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丝低拂鸳鸯浦,想桃叶当时唤渡。又将愁眼与春风,待去,倚兰桡更少驻。
金陵路、莺吟燕舞,算潮水知人最苦。满汀芳草不成归,日暮,更移舟向甚处?
——姜夔·杏花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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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星的队伍尾随着凤銮出宫,百姓们都知道,当今皇上最宠爱的是景妃娘娘。而皇后被打入冷宫之事,虽然民间未流传开来,但是老百姓的眼睛不是用**糊的,随便想想就猜到一二了。
一顶粉色绣着桃花花纹的轿子,在八人力抬下出宫,尾随于后的就是当今皇上弟弟独孤觞洋的王妃莫零霜的软轿。晚镜手里捧着镜之草,闵依肩上背着一个包袱,两人就这样混在了队伍当中,明目张胆地出宫了。
“晚镜,你老是抱着这根草,还一天到晚喂它血,你就不厌烦吗?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和这根草眉目传情!”闵依忍不住抱怨。她可是在逃命,竟然还悠哉悠哉地盯着镜之草看。
晚镜瞥了闵依一眼,“闵依姐,人都已经出宫了,你还怕什么呢!倒是你,大热天拎着包袱要远行?”
闵依拉了拉肩上的包袱,“没的事,都是些吃的。等下到了庙里,皇后下轿进大殿时,你趁着人潮人流混出去,知道不?最好这辈子我们都不要再见面了。”
晚镜点了点头。一辈子都不见面?可是为什么心里那么不舍?是啊,她是她在独孤皇朝第一个朋友,第一个姐姐,她舍不得她。晚镜哼了哼鼻子。
突然轿子进入了安静的山林,四处散发着山木野草的味道,透出一股阴凉的味道,让人沉于自然,让人融入自然。晚镜的心情也渐渐舒畅多了。幽静的浴香潭旁,茵茵草地上,飘散着云氤雾气,朦胧顿时产生。
隐隐约约在山间出现了一座古老寺庙。
晚镜讽刺的笑了笑,“万古是非荤短多,一句弥陀作天舟。我岂问:谁是度我的佛?”
“你在说什么?”闵依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那本书,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
闵依也不再多言,加紧步伐跟着队伍。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入寺庙,趁着皇后下轿,闵依推着晚镜,在耳边附语道,“赶快走——快走……别回来了——”
晚镜依依不舍地望着闵依。
一位犹如水仙般清丽的女子款款向晚镜走来。锦绣银月罗衫,额间粉色花钿,粉白胭红脸颊,艳丽绝伦五官,窈窕纤细身躯,晚镜知道,这就是独孤皇朝的皇后——冰缆。在冰缆右边的就是莫零霜,她一袭橙色的丝质衣裙,外罩同色披风。更衬托出她那楚楚动人的韵味儿,黑亮似缎带的秀发向上轻绾,让她那张瓜子脸蛋更显白嫩娇美,虽不及流景般高贵,也不及晚镜般妖魅,但是看起来还是另有一番风味,煞是迷人。
“闵侍长也在?”冰缆和善地一笑,向晚镜微微低了低头,轻移莲步走向了寺庙正殿的大门。
闵依的催促,让晚镜缓过神来,皇后的出现,让她忘了她在逃亡。好一个妙女子啊!
最后看了一眼闵依,晚镜断然离去……
闵依姐,你要好好的……好好的……
*
铜像凶神恶煞,对于大殿四处安静地跪着两位年轻的少妇显得就更加诡异了。
三个蒲团(反正就是念佛要跪的那张垫子,我不知该叫什么,先这么称呼着吧)一个空,大殿也就更加空旷了。
冰缆虔诚地在拜着,红唇里也喃喃地发出了声音。
闵依突然出现,眼光凶狠,在一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俯身在莫零霜耳边低语。莫零霜的小脸上顿时出现兴奋的笑容,起身,轻提罗裙,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大殿,闵依得意地笑了笑,尾随在后。大殿只胜冰缆一个……
“洋呢?”莫零霜望了望,四周根本就没什么人影,噘起小嘴不满地说道,“你不是说洋在殿外等我吗?为什么我没见到他!”
闵依笑笑,轻轻抚摩指甲,柔柔地吹气道,“我说错了一个地点,他不在殿外等你。他在阎王殿等着你——”
“你……”莫零霜惊恐看着闵依手里那把亮闪闪的刀……“你……你想干什么……我没什么地方得罪你啊……”莫零霜被吓得哭了出来,那可是把真的刀,不是玩具啊!
“对,对,没错。你是没地方得罪我……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惹上独孤觞洋,更不该嫁给他!”闵依缓缓向莫零霜逼近,“要知道,他是我的……是我的——”闵依向她嘶声喊道。
莫零霜一步步后退,闵依一步步向她逼近,眼看没有后退之路,“你……你疯了……你疯了……既然洋不爱你,你就应该死心啊!”莫零霜最后赌了一把,欲抢夺闵依手上的刀,却被闵依划到了手,鲜血如柱,直流出来……
闵依发疯似的向莫零霜砍去,但人和手上的刀一同被震飞,飞落三尺之外。“是你……独孤觞洋……为什么你每次都会坏我的好事!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闵依露出凶残的神色,拾起地上的刀子朝他们俩挥去……
独孤觞洋一手把莫零霜护在背后,一手抵制闵依的刀,猛的一下——突然闵依背后感觉一阵眩晕,顿时晕了过去。
冰缆颤颤地发抖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看到你伤害了霜霜……我……我不得已的……”
“嫂子,没事的。”独孤觞洋淡淡地说道。接着他转向闵依,“竟然敢伤害我的妻子,我非把你剁了不可!”独孤觞洋顺势抽出腰间的软剑,想杀死闵依,却被冰缆制止了。
“洋弟,别——把她收押吧!让国法制裁她。”冰缆恢复了原先的冷静,整理了一下仪容,走向大殿……
*
突然,晚镜狠狠地摔了一跤,细白的手上顿时出现了红红的血,晚镜下意识地把沾满鲜血的手放到了镜之草的盆里。
太阳晒在头顶,晚镜,擦擦额头的汗,坐到了一块大石头上。
想想自己逃亡已经三天了,不知道皇宫里怎么样了。
她按照闵依的话,一直朝着江督城的所在位子走,一路上倒也显得相安无事。看来宫里人还没发现她已经逃了出来。想到这儿,晚镜无视于手上的伤,得意的做了一个“V”的手势!殊不知清沧殿已为她闹翻了天……
夜幕,在不知不觉中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