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乘小舟沿雪河而下,慢慢向布谷鲁河口靠近。渐渐地,河口的塔楼清晰可见。塔楼用石垒成,在峡谷的山上突兀出来。塔楼上有几个守卫,是典型的共工族人,黄土地似的古铜色的皮肤,两处一米长的眉毛。
雪河到了峡谷口之后,河道渐渐宽大起来,达十米。在峡谷口处,雪河与从另一外开道而来的安因河交叉汇流,形成布谷鲁河口。
雪河与另一条大河汇流之后, 又沿着各自的方向分开,继续向前。由于安因河道宽广,河水湍急,与雪河交汇而成的布谷鲁河口规模很大,两河相撞,水花飞溅。
众人到了峡谷口,一个共工族卫兵骑着一头水上怪兽,从峡谷口溯流而来,严肃地查向:“你们来自何方?通过布谷鲁河口有什么目的?”
他们没有准备,一时哑口无言,幸亏少典机灵,回应道:“我们是共工族人,长年累月在大禹国做生意。现在听说战争将要爆发,赶紧搬迁回来。”
“哦!?”卫兵上下打量了少典,“你怎么说黄金大陆的通用语,你会用共工族语言吗?”
“很抱歉,卫兵先生。”少典说,“我们是纯正的共工族人,在大禹国出生,自小在大禹国经商,所以只会黄金大陆的语言。”
卫兵显然起了疑心,虽然少典的借口还推搪得过去。他把目光移向其他人,看见博尔斯身材相对矮小,安塔又有点秀气,他的疑心更重了。
“对不起,先生们。”卫兵说,“毫无疑问,从外表上看来你们是共工族人,有两处长眉,肤色也与我们相近。近来共工领袖发下命令,要严查过往人员。更为重要的是,盘古技法中有易容术,这些技法很容易让盘古族人蒙混过关,通过共工部落,到黄金大陆尽头做些不利于我族的事情。”
“我们是纯正的共工族人。”少典正色道,“卫兵先生,请你相信这一点,我们没有空闲去做这些事情。再说了,即使盘古族技法中的易容术再出色,也无法化装得如此逼真。卫兵先生,你智慧高超,你可以观察一下,我们生来就有共工族人相貌,不是盘古技法可以做到的。”
“虽说如此,”卫兵说,“你们还是要跟我走一趟,这是程序,我们要严格审查你们的身份。”
“我的天!”博尔斯大叫起来,“我们热爱共工族,在此战争之际,我们舍弃大禹国优裕的生活,就是为了回归属于我们的部族,卫兵先生,难道你是这样对待一颗赤诚之心吗?”
卫兵似乎感到歉意,脸色温和了些,“非常报歉,先生们,如果这样做对你们有所伤害,我致以诚恳的歉意,这虽然看起来很荒谬,审查这道程序必须要履行。”
“我拒绝。”博尔斯十分机智,“这是对我们赤诚之心的伤害,更是对我们尊严的伤害。如果确实要履行你的严查程序,我们将折道返回,身为共工族人,永不再回到属于我们的部落和故土。”
博尔斯说得义愤填膺,正气凛然,气势上完全压倒了对方。
共工族卫兵退缩了,他和色道:“好的。也许我该相信你们是忠勇之士,也许我不应该怀疑你们作为共工族人的赤诚之心。”
他望了望众人,温和的脸色瞬间消去,他正色道:“如果你们确实是盘古族人, 想穿越宽阔的共工部落的话,那么,作为共工族士兵,我要告诉你们,这是痴心妄想。你们要通过无数的关卡,如果你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在一道道关卡面前,终会现出原型。
也许为方才说话时的凶恶表示歉意,他的脸色又突然温和下来,说:“当然,我相信你们是真正的共工族人,从这位老先生义正言辞的抗议中,可以得出结论。”
“很好,”博尔斯说,“我是一个老人,我思念故土,所以才回来。你能理解最好不过了,这样会省了你很多麻烦,也保全了我们的尊严。”
少典此时赶紧插话道:“卫兵先生,我们的时间并不宽裕,我们还要赶去共工族的王都,安排我们的新家,如果卫兵先生没有其他指示的话,我们想立即通过布谷鲁河口。”
“很好。”共工族卫兵似乎是个好人,他驭着那只怪异的水兽,在峡谷上游行,回身对峡谷口的卫兵大喊:“共工族人,开栅放行。”
不久之后,峡谷口的栅栏缓缓放开,敞开了大通道。
“走吧!”共工族卫兵缓道,“这道峡谷的关卡,严查做得并不好,但在共工族其他的关卡上,严查身份一个人也不允许遗漏。你们走吧,祝你们搬迁新家顺利。”
“放心,卫兵先生。”博尔斯说,“我们要走了,感谢你的信任。”
小舟此时趁着河水的急势,迅速地进入布谷鲁河口。
布谷鲁河口十分宽大,从安因河溯流而下的船只聚集在布谷鲁河口进行补给。船只拥挤,大多是巨大的木帆船。
