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段痛苦得足以令人刻骨铭心的经历,我不知道这件事的阴影会在我心里停留多久,但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首先就应该懂得知恩图报,所以我觉得现在我有必要去向奇少爷道声谢,毕竟,没有他那十万块钱,我现在也不可能活着回来。
我同灿桑一同上楼去见他,我们进到他的房间时,他正在看报纸。他见我们进去,便放下了手中的报纸,目光从而转移到我的头上。
我不喜欢他用那种眼神看我,好象我是什么稀有动物,急需得到社会的保护似的。于是我便很快低下头,不敢迎接他那另类的目光。
“头又被打破了?”他冷漠地问。
我抬手摸了摸脑袋上裹着的绷带,扭捏地点点头,没有吱声。
“你真是一个麻烦的人,如果你事先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现在也不至于惹出这么多的麻烦来。”
听到他说出这么冷漠的话,我简直要哭出来。我紧咬着嘴唇,强忍着心中的痛,哽咽着对他说:“您放心,以后……以后,我再也不会麻烦你,至于钱——就算这辈子不吃不喝——我也会一分不差地还给你。”
这个时候,一旁的灿桑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一个冷酷至极,一个可怜巴巴。于是他为我打抱不平,愤恨地朝奇少爷大吼:“你这家伙是什么意思,你既然这么怕麻烦,干嘛那时要我去救她。我看你不是怕麻烦,而是怕被人栽一个见死不救的罪名。”灿桑突然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对着他又一阵咆哮:“薇凝她就是不想麻烦你这个冷酷的家伙,所以才没敢告诉你,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晚去一步,她的后果会怎样?我告诉你,她肯定会被她那个混蛋父亲给逼死。”
“够了。”我一把甩开灿桑的手,哭泣着哀求他们:“求你们仁慈一点,不要再提我爸爸,不要再提这件事情,我求你们了。”说完,我捂着脸,跑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了整整一天,就连灿桑什么时候走的,我也不知道。满脑子都是父亲弃我而去时的背影,我想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件事情,但我却怎么也做不到。
晚上,我不停地写日记,在日记本里疯狂发泄长久以来积压在我心里的郁闷。这个世界上好象也就只有日记本才是我正真的朋友,只有它才会在任何时候不厌其烦地聆听我心中的苦楚,感受我心里的那份悲凉。
第二天,我扒在桌上被窗外的鸟叫声惊醒。没想到昨晚写日记,写着写着就睡着了。我缓缓睁开迷朦的睡眼,一股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我刚直起身子,披在我背上的外套突然滑落下来,落到地上。我有些纳闷,昨晚我记得我并没有为自己披衣服。难道昨晚吴婶进过我的房间,是她为我披的衣服吗?这时,我突然发现日记本里夹着一朵菊花,刚才我所闻到的花香味,就是这朵菊花散发出来的。我摸不着头脑地将日记本打开,发现日记本里除了夹有菊花以外,上面还留有两个字“坚强”。虽然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但从笔迹上来看,我很快就解开了刚才困扰我的迷团。如果我猜得没错,昨晚进到我房间里,为我披衣服的那个人一定是奇少爷。不知为什么,看到这朵菊花和这两个字,我的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
我拿起花,在鼻子前嗅了嗅,心里美滋滋的。也许是花香的缘故,引发我体内的热血沸腾,一时间我有些无法控制自己情绪。我冲出房,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奇少爷。
当我跑到他的房间时,发现他并不在自己的房间里,我有些纳闷,更有些失望。我刚一走出他的房间,在门口正巧碰到吴婶。
“怎么,在找少爷是吗?”吴婶笑语盈盈地问。
我望着她羞红着脸,扭扭捏捏地点点头。
“他在三楼音乐室里正等着你呢,快上去吧!”
“他在三楼正等着我?”我瞪大眼睛望着她,惊讶地有些不知所措。
“是的,快上去吧!他都等你老半天了。”吴婶笑着点头催促我赶快上去。
我兴奋地跑到三楼的音乐房,站在音乐房的门口,不知怎的,心里老是七上八下。我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奇少爷正坐在那架破钢琴旁。
“你醒了。”他先开口问。
我点头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会,扭捏地说:“昨晚——谢谢你送给我的菊花,还有——那千金难买的那两个字。”
他背对着我冷淡地笑了几声。
“头还痛吗?”他又问。
他不问还好,一问我的头就突然痛起来。
“还好了,就是有一点点痛。”我咬着牙,一脸痛楚的苦笑。
“那就好,我可没有云南白药给你了。”他说话时的语气仍旧没有丝毫热度可言,好象他对我的这种关切,是因为没有云南白药给我的缘故。
“你为什么老是喜欢说些非常冷酷的话?”我鼓着腮帮子,暗暗偷笑。
“我这个人本来就没有什么热度可言。”
“不——”我跑到他身边,扬着眉毛,腼腆地笑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哦,是吗?”他冷淡一笑。“那你认为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你——是一座富士山,”我转溜着眼珠,笑着说。
“富士山?”他有些不解。
“对,富士山。”我坚定地回答。“富士山是一座活火山,它虽有着冰雪覆盖的外表,但内在却有着一颗灼热的心脏。”
他听了,冷叹一声说:“虽然我不喜欢这个比喻,但听起来确实很有意思。”
“你不喜欢,那证明我比喻的得很恰当。”我双手交叉,把手腕搁在钢琴的边延处,斜着脑袋凝视他。
“何以见得?”
“你不觉得你的微笑就像富士山一样外冷内热吗?”
他侧头瞟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说:“看来今天我是说不过你了,言归正传,想听什么,快说,错过这次机会,可就没下次了。”说着,他把双手放在琴键上,摆出一副即将要弹琴的姿势。
听他说没下次了,我一时慌了神,连忙说:“我当然不会错过这次机会,我要听……我要听……”我在脑子里酝酿一会,急忙又说:“我要听‘断翼天使’、‘永远的蒲公英’、‘哭泣的月亮’、‘将军魂’,还有……”
“你还真够贪得无厌的。”他突然打断我:“难道你要把奇迹乐队所有的歌都点完你才甘心吗?”
“不行吗?”我撇着嘴,笑着强辩:“刚才是你要我点的,你又没说我可以点多少首歌。”
他望着我,叹了口长气,很无奈似的直摇头,说:“算了,看在没有云南白药的份上,为你免强破例一次!”说着,悠扬的旋律从他的指尖流出。我倚在钢琴旁,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弹钢琴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我反而无心去欣赏他的音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