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她袁心蕊这辈子都与他尚言清不会有半点关系,这是绝对绝对的。
马车再次停了下来,接着先是几句挑衅声,后来便是一阵击打声,其中不乏夹着尚言清的叫嚣声。
其实尚言清此人也是有些功夫底子的,奈何此次汤府找的人,却也手脚不错,杀人都不含糊,何况打人,加上人多势众,因此不到一刻钟,尚言清便鼻青脸肿的被打倒在地。
人群中有人喊道:“大当家,这人既然是官宦子弟,那便留不得,今日反正借了汤府的名头,杀了他算了,要不回头追究起来,咱们免不了一阵麻烦,别忘了,三弟的画像还在刑部里搁着呢,要是让官府查到了咱们开山寨,只怕后患不穷啊。”
原来山寨的人,心蕊暗想,难怪有迷香那等下三滥的东西,难怪敢随便乱报家门,难怪敢掳截她堂堂将军夫人,看来那吃了她亏的汤府五人组是彻底要对付她了,连黑道的人都敢随便动用,也不怕引火烧身。
那被唤作大当家的男人犹豫了一下,便当机立断道:“好,杀了就杀了,反正咱们也不是没杀过人。”说话间他便手起刀落,大刀转瞬即到。
千钧一发之际,车厢内突然有声响动,大当家身影一顿,嘎然收住刀势,举着大刀便撩开车厢。
车厢内,被包裹在被子里的女人微蹙着眉头,不舒服的动了动,那细小的举动让车外的人愣了愣,而后才有人说:“大当家,看来她快醒了,到底是掺了水的迷香,就算咱们特地平缓了车马颠簸,到了时辰她也是会醒,还是尽早带到城外去交了人就算了吧,至于这官家儿郎,不过是个普通子弟,不足为惧,就算干完了这个买卖,再去找这小子算账也来得及,犯不着为了小事耽搁大事。”
大当家想皱眉想了想,再回头看去,就见地上瘫软着的男子也算已经奄奄一息了,他嗯了一声,不再犹豫,跳上马车便唤道:“继续往前走,既然人要醒了,那就快马加鞭,赶在未醒之前将人送到汤家人手里就是了,汤家给的上等迷香的价钱,咱们用的三等迷香,功效差了一大截,要是汤家人问道起来,难不成还给他退钱?”
说话间马车又驶了起来,而车厢内的心蕊则暗暗松了一口气,身子不自觉又拔高,撩开车帘看了看后巷内那瘫软无力的身影,她微微垂眸,脸上闪过一丝歉意。车帘放下,她再次乖乖的缩进被子里,不再动作。
而后面,刘侍卫长出于男儿的道义,当即提出要搭救尚言清,但是粉憧评断事情急缓后,只交了五两银子给附近一间妓院的龟奴,让他带后巷里的男人去尚府,夫妻二人便又快速追上前面的马车。
那受人钱财的龟奴揣着银子一步一顿的到了后巷,可巷子里漆黑一片,唯有地上点点血迹证明这里方才有人趟过,但是人却半点没见。
他耸了耸肩,兀自喜道:“得,省事儿了。”
当晏府的门房不耐烦的撑起身子,慢慢渡出自己的值班室,走到大门前时,他的脸色一直不好,这不早不晚的时候,谁这么不通眼的来敲门?
可刚一开门,就见一个全身带血的身影扑在大门上,而门一开,那具身子就顺势扑到他的脚下,没见过世面的门房吓了一跳,再定睛一下,地上那满身是血的男人不正是这金隽城内谁不知道的风骚公子哥——尚家的二公子吗?
门房惊愕忙蹲在身子探道:“这不是尚公子吗?这可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其实小心眼的门房心里却想说“尚公子,你走错门了,这是晏府,不是你尚府”。但是如今人家只怕也爬不回尚府了,到底是贵家公子,尚家与晏家一直有稍许交情,他一个门房可断不敢自作主张,万一坏了大事,他可担当不起。
白衣带红,尚言清紧拽着门房小厮的衣角,打足了最后的力气,一字一顿的说:“你家……少夫人……被掳了……”说完,人也撅了过去。
门房吓了一跳,忙扬声叫人帮忙,漆黑的夜空,今夜注定不平静。
时至天将明时,晏天皓驰马,匆匆自宫中赶出,才进府,立刻有知情人士上来禀报。他脸色青黑,浑身透着股寒凉之气,所到之处,一众下人均是急忙垂头,不敢吭声。谁不知道三少爷是武将,武将可是动不动就打人的,他们哪里敢惹?
宣泊阁内,本正等待着粉憧信号的红缎乍见三少爷提前回来了,她忙躲到暗处,心中却暗暗咬牙:怎么提前回来了?还不到时间啊,这可怎么办?
