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董姨娘又觉有些烦躁,看心蕊的目光也更加厌恶了。只听她语带无奈的随口遣道:“这伊儿全府都知道是你宣泊阁的一等丫头,贸然来我院儿里说这些话,只怕的确受人唆使,还请三少夫人将人带回去吧,我也只当此事没发生过就算了。”
“姑姑。”华珊不依不饶的哼道:“不可随意放过啊,这三少夫人一门心思的侮辱姑姑您,若是让姑丈听了,只怕信以为真,对姑姑可有害无益,您这大发慈悲的不与人家计较,人家若是将事儿加油添醋的闹得满城风云的,不知道的指不定还真认为此事是姑姑您的不是呢。”早先华珊演了半天的戏,就想激怒心蕊上当,却不想自己在这儿干等了这么半天,对方根本无动于衷,这会儿有了大好的报复机会,华珊怎会放过。
心蕊笑意盎然的瞥了华珊一眼,若不是看在这瑕疵必报的郡主也在,她也不会如此兴致勃勃的特地来这一趟,呵呵,不错,不错,戏慢慢上演了。
“我看此事疑点颇多,董姨娘口口声声说此事不关你挽碧纱的事,可这丫头又真真切切的与我说了她与姨娘的牵绊,若是这丫头说了谎话,那必然是罪大恶极的,可若她说的是真的……哎呀呀,这事儿我一个晚辈倒是不好做主,索性咱们就等等,终归一会儿也有人来做主的。”
董姨娘美眸一眯,立刻捕捉到了什么,她豁然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狠意:“原来这就是三少夫人来的用意呢,可真是用心良苦,还劳烦你特地换这一身衣服,真是难为你了。”
心蕊微微一笑,笑得和煦谦让:“没什么难为的,咱们都想求个真相不是吗?”
华珊、纤君、玉君皆是一脸不解。
董姨娘却脸色难看,袁心蕊果然好计谋,她知道单凭自己三言两语,就算真告诉全府的人,甚至告到国公爷耳朵里,说她拿红花要落她未来的孩子,大家心知肚明,也定没人会对此事做什么处理。所以,这丫头就想到用着狠毒的招数,先假意将人回来,说了一大堆激将的话,她算准了华珊对她心存怨念,若是华珊还在,一定不会让她这么容易将人送来就走,定然会咬住不放,却不想反而是中了她的圈套,如此一闹,又有郡主力挺,此事僵持,必会引来长公主与国公爷出面,如此一来,此事不详查也不行了,若是众目睽睽之下查出这丫头当真是挽碧纱的人,而那红花也的确是孟妈妈交给伊儿的,那纸条上也的确是孟妈妈的笔迹。所谓宁被人知,莫被人说,这番闹腾,真查明属实后,国公爷念在公正,就算想偏袒她也是偏袒不了了。
董姨娘眸意登时深了三分,亏这袁心蕊还穿一件这般暗沉的衣服来,不是更想彰显自己的楚楚可怜,反而显得她是高高在上的欺压者吗?好毒辣的心肠,华珊是中了她的奸计了。
心蕊看了董姨娘一眼,柔柔的勾了勾唇:“姨娘的脸色好难看,要不要请大夫入府来诊治诊治?不要伤了身子才好。”
董姨娘瞪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你无须得意,就算你请来了老爷与太太又如何?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心蕊但笑不语,这时,外头恰好传来一阵声响,众人转眸一看,打头进屋的是任妈妈,任妈妈后头的便是越国公与长公主,两人行色匆匆,脸上还满是急切,心蕊赞赏的看了一眼跟着他们后头进门的那个绿衫丫头,只怕这丫头说了不少添油加醋的话,才有如此效果吧,这倒是个懂眼色的人。
越国公一进来,屋里的人纷纷下位,规矩的向他行安,到底是位及公爵,自然让人心生敬意。
越国公严着脸看了屋内一圈,最后冷笑一声,将目光定在华珊身上,叱道:“华珊怎么也在这儿?本府的事,倒是当着谁的面都敢议论。”
华珊虽说是皇上皇后眼前的红人,但到底只是个小女子,她从小进出国公府,却恰恰就是最怕这严厉的姑丈,这会儿自然更是惯性使然,顿时就俯头做小,却还是义正言辞的道:“也是侄女恰好赶上了时候,不然若非华珊在此,只怕姑姑就要吃大亏的。”说完,她还一脸不甘的瞪了心蕊一眼。
“吃大亏?”越国公的脸猛然紧了起来。
董姨娘急忙早已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凄凄上前道:“什么大亏,都是华珊这丫头胡说八道,小事化大了,不过是件小事,非要弄得人尽皆知的,当真失体统。”
“姑姑,如今姑丈在这儿,有什么事,他自会为你做主,您有什么委屈可千万要说,要不,姑丈莫不是还以为是您在这无事找事呢。”华珊急切的道,说完又冷笑着看向心蕊,冷哼一声:“三少夫人说可是?”