船上共工族商人在吆喝着搬运货物,一个个的木箱子,倾船而下。
这些船大多是货船,但有一只船却载满了人。这只大船上挤满了人堆,众人衣冠不整,没有一副从容的派头。巨大凶恶的共工族士兵挥着鞭子,大嚷:“你们这些流放犯,活该被流放, 我要押解你们到共工族荒凉的北部边境,黄金大陆的尽头,让那里的怪兽和寂寞吃掉你们的灵魂和肉体。”说完,几个鞭子往流放犯的身子上抽过去。
“这是一艘押送流放犯的共工族官船,船上那些全是流放犯。”少典小声地对众人说。
“哦?他们要被流放到哪里?”赫特非常好奇。
“共工族北部边境、黄金大陆的尽头。”
“咦!?”麦汗十分惊喜,“那与我们的目的地相同。”
“是的。”少典说,“我们可以与他们同行,让这只船为我们掩人耳目。”
“嗯!是个好主意。”博尔斯回应,“我们可以混上船只,和那群流放犯挤在一起,那样我们就可以享受流放犯的待遇了。由于这只船是共工族的官船,我们就可以避过很多共工族关卡的审查,顺利地穿越共工部落,到达黄金大陆尽头的目的地。”
博尔斯说完,众人不禁为这个大胆的主意瞪大眼睛。
“可以吗?博尔斯先生?你确定当我们混上共工族的官船,混在流放犯中间时不会受到皮鞭的招待吗?你也知道,皮鞭之苦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安塔提出了疑问。
众人沉思了一阵,巴布多说:“这并非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是,我们能否可以不被共工族人发现整个探险队的身份,从而顺利地穿越共工部落,到达黄金大陆的尽头。”
“ 确实如此。”少典说,“现在我们的最直接目标,是穿越共工族部落,到达黄金大陆的尽头后,再谈寻找神龙的事情。大家知道,如果无法实现这个目的,那即使我们全身而退,也是毫无意义的。”
“但是,”麦汗说,“我们如何混上那艘共工族官船呢?那艘船高而大,像一座高塔,我们很难攀登上去。”
少典说:“这或许不成问题,现在已经日幕,按此船的态势来看,似乎要整夜留在布谷鲁河口。如果确实如此,我们也将小舟在此停泊一夜,等夜籁人静之后,我们再偷偷爬上共工族官船,混入那群流放犯当中。”
于是,众人把小舟拴在布谷鲁河口的一偏僻处。“我们在此等待。”少典说,“待夜深之后,共工族官船的人大多睡去,我们再伺机行动。“
夜已到来。布谷鲁河繁忙的喧嚣声渐渐沉寂。船只很多,大多是货船。这些船只沿上游的安因河而下,在与雪河交汇的布谷鲁河口停泊,晨早继续航行,沿安因河直达共工族的王都。
船只的帆早已放下,峡谷口的灯光,稀稀疏疏地亮起。船头也大都亮起灯光。由于航行的疲惫,船上的商人大多睡去。
在小舟停泊的地方,探险队没有入眠,他们关注着共工族官船上的一切情况。
共工族官船头燃起了灯火,一盏航灯挂在萧冷的船舷上。由于这是官船,士兵自然不缺。船上人虽然大多睡去,但仍有几个卫兵没有入眠。不过他们的注意力并不集中,几个人正在谈论些什么。
说到兴起处,还发出共工族人特有的怪异笑声,两处长眉摇晃起来。笑声过后,仍是低沉浑厚的话语,在这静寂的夜中传开,让人提不起一丝好心绪。
小舟停在离官船较远的地方,众人虽然能大概看清楚官船上的状况,但不能一一瞧个清楚。
“不知那些流放犯被安置在什么地方?”赫特问。
“日暮时被安置在甲板上毒打,入夜后也估计睡在甲板上,要知道,他们是流放犯,我不相他们会得到好的待遇。”博尔斯回答。
安塔一惊:“难道我们就要混入他们中间,被当作流放犯一样被毒打吗?天啊,我可从没承受过这般苦难。”
“别担心,我们还没有这个机会。”少典说,“前提是我们能不被船上的共工族士兵发觉,顺利地混入其中。”
众人觉得有理,于是努力把自己装扮得更像个流放犯。少典用盘古技法把众人装得更加憔悴,人人看起来面黄肌瘦,饱经风霜。
“外表的功夫做足了。”麦汗整整烂衣,“剩下的就是偷偷爬上船,然后像他们一样睡在甲板上,衣食不继,食不果腹,肮脏不堪。”
少典说,“我现在担心的是离布鲁河口不远处的峡口上的共工族士兵,他们那里灯光透明,如果我们偷爬上船,一不小心被他们发觉,那样定然坏事。”
“你说的就是在峡谷口的雪河上盘问我们的士兵吗?”巴布多指向峡谷口,“嗯,你看,他们仍在用目光扫射峡谷口和布谷鲁河口的一切,他们十分尽责。我们不可贸然登船。被发现的话,我们只能承受押往共工族王都砍杀的命运。”
