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蕊虽然很感谢晏天皓为她护台,可是说实话,她并不太希望他用那本来就不大的脑袋,去记别的女人的样貌,她的目光登时一淡,横撇了他一眼,目露鄙夷。
晏天皓见心蕊竟然用那种“就知道你是色狼,总爱记漂亮姑娘”的埋怨眼神看着自己,他额角一黑,瞬间无力了。
春桃勉强恢复了力气,她吞了口唾沫,吧唧吧唧嘴,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无辜的道:“这是凤坤宫的令牌。”
方姨娘脸色一白,咬牙切齿。
春桃满脸迷惘的眨眨眼睛,然后转而看向心蕊,完全以一种完成任务的方式老实道:“三少夫人,皇后娘娘说,因为刚才蝶妃娘娘被皇上打入冷宫了嘛,所以蝶妃娘娘宫里的人都被发配出宫了,不过如果三少夫人还需要别的证人的话,她可以派人将那些人全都找回来,来给三少夫人作证,还有,娘娘还听说三少夫人绣工一流,不知道可不可以麻烦您帮忙做一套小衣服给未出世的小公主,她还说一定要红色的,说红色的比较好看……”
这短短一席话,却震慑了场中所有的人,董姨娘与方姨娘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什么叫做蝶妃娘娘被打入冷宫了?怎么可能?昨天蝶妃娘娘明明好好的,为什么今日却传出这种消息?她们到底错过了什么?这一天之间,究竟还发生了多少事?
春桃转而旁若无人的看向长公主,又道:“皇后娘娘还说,长公主乃是皇上的姊妹,若是得空就常往宫里走走,这皇宫就是长公主的娘家,在这越国公府住了二十多年来,也该回娘家小住几日了。”
长公主面露讶异,她与皇上并非一母所出,小时候关系也格外疏远,自从嫁人之后,除了太后寿辰她意思意思的出席一下,不过自从太后菀了之后,她也再为进宫了,怎么一下子,皇后对她却这般热心了?
心蕊心里窃笑,皇后娘娘果然厉害,也到底是做皇后的人,几个时辰的功夫,竟然说服皇上就将蝶妃打入冷宫了,并且还知恩图报的对自己大加帮助,看到屋内个人那青黑交错,不敢置信的神情,她突然觉得好解气,不是给自己解气,而是替长公主解气,长公主总算能扬眉吐气一回了。
晏天皓一双深墨色的眸子里透露出无数的惊喜与诧异,他的娇妻到底做了什么?短短一日的功夫,竟然能得到了皇后如斯的宠爱?她到底还有多少本事是他不知道的?
心蕊见大家都还没回过神来,她迅速乘胜追击,朝着春桃道:“皇后娘娘交代的小衣裳下次进宫之时,心蕊必定送上,而相信母亲也很乐意进宫小住几日,毕竟这国公府的确有些乌烟瘴气,不过春桃姑娘还是快些将你昨日见到的种种说出来告诉大家吧,免得大家当咱们在故弄玄虚,胡说八道。”
春桃点点头,直接就道:“昨日奴婢亲眼看到……对,就是这担架上的这位姐姐,昨日奴婢眼见着贵府的董姨娘与方姨娘进宫见蝶妃娘娘,可蝶妃娘娘盛怒难消,这位姐姐不小心碰倒了桌几,蝶妃娘娘大怒,就派人杖毙这位姐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姐姐现在又浑身湿漉,可是蝶妃娘娘杖毙这位姐姐时,贵府董姨娘与方姨娘是的确在场的。”
“可素?”越国公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董姨娘,微眯眼眸:“她说的……可是真的?”
董姨娘拼命的吞咽着唾沫,紧忙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她污蔑我,哪里有什么杖毙,根本不可能,芳娇昨日与我出宫时还是活蹦乱跳的,是她们冤枉我,老爷,是她们冤枉我……”
心蕊冷哼一声,怒气难消的亲自蹲下,一把将芳娇的尸体翻了个面,口中念叨着:“芳娇姐姐,今日是为你洗雪沉冤,心蕊得罪了。”说完,她一把解开芳娇的衣服,再扯下她的裤子,霎时间,触目惊心的画面发生了——芳娇的整个臀部,竟然无一好肉,上面斑斑斓斓的都是掉下来的烂肉,因为被井水浸泡过一夜,那本该血肉模糊的地方已经毫无血丝,只是那影影绰绰的泥泞,还是让人忍不住想吐。
众人一惊,满室皆是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心蕊咬着牙,强忍着胸口的恶心,别开眼去,痛心疾首的道:“都这样了,还说不是被杖毙的吗?要不要再让仵作开膛验证?将证据全部摆在面前董姨娘才肯承认是你见蝶妃怒气不消,就拿芳娇的命去给她平怒,最后想着反正芳娇已经死了,你何不顺水推舟,顺道诬陷我母亲,可真是一石二鸟,一箭双雕啊,董姨娘好计谋。”
越国公的下颚绷紧,他瞪目猛叱:“可素?到底是不是?”
