太监的交情

孝桓皇帝延熹二年(公元159年)

冀秉政几二十年,威行内外,天子拱手,不得有所亲与,帝既不平之;及陈授死,帝愈怒。

在此前一年,发生过一次日食,太史令陈授先生通过小太监传话,说这次日食的灾异所指是跋扈大将军梁冀。耳目遍布宫内的梁冀很快就知道了,他让洛阳令随便安个罪名把陈授拘起来,然后,陈授就在狱头组织的一次躲猫猫游戏中死于突发性心脏病。这事人民群众心里都清楚,身在深宫心忧天下的皇帝刘志这回和人民想在一起了,刘志心说,你可以污辱我的人格,但不能污辱我的智商。我十五岁上任,鼠牛虎兔……又转一圈了,我又长十二岁了,你还不把一切权力归农会,这也算了,人家只是提提意见,我也没说什么呀,你就把人家整死了,老家伙果然跋扈。

以霍光的人品修养以及谨慎的作风,汉宣帝尚有如芒刺在背之感,像梁冀这样,“专擅威柄,凶恣日积,宫卫近侍,并树所亲,禁省起居,纤微必知”。这都不算什么,让刘志难受的是:“其四方调发,岁时贡献,皆先输上第于冀,乘舆乃其次焉。”下面进贡的好东西,都是梁冀挑剩下才给皇上,这一桩桩一件件,事多了,桓帝刘志何止于如芒在背,心窝子都痛疼了。

最后逼桓帝刘志反戈一击的,还是为了后宫的女人。梁冀和梁太后把他们的另外一个妹妹立为桓帝的皇后,咱也没搞清桓帝和顺帝是什么辈分,反正姐俩一个做太后,一个做皇后,我老梁家是做皇后专营的,这碗饭是吃定了。桓帝刘志在朝廷没有话语权,但是在皇宫里上谁的床还是有点自主权的。刘志恨哥及妹,就是不答理梁皇后,而是喜欢一个叫邓猛的美女。梁冀虽然跋扈,但也不能逼皇上天天上妹妹的床。他想,既然皇上喜欢这个邓美女,我就认她做闺女,让她跟着姓梁,老子就从皇上的大舅子直接升到皇上的老丈人,岂不更妙?梁冀想到就做到,凡是邓美人的亲戚有可能反对这事的,先杀了再说,于是他马上就布置手下杀邓美人的亲戚。梁冀似乎以为把邓美人亲戚杀光了,孤苦伶仃的她就会认他做干爹了。

消息传到桓帝这里,憋屈已久的皇帝再也忍不下去了,他决定采取行动。历史一次次证明,只要皇上一动手,外戚还真不是对手,崩溃的速度之快,超出我们的想象。

不过在当时,桓帝还是不敢大意。这次桓帝诛灭梁冀的行动有一个经典的场景:桓帝刘志和单超、唐衡、史左、徐璜、具瑗等五个太监策划政变,刘志为了让他们放心,自己决不会动摇,于是他把单超胳臂拎起来,咬到出血为止,完成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歃血为盟仪式。虽然皇帝自个儿没出血,但是和太监一起盟誓,这在以前的历史上还没有见到过,现在我们可以说皇上脱离大臣、脱离人民,但是,设身处地地考虑一下,皇帝那个时候,能够信任和信赖的只有身边的太监。

皇帝和太监盟誓,在正统的士大夫的眼里是荒唐的,尊卑混淆的,但在皇帝心里,和这几位这么一来,交情就大大不同。梁冀和李固争了半天,帮刘志争了一个做皇帝的资格,五位宦官共谋,帮刘志真正夺回了做皇帝的权力。至此之后,刘志也可以说,朕始有天子之乐也!

后来,桓帝刘志对帮助过他的宦官封赏逾制,在士大夫看来是破坏祖宗家法,但对刘志个人来说,他认为这是讲义气,是回报朋友。在对待宦官的问题上,士大夫集团和皇帝认识上的差距那不是一般地大,而是相当地大。后来政争纷扰,以至形成大规模的政治迫害,根子全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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