“现在我们的小舟没被发觉还没开走,急忙地赶往共工族王都,搬迁所谓的新家,已算是一个奇迹。”麦汗说。
“小王子,你们不必担心这个。”博尔斯脸现从容,“我们小舟停泊的地方偏僻,更加关键的是没有灯光照到我们这里。此处虽然离峡谷口塔楼的卫兵不远,但仍有一段在我们看来可观的距离。在这浓黑的夜色下,只要我们不移动,他们要想发觉我们仍停在布谷鲁河口没有离去,仍然是十分困难的。”
夜色愈加浓厚了,寒气逼人。湍急的流水发出澎湃的声响,声响在夜里慢慢传开,颇有一种别样的气息。
布谷鲁河口的船只很多。日暮时繁忙的景象在此时早已消失无踪。夜很静,只听得到水声,和共工族官船上几个卫兵传来的声音。他们无非是在谈论一些生活的琐事,也谈到他们此次行程的终点。
“我定要抱个雪国美女回来。”其中一个卫兵咧着长齿,发出低沉的声语,“上次我押送流放犯到达黄金大陆尽头的时候,我就有幸见到雪国人,当然还有其他的奇怪种族。”
“我倒宁愿偷回一些可人的烟草。”另一个人说,“大陆尽头的烟草十分可人,首领的烟草就来自大陆尽头那些奇怪的国度。”
“嘿,不怕告诉你,朋友们,”一个高大的卫兵说,“我曾见到小矮人,很小的小矮人,乘着一些小鸟,在空中乱飞。开始我还以为是些小苍蝇,哪知道竟是几个小矮人在窃窃私语。”
“还有更不可思议的。”第四个卫兵说,“与我相伴的几个家伙,将流放犯押送到边境后,被几片云掳去了,悄无声息,最后再也没有出现。”
“听说那里有很多奇怪的国度,我想我们还是小心,免得身陷在不可思议的事情当中。我提个建议,我们将沿安因河北上,到达我族王都,再溯河北去,到达我族边境黄金大陆的尽头之后,可以与一些商人交换一些物品,但最好立即返回,什么也不要想,这样无疑更安全些。”
四个卫兵的谈话隐约地传到众人耳中,虽然不能全然听清,但可知晓大概。
“他们在谈论黄金大陆尽头的事情。”少典说,“似乎是一些奇闻轶事,看来黄金大陆尽头的情况十分复杂,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巴布多显得很高兴:“太好了,他们的目的地与我们相同,我们只要登上船只就可以到达黄金大陆的尽头,不但可以避过沿途关卡的审查,还可以省了冗长的行程,一举两得。”
“前提是我们能登上共工族官船。实际上,即使登上了官船,混入他们中间,我们并不好过,我们会像真正流放犯一样的忍受饥饿和毒打。”博尔斯泼了众人一头冷水。
少典沉稳地挪了挪身子,“不管怎样,我们静观其变,等深夜到来之后,我们再行动。现在我们需要的是耐心等待。当然,在这之前,我建议你们先睡觉,休养一阵,我仍然会紧盯着峡谷塔楼上的形势。一旦出现机会,我会立即叫醒你们。”
除了少典以外的众人,都依少典的指示睡去了。他们敌不过旅途的疲惫,一睡即入梦乡。
夜色更深更静,水的声响更加清晰,在峡谷回响。船上的灯光,此刻显得分外孤独,几处独影,终于耐不住疲惫,在谈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之后,倚着船舷睡去了。
“太好了,官船上的共工族士兵已入睡。”少典心中暗喜。然而峡谷口塔楼上的士兵仍在扫视周围。
“还不是时候,”少典心想,“须有十足的把握才可行动。”
少典心中虽然焦急,但没有慌乱。他双眼盯着塔楼上的一举一动。
慢慢地,月爬到西边的小山中去,将疲惫的月色洒于山巅之上。已到了下半夜,灯影仍在摇曳不停。当塔楼上的士兵昏昏欲睡,正想倚住塔楼酣眼之时,少典轻轻叫醒众人,“是时候了,我们舍弃小船,走上口岸,从陆地上偷爬上共工族官船。”
众人醒来,没有做声。六个人蹑手蹑脚地爬上陆地。少典把拴在陆地桩口的绳子放开。“让小舟自个随河水北漂吧。”
“那如果我们爬不上官船怎么办?”
“我们可以再造船只,”少典说, “如果小舟留在河口,我们随官船去之后,会被共工族士兵发现我们的意图和行踪。”
“嘘!”博尔斯做了一个手势,“别说话了,走吧。”
六个人走上陆地,轻手轻脚地靠近共工族官船。官船十分庞大,船身足有几十米高。
“我们怎么爬得上去?”麦汗问,“难道是徒手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