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星期天。昨天夜里,一夜乱七八糟梦,辗转反侧到天快亮时,才睡稳了觉。八点了,张姐推开门,听到林清寒轻微的鼾声,知道她不用上班,也就没叫醒她。
平时为了避免辐射,林清寒把手机放在窗台上,宁肯有电话下床来接。但是这几天,她把手机放在枕头底下,生怕有电话听不到。大概这个电话是她在梦中祈来的,铃声一响,林清寒就腾地翻身去拿手机,躺的时间太长,起身动作太猛,精神高度紧张,给她带来一阵眩晕,林清寒庆幸自己血压不高血脂不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当看到那个令她心跳的名字时,林清寒把手机捂到心口深呼吸,让自己稍微平静,按键接听。她把手机放在耳边,不知道说什么,就没有开口,对方也迟疑了一下,沙哑着声音说:“你好吗?”
林清寒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几天来对他安全的担心、健康的牵挂、失去这份友谊的恐惧等百感交集,在这一刻释然。她害怕这是一个梦的碎片,害怕下一个碎片又是不好的场景,就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心中那份喜悦,不敢动作。
徐怀风听到她轻轻的鼻息,用比刚才稍大点的声音问:“清寒,你怎么了?”
林清寒终于恢复了意识,眨眼间,盈满眼眶的泪如珠成串地滴落下来,脸上却已绽开笑容,轻轻地说:“我很好,你呢?”
林清寒并没有问徐怀风这些天发生了什么,徐怀风已经开始解释:“你的短信我都收到了,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也没什么,有一些发了就后悔了,你没事就好。”真正面对这个话题,林清寒又开始回避。
“我的手机被控制了。”
“嗯?怎么?谁?你现在在哪里?”林清寒不知道他到底遭遇了什么事,焦急地想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平安。
“是被我老婆控制了,她查我的话费单,看到与你两个小时的通话记录,正好又收到你的短信,就和我闹翻了,幸好她没有删除你的信息,我才看到。”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林清寒不相信这是真的:“你回家应该告诉我一声,你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停顿一下接着说:“我还是不能相信这是真的,如果是也怨你,你应该提醒我你回家了。”
又停顿了一下,充满歉意地说:“对不起,真的无意伤害她的。以为,即使这样,也不会存在伤害和背叛,对不起。”
“你不要想太多了,都怪我。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由她去吧,你不要太自责。”
“我不是为你自责,你是活该,可是,我真的对不起她。”停顿一下,又长长地叹口气说,“唉,对不起她。”
“别自责了,我现在火车上,出趟短差,两天就回去了。”
“那再见吧,刚放你行就打电话也不好,以后我们不要电话联系,我要赎罪,你也要改正给人家看。”
“再见,你多保重!”
林清寒真的没有想到这么简单就把人伤害了,她理解并同情徐怀风的妻子,在心里说了好多对不起,只恨不能当面说“我们其实什么也没有”的话。对不起那个可怜的女人,也对不起徐怀风,因为他以后在自己的女人心里的形象就不能高大起来了。这对一个在市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来说,是多么可悲!
林清寒继续在心里说着对不起,只恨时间不能倒流。如果回到过去,自己哪怕再重的病,再怎么孤苦无依,也不贪恋他的温情。
林清寒决定挥剑斩情丝,耳边却响起徐怀风的声音:“别自责了,我现在火车上,出趟短差,两天就回去了。”林清寒在想,他是回家还是回这里?上次他说“明天就回去”,是回到她在的城市来。哦,不不,是自己想多了,他的公司在这里,事业是男人的第二生命。林清寒苦笑。
自从林清寒接受徐怀风喂水,心弦被拨动了一下之后,那种被压在心底的对爱情的渴望就开始疯长。理性的林清寒不会不对自己的感觉进行分析,却越分析越头疼。不接受郑信是因为不合适,没有未来,那么接受徐怀风不也明摆着不合适,没有未来吗?不同的是两个当事人的态度,郑信与自己的思想是同步的,在感情上不放任自己,可以有效地把火苗掐灭在点燃阶段。而徐怀风跟着感觉走,追求自由和真实,如一道奇异的风景,虽然有山水隔阻,却牢牢地吸引着她。有时她想,是因为徐怀风身上有大程的影子,还是徐怀风的个性魅力把她征服了呢?这么多年,她封闭着自己,有亲朋介绍的,有毛遂自荐的,有不懈骚扰的,有直接劝说找个情人陪陪的,她都一脸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终于在最近两年,再也没有人给她提男人的事情,她却变得那么敏感和脆弱,再难耐寂寞。
徐怀风说两天后回来,林清寒算着日期,距离打电话那天已经三天了,不知道他在哪里。而那天她说“以后我们不要电话联系,我要赎罪,你也要改正给人家看”的话之后,他没有表示什么,只简单说再见,你多保重!难道,这就是诀别?
林清寒胡思乱想到头疼欲裂,想到睡眠不好,长夜难挨,就逼自己出门散步以尽量消耗体力,也要求自己必须回到从前的生活状态,所以,今天虽然晚点,也还是坚持出去散步。她慢慢悠悠地走着,听着一家理发店传出来吕方的歌声:“有没有一扇窗,能让你不绝望。看一看花花世界,原来像梦一场……朋友别哭,我依然是你心灵的归宿……”心随着音乐的意境充满感伤,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上次和徐怀风邂逅的地方,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和他有关的一切,继续或仰望星空或默数脚步,当一个身影进入眼睛的余光后,她本能地绕过去主动让路,低头继续向前走去。走到头返回,在刚才那个地方,那个人,那个在短短几天让她经历心动、希望、牵挂、痛苦和绝望的人站在面前。天哪!她窒息了。两步远的距离,她迈不动步了,像是有话要说,舌头却直直地不能发音,呆住了。
徐怀风好像也吐字困难,吃力地说:“我以为,你仍然没有看到我。”
他们上车,林清寒说:“你显得很疲惫。”
“不错,开拓了一个新市场,很成功,也很累。”
“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工作呢。”上次在宾馆和郑信,感情背理智之道而驰,这次,理智又背她的感情之道而驰。林清寒准备说再见时补了一句:“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她,我们……以后……不要再有任何联系了。”林清寒突然口吃,费力地说:“一开始……就错了,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见徐怀风心事重重就是不开口,林清寒又提高点声音接着说:“再说,就怪你没有提醒我你要回家。我想,我也只是个诱因,是你本来就不让她放心,她才去查话费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