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午后,我陪石柱兄弟,应该说是他陪着我,要到东边的山头上去采药了。具体一点,我们是要去寻找柴胡这种草药。为何去采柴胡,采它做什么呢,石柱没说,我也不问。他说要去采柴胡,我就跟他去采柴胡了,也许是我说要去采柴胡,石柱就陪我去采柴胡了,都一样的。
柴胡是个好东西,它是清热解毒的好药草呢,石柱就是这么说的。我很愿意和石柱一道去采这种草药,小江也闹着要跟着去,我们没理由不带上这小家伙。同时,我还带着照相机,带了三瓶脉动饮料,我们仨一人一瓶。小江很喜欢这东西,石柱倒是显得无所谓的样子,他那一瓶最后也是其爱子享受了。
爬浮云山,在我也算不上新鲜事了。但去更高的山上采药,我还是第一次,或可说是平生第一次呢,当然就很有兴致了。
说是爬山,其实一点也不累,山虽高,可我们走得很慢。在羊肠小道上,石柱兄弟跟我讲述着九顶雪花山的传说:从前,这远近九座山头都是白色的,春冬时节,积雪覆盖着,夏日和秋季呢,上面开遍了洁白的茶花(一路上,就看见一棵棵洁白的茶花,石柱说这茶叫做老君茶,是太上老君才能喝上的茶,你说它好不好呢),因此,这浮云山又叫九顶雪花山。传说,总是很美丽的,但我眼下对这些被神化了的传说并不太感兴趣,我只想看见柴胡,亲手采到几棵看看。
沿着崎岖的小道,扒开一片片树丛,朝上爬了很长一段路,也没找到一棵柴胡,带我采药的石柱觉得很没面子,他一直嘟囔道,怎么会没有呢,可能是都让人家采去换钱了吧。他回过头来安慰我,再往上走走,上头会有的,会有柴胡的,一定会有的。
相信,我愿意相信石柱兄弟,不然他也会很扫兴的,尽管这事并不怪他。爬到那座叫箜窿山顶前一块巨石下时,石柱忽然兴奋地叫道:柴胡!他弯下腰去,悠着劲儿将它连根拔出,举到我眼前。
其实我知道,石柱一点也不稀罕柴胡,他犯不着为这小东西兴奋,眼下他兴奋得不得了,只是为了他这个淏哥,因为他让我看到了柴胡这种草药。哦,柴胡,你就是这个样子吗?像棵细长的野草,它也就是一种草,只是与叶茎相比,根部粗大,呈赤色,嗯,它形象也挺美的,叶子很像竹叶,开着很好看的黄花,其实,它也算不上太出色,这山上的草大多都很美,都很好看的。但不管怎么说吧,反正我是看到柴胡了,石柱是采着柴胡了。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石柱兄弟又采到了好几棵,我要他举着柴胡照张相,他举起那几棵柴胡,很庄严的样子,我说你完全可以自然些,他就憨厚地笑了笑,但还是笑得不够自然。
接下来,按照石柱手里的标本模样,我也亲手采到了几棵柴胡,当我得意地将它交给石柱看时,石柱微笑着将其中两棵挑了出来,说它们不是柴胡,而是另外一种草,至于它是什么草,石柱说他也不知道,山上那么多草,谁能把它们的名字都叫得出,记下来呢?呵呵,不是柴胡也没关系,反正我也不觉得采到柴胡就很好,采着别的草就不好,我只是爬到山上来看看这种叫做柴胡的药草,别的草我也同样喜欢,一样愿意看到,反正它们都是草,都是浮云山上的草。事实上,直到太阳落进西边山坳里时,我们也没采到太多柴胡,可我一点也不觉得沮丧。
石柱将那十几棵柴胡,递到我手里说,淏哥,回去你把它们熬成水喝吧,能防治感冒呢。
我笑笑,摇摇头,我不打算喝这种草熬成的水,还是宁愿喝我带来的毛尖茶。
下了山,走到一片山坳里,看见一座用瓷砖镶了边的白房子,房前有个妇女在菜地里锄草,石柱要我跟他过去看看,说那人是他大姐。
大姐看见我们过来了,便停下手里的工作,站在菜地里跟我们说话。
没说几句,她就弯下腰,用镰刀去割韭菜,嚓嚓嚓,眨眼间就割下了一小捆,她要石柱带回家去,石柱说要分给我一半,我当然不会拒绝这山地里的韭菜,这刚刚割下来的韭菜很鲜嫩,放几只山上的土鸡蛋炒一下,味道肯定极鲜美。我原本就很喜欢吃韭菜,但那是从菜市场上买来的,这一回,我要尝尝从山地里刚割下的鲜韭菜了。
本来,我们是出来采柴胡玩的,也采到了,现在又得到了这么多鲜韭菜,算是双丰收了吧。于是,我兴奋地嗅了嗅柴胡,又闻了闻韭菜,忽然想起了石柱说柴胡的那句好话,便补充或接续了这么一句,韭菜也是个好东西,它滋阴壮阳呢。石柱笑了笑说,那是,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