来不及思考,她急忙从袖子中取出一只冲天炮,印着初明的晨空,冲天炮直射云空,向着某个方向,激起了一道小小的滕浪。
晏天皓盯着半空中那突然出现的滕浪,脸色越来越沉,他敛眉一刻,直接喝道:“往滕浪的方向去追,快。”
他一声令下,侍卫小厮们哪敢耽误,立刻身体力行,倒是躲在暗处的红缎微微捏了一把汗,心中却生出了一些担忧,她虽然知道三少爷素来聪明才智,但是哪里知道他如此精明?不过是一记冲天炮而已,中秋将近,四处都有烟火炮竹之声啊,就不懂三少爷怎么就能将这个炮浪与少夫人的掳截牵扯到一起呢?
这个冲天炮,她有一只,粉憧有一只,若是粉憧那边搞定了,粉憧就会点燃炮竹,她看到炮竹,就立刻通报三少爷,然后计划便如计而行。但是三少爷临时回来,她就只好点燃自己的炮火,告诉粉憧出了意外,计划恐怕有变,如今,她该做的都做了,一切,就听天由命了。
只是……就是不知道粉憧那边还有多久,若是赶不及的话,一切揭穿,还不知道三少爷要气成什么样呢。唉,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收到红缎的信息时,粉憧夫妻二人正躲在南城之外,山神庙旁的石堆边,突兀的炮火声让庙内的数人拧了拧眉,其中一人问道:“清晨的时日,谁会点炮?”
另一人看了看天边,不慎在意的哼了一声:“甭管是谁,也怕是谁家的小孩子在闹动吧,倒是汤府的人怎么还没来?这都寅时三刻了吧?”
别说他们等得着急,就是外面守着的粉憧夫妻二人也早已急不可耐,红缎那边发了信号,也就是说事情出了变动,如今时间紧迫,汤府的幕后黑手再不出现,他们要是来不及怎么办?静心等待了半个月,别到临门一脚才宣布游戏夭折,粉憧倒是没什么感觉,就怕小姐不高兴。
正在这时,远处渡来一行人,来人三三两两,还有两辆轿子颠簸着往这边抬来。
粉憧微微一笑,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一行人,两辆轿子急匆匆的停在山神庙外,轿帘撩开,只见前面一辆白色素轿里走出来的人约四十左右年纪,是个头戴钗环,一身华衣贵服的贵妇人。
那妇人下了轿后,立刻奔到后面的轿子边,撩开帘子,焦急的对着轿里的人问:“孩儿,没事吧?”
“娘,我没事。”里头传来个虚弱的男声。
随即那贵妇人松了口气,眸光一闪,便威赫的朝旁边跟从的小厮们吩咐:“还不将少爷而扶出来?手都断了?”
下人们急忙垂头应承,几人一番折腾,才将轿里的病弱男子抬出来。
那贵妇人看儿子还算精神,松了口气,便转眸看向往庙里瞅了一眼,捏着绣帕的手紧了紧,犹豫的看了身边一个红衣下人一眼,问道:“里头的人,真是开山寨的?”
红衣下人正是阿海,他谄媚一笑,呵呵的道:“夫人不必惧畏,这开山寨的二当家也算与小的有些交情,再说,只要银货两讫,他们如约送了人来,咱们如约给了银子,那便是互相生意,他们不敢对夫人无礼的。”
汤夫人想了想,事已至此,也只能寄望对方信守诺言了。回头又看了自己半身瘫软的儿子一眼,她眸中登时闪过一丝恨意,绣帕一挥,冷哼道:“好,就要我儿亲眼看着他的仇人是如何被咱们折磨致死的。”
瘫软在三四个大汉怀中的病弱男子虚空着双脚,这个姿势虽让他汗流浃背,可听到母亲的保证,他还是露出了残忍的笑意,面色也倏地狠戾起来。
那阿海是最先进入庙宇的,一进去便看到堂外守着两个守门的黑衣男子,他恭敬的上前一步,呵呵笑道:“大爷,咱们是汤家的。”
那黑衣男子看了一眼这一群人,便退开一步,指了指堂内道:“进去吧,我们当家的都等久了。”
阿海连忙点头哈腰一阵,才扶着自家夫人进了这破旧不堪,早就没有香火的山神庙。
庙里站了五六个人,正中间的是个莽头大汉,那便是开山寨的大当家了,而他旁边的一脸奸猾摸样的干瘦男子,便是阿海所说的与他有所交情的二当家。而两人的脚边,就横放着个用薄被裹成一团的女人,那女人露出半张脸,因为沾了山神庙的土灰,她脸上有些脏,但还是勉强能认出此人的样貌。
“儿子,你看是她吗?”汤夫人虽说有些惧怕黑道势力,但若是对方抓来了的人并不是自己要的人,那她可没心情和他们磨蹭了。
被人搀扶着的汤大少微微眯了眯眼,虽体力有些不支,但眼神极好,一眼就看到那虚睡的半张脸,登时,他体内的血液像是受了刺激般,猛地暴涨,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涨得通红:“是她,就……就是这个贱婊子。是她……”
“既然人认好了,银子呢?”大当家也不客气,直接讨要道。
下人阿海瞅了自家夫人一眼,汤夫人便点点头,使了个颜色,阿海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恭敬的递了上去:“大当家点点数,看看数目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