心蕊微微一笑,脸上孱盈温柔:“自然是要将事情弄清楚的,既然父亲与母亲来了,有二位主持大局,媳妇也是乐意之至的,不过这到底只是个小事,由此伤了谁的和气都不好,还请父亲、母亲酌情看待。”
听她这么说,华珊顿时瞪圆了眼睛,开口就辩:“什么不要伤了和气,你这么说,就是说此事当真是我姑姑的错?明明是你……”
“华珊。”越国公面色严厉:“既然是国公府的家事,你作为外人到底不好旁听,我由着你在这儿看着,你就不要多言了,还怕事情闹不大吗?”
华珊一脸委屈,董姨娘见状,忙向纤君、玉君使了个颜色,两位小姐立刻一左一右拦住冲动的华珊,将她押到一边,小声的叮咛:“郡主平日纵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父亲的脾气你也知道,若郡主不想与我三哥因此间隙,莫要再火上浇油了,只管静观其变,如今父亲来了,莫不是姨娘还会退缩吗?此战,可是定然硬打了。”
华珊紧绷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她缓下一口气,便乖乖的不再说话。
董姨娘轻笑一声,上前搀扶着越国公到了首位,而长公主也坐到了副位,她从进屋开始便未置一词,只待坐定,才一脸担忧的对心蕊问道:“方才宣泊阁的丫头过来与我说什么你要来向董姨娘请罪,我一个妇人也做不了什么大的主,这不只好派人去请老爷过来,何罪之有你姑且说出来听听,你可不能吓娘。”
“是啊,什么请罪的,说得如此严重,到底何事?”越国公看着地上的伊儿,脸上露出三分不解。
董姨娘一脸哀楚,眼中飘出两滴眼泪,抽泣着抢先道:“既然三少夫人是来请罪的,我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倒是既往不咎了,只要你将人带回去,我只当此事没发生就算了。”
心蕊蹙着眉宇:“姨娘误会了,我所谓的请罪,并非承认这丫头是受我嗦摆,我要请的罪,是我不该为了这一包红花,而伤了亲戚间的和气,也是命粉憧将伊儿与红花送过来后,我才醒悟,到底是家丑不可外扬,我也不想将此事弄得府中人尽皆知,便想亲自过来,将此事了解了也就算了,只是华珊郡主似乎觉得是姨娘受了莫大的委屈,倒是不想将此事了解了。”
她这一说,众人的目光顿时全集中到华珊身上了,华珊一脸忿恨,自我辩解:“你这么说,倒是本郡主的错了?本郡主不管你有什么想法,也不管你是善意还是恶意,只是你污蔑我姑姑,那就不不行。本郡主从小无父无母,幸得太后、皇上与皇后的垂怜才平安长大,其中姑姑对本郡主更是关怀有致,本郡主如何也不能眼看着姑姑被人冤枉而坐视不理,姑姑好和气能忍让,本郡主可不会。”郡主的架子摆出来了。
越国公的有些烦躁的移开视线,这个华珊,就是胡搅蛮缠。董姨娘见相公有些不高兴了,忙说:“珊儿你的用心姑姑明白,老爷,珊儿也是为了我好,是我心地太好,她才为我好不平的,要怪,您就怪我吧。”
越国公本就对董姨娘情深意重,哪里能听得她说这样自嘲的话,当即就柔了脸色,长公主心中冷笑,却当即抢白:“老爷,此事还未弄清楚,不可随意轻怪了董妹妹。”
越国公也跟着附和:“没错,此事还没弄清楚,哪里就随便请罪了?”
董姨娘抬眸瞥了长公主一眼,淡笑一声:“姐姐可真是关切妹妹。”
长公主也回她一记浅笑:“咱们姐妹二人都是服侍老爷的,老爷不舍妹妹,姐姐又怎么会舍得妹妹受委屈?”
越国公听出了里头的硝烟味,立刻转眸,看着心蕊:“这丫头在这儿哭哭啼啼的难看不已,是何人?还有刚才所说的什么红花,又是什么?你入府数月,莫非已经……”
心蕊面带绯红,别开眼去:“父亲误会了,媳妇没那么好的命气,而那红花,不过也是这丫头开口胡诌的两三句,媳妇本也是不想提了,可父亲既然追问,那就让这丫头向您回禀吧。”
越国公厉眸一眯,看向伊儿:“到底如何?你就说出来。要说明白些,不可不清不楚的。”
伊儿到底十五岁,就算是一等丫头,见着一家之主也定然是惧怕的,她瑟缩的抽噎两声,才结结巴巴的回道:“是……是孟妈妈交代奴婢……交代奴婢……若是三少夫人……怀……怀孕的话……就在太……太太没发现之前……斩草……除根……”
“放肆。”话还没听完,长公主便宏声一喝:“你这贱丫头,我对你如此倚重,派你照顾三少爷与三少夫人安好,可你竟然胆敢开口随意污蔑董姨娘,你其心何在?”
越国公脸色也难看了些,刚才来时,他虽知道今日的事情是宣泊阁与挽碧纱之争,他来时心中还气愤,想着这乡下地方来的新媳妇也太不懂事了,才进府几个月的光景,竟然就闹出事来,着实不安本分,可这会儿一听,里头竟然还含着这件事,那可是他未来的嫡孙,的确得要隆重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