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时,我已经躺在温暖的大床上,屋内的空调像哄干机似的,把整间屋子哄得又干又热。我脸上套着一个氧气罩,使得我的呼吸更为急促。我望着周围陌生的一切,眨了眨眼,不禁迷迷糊糊地以为自己又再做梦,一切都只是一场惊魂的恶梦。
我想翻转一下身子,但没想到此时翻个身都会如此吃力。我讨厌脸上套着的这个氧气罩,感觉这不是氧气罩而更像是法西斯用来致人于死地的毒气罩。就在我摘掉氧气罩的瞬间,我的眼前突然一黑,脑子里天旋地转起来。在身体麻木了片刻后,很快又有了知觉。
“你醒了。”
我一震,有人在跟我说话,而且说得那样真实,难道这不是梦吗?我吃力地将头微微向上抬,是唐泽秀,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难道……
“奇少爷,奇少爷。”我神志不清地惊叫起来。
“你放心,他死不了。”唐泽秀上前按住我说。
“不是的,你听我说,候……候广林他拿着枪要杀奇少爷,要杀奇少爷,你明白吗?”我拽着唐泽秀的衣袖,精神恍惚地语无伦次。“警察来了吗?警察来了吗?”
“你冷静一点,警察来了,候广林已经被抓到监狱里去了。”唐泽秀又把我按回到床上躺下,不准我乱动。
“奇少爷他……他现在在哪里,他在哪里,求你快点告诉我。”我又从床上爬起来,拽着唐泽秀,泪眼汪汪地巴望着他。
“他在你的隔壁,他现在很好,到是你病得比他伤得还重。”唐泽秀关切地摸了摸我的额头,说:“烧还没退,我去找医生过来为你看看。”
“不用了,求求你带我去见他,求求你。”我哭泣着哀求他。
“不行,你现在还很虚弱,不能乱动。”
“不……不行,我现在一定要见到他。”我甩开他的手,从床上滚到地上,爬起来后就朝门外冲,沿途中满脑子都是奇少爷受伤时的情景。
10米的距离对于我这个只剩半条命的人来说无疑就是一场马拉松。我一晃三掺地终于跑到了奇少爷的病房门口,我什么也没想就冲了进去。但进去后,很快又向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房门口,愣在那里。华太太她也在里面,这让我有些始料未及。奇少爷半裸着身子躺在床上,胸口缠着纱布。孙灿桑和姜承宇两个人像左右护法似的,一左一右地站在奇少爷的病床两侧。也许是我闯进去得太突然,他们见到我后,都表现得很惊讶。
“薇凝,你醒了。”姜承宇第一个开口和我说话。
我僵硬地扯着嘴角,勉强笑了一下,又很快低下了头。这时,唐泽秀也赶了过来,他看我站在门口,面显不解之色,问:“你不是来看那个怪胎吗?怎么不进去。”
“你这个扫把星,每次只要有你在场,准没好事。你是不是要把我的儿子害死你才甘心。”华太太恕目朝我吼。
“你这个死老太婆说话怎么这么刻薄。”唐泽秀在一旁为我打抱不平。
华太太听到唐泽秀骂自己是死老太婆,当场气得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灿桑和姜承宇两个人则在一旁暗自偷笑,对唐泽秀暗暗竖起大姆指,对他刚才骂华太太的话佩服得五体投地。我想也就只有唐泽秀才会说出这种目无尊长的话来,因为这符合他那狂放不羁地性格。
“对……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被我弄成这样。”我低着头抽泣着对奇少爷说:“当时我真的……真的是想不顾一切地去救你,但没想到……没想到反而害了你,我……我……”我激动地差点断了气。“其实你真的没必要上前为我挡这一刀,真的没必要,不值得。”
“我只是不想欠你的,根本就不存在有什么值不值得的。”奇少爷冷冷地说。
我一愣,恍惚地点点头,含糊地说:“我……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你这个傻瓜明白了什么?”灿桑忍不住岔嘴道。
“我……我明白了什么?”我脑子里乱糟糟的,语无论次。
“你是来看我儿子死了没有,是不是?”华太太说话仍旧刻薄。
“不,不是的。”我拼命地摇头,极力向她解释:“我在报纸上看到蓉山发生森林大火的报道,所以就立刻赶了过来。”我哽咽了一下,可怜巴巴地又说:“对不起,我知道我很烦,我也知道您不想见到我,但我就是忍不住,所以……所以请您原谅我的情不自禁。”
“你现在也看到了,我们都没事,我想你呆在这里看了这么久,也应该看够了吧,你现在是不是也该走了呢?”华太太冷酷地欲赶我离开。
虽然她对我下了逐客令,但我仍旧不死心,向她苦苦哀求道:“求您让我在这里多留几天好吗?让我可以在这里多照顾奇少爷几天,等他身上的伤痊愈后,我就立刻走,一分钟也不耽搁,这样我才能安心地离开这里,请您相信我。”
“不必了。”奇少爷这时突然插道,语气依旧冷:“我想这所医院里的护士都很专业。”
“你这个家伙,她千里迢迢地来找你,你不领情就算了,现在你还要赶她走,你还是不是人呀。”灿桑在一旁气得火冒三丈,捏起拳头,欲把他从床上拽起来教训一顿,但幸好被在一旁沉稳的姜承宇及时拦住。
“对呀!这里是医院,医院里的护士肯定都会比我要专业。”我裂开嘴强颜一笑,抹了抹眼角上的泪水,软弱地说:“对不起,打挠了,看到你平安,我也就放心了。”此时我又开始神志不清,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那我现在走了……我走了……”我连说了几个“我走了”后,便真的转头离开了他的病房。
“喂,你去哪?你现在是不是回你的病房。”灿桑在我身后关切道:“我跟你说你现在可千万不要出院,医生说你病得很重,必需留院观察几天。”
我没有理会他,仍然向前走,没有回头,哀莫大于心死,此刻的我的心境大概就是这样。我刚出奇少爷的病房没走几步,突然我眼前一黑,整个身体一软,有种向下坠的感觉,接着心脏像鼓捶似的猛击我的胸口,顿时我觉得呼吸困难,天旋地转,之后就什么感觉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