董姨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得淅淅沥沥:“不是,不是,老爷,侨郎,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是……是方姨娘,是方姨娘做的,是她做的,不关我的事,老爷,你一定要信我。”
方姨娘震惊的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嘤嘤哭泣的董姨娘,怒喝一声:“董可素,你倒是会过河拆桥,我为什么要替你被这黑锅?明明主意是你出的,我只是派人动作而已,你倒好,居然索性全污蔑到我身上,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心狠?”
董姨娘拼命摇头,瞪着方姨娘恶狠狠地警告:“我说是你就是你,你敢反抗?”
方姨娘正想辩驳,越国公猛然一喝,声色颤抖:“住口。”说完他闭上眼睛,自觉头痛欲裂。
董、方二人不敢再语,可董姨娘还是哭声不止,迭迭的继续说:“侨郎,我的为人你是知道的,我怎么会做那丧尽天良,不得好死的的事呢?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越国公皱紧眉头,一脸痛心,眼中盛满一种被好似上当受骗的悔意,眸光发狠。
心蕊自从刚才看完了芳娇的伤口便一直想吐,可她还是强压着不适,乘胜追击道:“父亲,既然董姨娘满口辩解,不如还是让刑部接下处理吧,刚才是您亲口说的,一定会送官纠治的。”
“你……”越国公咬着牙,一脸愤恨难当,看着董姨娘与方姨娘争锋相对的摸样,他已经大约可以猜出来了,其实这种不止发生过一次了,只是潜意识里,他一直相信可素还是以前与他初识时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孩,他却忘了,时间的推移,她早已不是当年的纯真,反而变得棘荆满身。
长公主见越国公抿唇不语,又见董姨娘含情脉脉的表情,她倏地冷哼,淡声问:“老爷后悔了?不愿将你娇滴滴的美妾送官纠治了,那也好,此事就算了吧,反正往后天澄也与你越国公府没关系了,索性就让董姨娘转而登上她梦寐以求的主母之位算了。”说完,她豁然起身,将怀中一封早已怀揣好久的书信丢了出来,封面上利落干练,却有些皱褶的两个字,让屋内的人,顿时冷静了,上面竟然写着——休书。
长公主继续道:“古往今来,都是夫休妇,天澄不敢僭越老祖宗的规矩,这封休书是天澄为老爷写的,老爷只需在最后签上大名,天澄往后便于越国公府一刀两断,分道扬镳。”
“天澄你……”越国公急忙站起来,可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长公主冷看他一眼,哼道:“老爷签好字,就派人将信送进天善寺吧。”
心蕊眼眸一眯,急忙着接口:“母亲,心蕊在城东郊外有处房产,是心蕊的陪嫁,那香火寺庙人来人往,您还是住在自己的院子里好。”
长公主目露悲鸣没有说话,心蕊又吩咐:“粉憧,送长公主去郊外别院,安排些精干的人服侍,院内院外让人多守着,到底是长公主,可不是一般的阿猫阿狗那么不值钱。”
粉憧被主子的怒气感染了,重重的应了一声,便上前请道:“长公主随奴婢走吧,那院子奴婢看过,不算委屈公主您。”
长公主看了心蕊一眼,见心蕊对她投以肯定支持的目光,她心里瞬间暖了起来,晏天皓微微叹息的看了自己一向尊重的父亲一眼,冷颜上前道:“母亲,儿子送你过去。”
长公主诧异的看着儿子,连儿子也支持她,她果然做对了吗?她眼泪落下,再也不看首位上那自己服侍了半辈子的人,只在儿子的护送下,出了屋子。
心蕊没走,她一双厉鹰般的眼眸深深的看了越国公一眼,才冷哼道:“这下真好,父亲也可两全其美,搂着你的董姨娘,过一辈子了。”说完,她也出了屋子。
屋里突然安静了下来,赵姨娘想了很久,突然小心翼翼的看着越国公道:“请相公允许,妾身想去别院服侍主母,不管她是长公主,还是国公府的太太,妾身只忠她一人。”说完,见越国公久久不语,赵姨娘也懒得等他同意,转身也出了屋子。
越国公看着脚边哭得瑟瑟发抖的昔日爱妾,心里突然露出一丝悲凉,他敛下心神,朝外喝道:“来人,将董姨娘、方姨娘送到城南祖屋静休,没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探视,也不许她们随意出来。”
“老爷……”董姨娘仰着头,一脸痛苦。
越国公突然蹲下身子,手指使劲的捏紧她的下颚,在她耳边轻道:“你好好的在祖屋对着晏家祖宗的牌位静思己过吧,其实我也很想将你送进刑部,可你父亲会想办法将你救出去,既然如此,那就用我晏家的家规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对,什么才是错吧。”说完,他猛地甩开她,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他刚硬的背影那么决绝,让董姨娘心痛得无以复加。
出了屋子,外头的阳光猛烈地照射下来,越国公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的太阳,脑中不断盘旋着天澄离开时那悲痛无止的目光,心为什么突然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