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看我一眼,平静地说:“我肚子饿了。”
“什……什么,你……你肚子饿了。”我瞪大眼睛,气得咬牙切齿。但此时对顾主发火,显然不理智,所以我也就只好将心中的这把火往肚里咽。
“那您现在想吃什么?”我没好声气地问。
“随便。”他也没好声气地答。
既然他“随便”说,那我也就“随便”做。我跑到厨房里,把没吃完的剩饭剩菜一股脑地丢到锅里胡乱烩了几下,很快一碗什锦炒饭出锅。我望着这碗饭,不禁皱眉,心想,这种东西是人吃的吗?别说是用眼观,光是闻一闻,便知味道如何,至于咸淡暂且不论,有糊味那是肯定了的。
就这样,我端着这碗令人生畏的什锦炒饭给他吃,本以为他吃了这碗饭后,一定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而我甚至都做好了挨他一顿臭骂的准备。但事实恰恰相反,他居然没有对这碗饭提出任何异议,而且很快将这碗饭风卷残云般地一扫而光,说实话,这真的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也让我有些大跌眼镜,看来他是真的饿了。
第二天清晨,我被窗外的鸟鸣声惊醒,那声音悠扬、婉转,和着山谷上空盘旋着的清风,那鸣声就更显空灵了。我掀开薄被,睡眼迷朦地打着哈惬,还以为自己仍旧置身于家里,但清醒后,才失望地发现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陌生。一股悲凉之气不禁又涌上了我的心头。
借着跟这个怪老头送早餐之际,我想进一步了解他的事情,于是,我就立在他的身边,进一步旁敲侧击。
“对了,我还不知道您姓什么呢?”我装作不知道地问他。
“我姓什么,这个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他放下了筷子,冷冷地说道。
“如果就连您姓什么都不知道,那以后我怎么称呼您,怎么和您相处呢?”我吐了吐舌头装可爱。
他冷淡一笑,一边夹菜一边又问:“华太太没告诉你?”
“嗯——”我心虚地顿了一下,低头想了一会,决定扯一个慌。“她昨天走得太匆忙,我还没来的急问她,她就走了。”
“既然是这样,那你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他说话的语气冷酷致极,就像春日里还未解冻的松花江,毫无暖意可言。
此时我觉得自己像被他狠狠扇了一个耳光,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好心当成驴肝肺。
“华太太姓‘华’,我猜想您也应该姓华,不如以后我就称呼您为华爷爷好了。”我抽触着嘴角,微笑着说,样子看起来挺窘的。说实话,我这样说的目的,也无非是想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我——看起来很老吗?”他突然放下了碗筷,侧过头,颇含兴味地瞟了我一眼。
“不……不……”我极力为自己辩解。知道此刻情况不妙,于是我又转而奉承他说:“您看起来挺年青,真的。”
本来这句话就已经够假的了,后面还加了两个字“真的”,就更显假了。
“那你——觉得我有多大岁数?”
我迟疑了一会,心想:“这回可不能再说错话,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把他说得年青一点比较好。这个世界有谁不愿听到别人称赞自己年青的,更何况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我看您——顶多只有60岁。”我装出一幅很愉快的样子回答,尽管在我心里还在暗自嘀咕说他80岁都不为过。因为他真的太瘦弱了,瘦得犹如戈壁滩上干枯的老胡杨,再加上他那如钩的驼背,就更显年迈。
我心怀忐忑地望着他,焦急地期待着他的回答,深怕自己这回又说错话。
“差不多”他冷淡地回答,说完又举起筷子继续吃早餐。
他的一句差不多,着实让我松了口气。在松气之余,我也倍感惊讶,真没料到眼前这个瘦巴巴的老人,居然会这么年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