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唯一一个认同她想法的人,竟然是那个看上去很有气场的少年,他说:“若是不试,志雨叔命在旦夕;试了,莫非也就两种结果,成功了,皆大欢喜;若是不成,志雨叔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彦婶,我保证你们今后的生计无须苦恼。”
他还帮着安桐说服了其他人,特别是彦婶。安桐还太小,说话没有说服力,而那少年却一开始便表明他能承担后果,让彦婶彻底安心,不可谓不霸气十足。
至此,安桐才知道原来他不单是村长的儿子墨羽,还是村中卫队的队长。这让安桐惊讶万分,说他是墨天祥之子,那么细看之下确实能在他眉宇间找到与墨天祥相似的霸气,可若说村卫队的队长,那就不是一般的人物了。
祭祀节那日那些身着墨绿色长袍,威武严肃的村卫队员们仍让安桐印象深刻,墨平夫妇每次提起他们,眼里都有着满满的敬意。
据说,村卫队员是需要通过文武选拔的,村中会武功的适龄男子均可参加。这个适龄男子的跨度其实很大,那么可想而知,当武选时,一个十多岁的少年遇上了二三十岁的壮年,是多么的不公平;又或者,在文选,一个少年只有十多年的阅历,如何去跟一群比自己大了不少的人竞争?
光是想想都觉得困难的事,偏偏墨羽做到了,不仅如此,他还凭借自己的能力让资历比他更高的队员们心悦诚服,这个少年,真心不简单。
“小桐哎,有人找你呢。”屋外,传来三娘响亮的声音,安桐放下手中医书,活动活动酸痛的肩颈,医之一道宏达深远,如今她每日除了锻炼身体,可真成了个彻头彻尾的书呆子了。
到了厅里,才发现来找她的是墨志雨夫妇,是的,墨志雨的病已然痊愈。
安桐还不是真正的大夫,那日留下药方和治疗方法之后,便不再过问墨志雨的病情了,其实于她而言,他们夫妻俩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
墨三娘也在,她见安桐出来,随意地用衣裙抹了抹手上的水珠,拉过安桐,紧盯着墨志雨夫妇。三娘对这个安桐新认的女儿宝贝的紧,可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你们有什么事吗?”
墨志雨夫妇对视一眼,不好意思地笑笑。彦婶讨好地堆满了笑容,眼尾都起了皱褶,只听她道:“小桐,我们是来道谢的,不对不对,是道歉。以前是我们不好,错怪你了,”说着,彦婶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但你还是救了我丈夫,谢谢你啊。”
安桐无所谓地笑笑,正想说没关系,三娘却笑眯眯地开了口:“我家安桐当然是个好的,就你们不识货,还到处去散播谣言,说她的坏话,这可怎么算呐?”
闻言,彦婶手肘撞了一下身旁的丈夫,使了个眼色,墨志雨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地开口道歉:“对,对不起,这,这,这个给你们。”说着,他举了举手中的一捆干肉,表示这是他们夫妇的谢礼。
三娘这下可笑开了,直笑着道:“乡里乡亲的,哪里计较那么多,要不进屋喝点儿水?”
“不了不了,阿雨病了这些时日,家里的地可还空着呢,得赶紧回去干活。”彦婶摆摆手,拉着丈夫赶着回去,墨志雨这人,虽说知道安桐对他有救命之恩,却拉不开面子,正浑身自在巴不得赶紧离开呢。
这般下来,安桐这个主角反倒从未开过口,正无奈着呢,就听见走到院门口的彦婶突然回头道:“瞧我这记性,安桐,刚刚三长老在找你呢。”
墨星不知道何时回来了,安桐到他家时,见他正躺在竹榻上晃悠着腿肚子,捧着酒坛好不自在。一旁的墨堇却拘谨地站着,低着头一幅认罚的恭敬模样。
安桐缩缩脑袋,轻声唤道:“师父。”
“还知道有我这师父?救人很有成就感是吧?嗯?”
“药方有什么不对吗?”安桐无故被责骂,摸不着脑袋。
“谁说药方了,”墨星瞪眼,没好气地道:“胡乱开药,有没想过后果。”若是药方不对,受千夫所指,她待如何?
听出墨星的意思,一旁的墨堇沉不住气,难得反驳:“可是师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安桐腹诽,不都说医者仁心么,在墨星这小老儿身上可完全看不出来,而且,当初墨堇可是十二万分地不同意自己开药的,如今倒知道说什么七级浮屠了。
“那是什么屁话,”墨星不屑,他坐起身子,双手插腰,长长的白眉须一晃一晃,“还有你小子,学艺未精就去行医,忒丢我老头子的脸。”
墨堇虚心受教,连忙认错,安桐始终低头不语。到最后师兄妹二人都免不了罚,被墨星折腾得不轻。
安桐其实不是以德报怨的烂好人,她救墨志雨,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报答墨平等人的恩情,也因此,即使她很清楚,若是墨志雨出了什么问题,她可能会被悲切的村民责骂、怨恨甚至驱逐,也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