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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黄河岸边话《易经》(1)

周慧莎接到市公安局的通知,要她第二天到黄河林场,参加一个治安工作会议。一是通报全市治安状况,二是把被行政拘留的四海几十名球迷领回去。通知强调,必须准备好一份书面检讨,代表单位向全市人民道歉。

周慧莎一听就来气,心想,什么道歉!你警方除了放人,什么附加条件也别讲。你抓人,你放人,你们真的是抓得应该,放得有理?通报情况!作检讨?笑话!敢不放人,试试!

她借来一辆大轿车,并通知四海商场各部门副经理以上领导,按时赶到黄河林场。无故迟到或缺席者,按违纪处理。同时,她还安排办公室,带全锣鼓家伙儿和商场仪仗队,要像上次迎接南方商考团一样,去迎接四海球迷归来。并交代,全商场管理人员和商户代表,在四海商场广场夹道欢迎。

四海商场的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往黄河林场赶。黄河林场,就坐落在黄河滩里。距离市区二十公里,占地两千余亩。一片片经济林,一块块试验田,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绿浪逶迤中,小楼亭阁偶露峥嵘。沟沟坎坎的地方,蒺藜蒲公英以及千姿百态的两栖水草,密密实实纠结着生长,细碎的杂色小花斑驳陆离,诗行画卷般,点缀着润泽水灵的黄河滩。

三号小红楼,静静地坐卧在黄河林场的最北面。凭窗远眺,风吹绿闪,只见烟波浩渺的黄河磅礴东去,气垫游船携风带雨隆隆西上。竹林一样青葱茂密的芦苇荡里,有翠鸟灰鹭自由飞翔。明亮的阳光下,清水河畔,几顶草帽隐隐飘动,几支渔竿儿放着长线。垂钓者貌似悠闲自得,实则是韬光养晦之人。那些草帽掩盖的几张脸,常有市长郑砚池。他蹲坐在这里,一面静等鱼儿上钩,一面问计易学大师,把脉官场动静,推敲酝酿市府部门人选提名。四海商场女老总周慧莎,常常秘密陪同郑砚池一起垂钓。

记得那次她和郑砚池来垂钓,就坐在远处的那个清水湖泊边,聆听易学大师指点迷津。眼前的这位易学大师,六十岁开外的年纪,穿一身洁净的素色西装。高个儿,长发飘逸,面色红润,戴一副宽腿茶色眼镜。说话和气,谈吐不凡,颇具学者风度。绝不像桥头路边那些看相算卦的俗人,撂给他几块钱,就会把问卦的说得天花乱坠,今夜发财,明天升官。眼前的易学大师,可是温文尔雅,之所以连郑砚池都来光顾,个中缘由必然令人深思。郑砚池和周慧莎放稳钓竿儿,一左一右,聆听易学大师的金玉良言:“《周易》是中华民族的文化经典,一个怀揣治国安邦政治抱负的人,假设视《周易》为迷信,甚至是糟粕,何以奢谈‘自强不息,厚德载物’?毛泽东,蒋介石,都是叱咤风云的历史人物吧?他们都很重视《周易》。毛泽东把八三四一编号的汉阳造步枪,爱不释手地从井冈山带到延安。虽然征途坎坷命运叵测,但最终是风雨过后七色彩虹。待红日落山之后,屈指一算,恰好寿限八十三岁,江山四十一年。可见,一个吉祥数字,蕴涵着命运的天机,对应着伟人的政治智慧。蒋介石怎么样呢?易学先哲曾在峨眉山上告诫他:看先生大气凛然,有统帅三军之气魄,但观您卦象,您带兵打仗,您胜而不彻,败而不亡。所以,送你八个字:胜不离川,败不离湾……”

易经大师的目光由远及近,聚神凝视了一会儿郑砚池,又问过郑砚池尊姓大名,说:“郑者正人君子也,砚池者,就池洗砚,似书圣笔墨写经卷,妙哉妙哉!王羲之舞文弄墨,军阶右将,乃文武全才;听您大名,文从字顺,蕴涵深邃。我观您卦象:天庭饱满,耳大口方,尽显三品官相,入仕定有斩获。容我冒昧问您一句,您眼下身屈何职?”

郑砚池眯着眼,笑而未答,周慧莎抢白说:“他?官场小吏,管几百个人的考勤打卡。”易经大师微微摇头,说:“易学离不开数字,蒋介石一柄权杖三军统帅,毛泽东一个主席七个常委。然而,牵一发而动全身,把条条框框往下推给几个人,便可无为而治天下。”说着,大师看一眼气度非凡的周慧莎,再瞭一眼郑砚池,“真人不露相,过目我不忘。如果不是我记错的话,你们这对才子佳人,红蓝知己,今年是第二次湖泊垂钓了。第一次,我隔着三百米清澈水面,光看你们两人的水中倒影,就知道二位非同凡响,将来一定担当大任。祝贺了,待您飞黄腾达日,别忘今日莫半仙。当然,我还要送您一句话:得之不喜,失之不忧。我姓莫,山东青州人。”

周慧莎掏出三百块钱,恭敬地递给易经大师,同时也希望顺便给自己看看卦象。青州人摆摆手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山东人出门不贪心,一天只算四个,算多了不准。前三个,早饭前就来过了。但我也不好驳二位贵人面子,那就别见笑我信口雌黄,如有差池,多包涵了。”郑砚池朝易学大师递出一根烟,赔着笑说:“你就给她随便看看吧,中国古今都是男人一统天下,对女同胞的才学是种浪费。看看卦象,她是适合从商,还是适合从政。爱情婚姻也看看,是否再遭遇激情,能否获得美满婚姻?”

易学大师胸有成竹地笑笑,打量着周慧莎,只见夏风中的周慧莎,身材匀称,皮肤润白,一袭宝石蓝色泽的紧身旗袍,衬托出她丰腴的胸脯和光滑的双臂。微风吹动她蓬松的齐耳短发,一张细白湿柔的椭圆脸蛋儿上,玉鼻高翘。一双水灵的大眼睛,柔情无限,春意盎然。蓝天白云碧水苇荡映衬下,一改往日女老总大气优雅的举止风格,尽显小家碧玉的娴雅贤淑。

易学大师嘴角往上稍翘,腮边几丝笑意,满眼的诚恳和慈祥,轻缓地接着郑砚池的话茬说:“您的意思是,春色关不住,红杏又出墙,是吧?”郑砚池言不由衷地摇摇头,跟大师几分调侃说:“不是春色,是瑟瑟秋韵。也不是红杏,是红果,是秋桃秋梨。不是出墙,可能是有人跳过墙,撇枝捋叶,偷摘果实,甚至连根拔掉。”清水湖畔,响起一阵欢快的笑声。

易学大师对周慧莎说:“请这位女士伸出贵手,允敝人看看手相。”周慧莎的笑意还挂在脸上,伸出两只手,葱白一样的十指,平着展开。易经大师俯身,逐个手指细看,然后说:“你智慧线一柱冲天,刺破青天锷未残,理想总和现实有些距离。生活本身是实实在在的,不可太理想化。你的婚姻线前有银河线,你的爱情岛经风历雨太早,时间过长,感情,也是需要节制的。你中指下边,有零星的金星环,你很可能总在抱怨一些人和事,心灵有刻骨铭心的负担。通观你的卦象,多见阳光明丽,少见哀怨踪影。你的精神面貌,如夏风掠过水面,神驰飘然,爱运已经有所归属。你不太适合官场博弈,但适宜做个管人的人。你和商有缘,可以一试身手。相对来讲,命运不济后天补。相信你,驾驭生活、做好工作的能力非同一般。”周慧莎收敛了笑容,疑惑地说:“先生有些言辞闪烁,表述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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