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大哈一切慢条斯理。既然已经尽兴，也不怕什么了。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很急促。靳婷婷一边穿衣服一边看着他，靳大哈说道，“出去就给爸找个医生，”他嘿嘿笑了两声，系上了自己的裤带，“我一晚上都在和爸打架，如果我听到别的，杀了他，然后！”
他转过脸，看着靳婷婷，呲着白牙说道：“杀了你妹，最后杀你！”说完了他还吹了一声口哨。“你还不去开门。”说着这句话，他爬上炕，和自己的父亲躺在一起，顺便伸出手，从老头的嘴上，脸上抹了一些鲜血，抹在自己身上。
老头的鲜血凝固的太快，他伸出手指头，在他额头破烂的伤口上挤了挤，这才有新鲜的鲜血出来。
靳婷婷出了屋门，就听屋里的靳大哈低声说了一句，“今天晚上，我睡你的屋里。”她的身子摇晃了一下。
天亮了，又是新的一天。
靳大哈坐在院子门口，看着村子中人三三两两的扛着农具从他面前经过，黑着自己的脸，只拿眼镜去瞟那些婆姨。靳婷婷还没起来。想到她，靳大哈的牙齿酸酸的。昨晚上她疯狂啊，难道想用那里给他老爷子拼命？
靳球整的命硬，竟然没死。给村子里的杨大夫包扎了一番。现在已经醒了，就坐在堂屋中。不过，靳大哈没有丝毫的担心，因为，靳球整已经傻了。想着这个老怂是被自己亲自一下一下的打傻，他心里很开心。
怪得很，老头子就这么容易醒？
靳大哈坐在门槛上，抽着以前靳球整不离手的烟袋。莫合烟。这就是有名的莫合烟啊，是好吃。
大队长领着两个戴大盖帽的警察从他身边走过去。靳大哈笑着站起身问道：“任叔，忙啊，都成警察了？”
他们的村子叫希望村，一共有三个大姓，任、雷、岳。姓靳的只有他们一户。大队长看到他，脸色都变了。一拉两个警察，匆匆过去。
“任叔，那就是你们村的活宝？”一个警察远远看了靳大哈一眼，问道。
“可不就是外货（那人的意思！），甭提了，昨天晚上我让他爸回去收拾外货，结果他爸给外二杆子锤了一顿，把椅子都打扯了，造孽啊！”大队长一脸的痛心疾首。
“没出啥事吧？”另一个年轻一点的警察关心的问道。
“没啥，没啥，听杨大夫说就是破了几个口子，没大事情。”大队长赶紧接口。他话锋一转，问道：“刘警察啊，昨晚上庙里着火，事情大不大啊？”
年轻的警察看了他一眼，说道：“庙祝死了，我们来就是了解一下情况，为啥昨晚上，希望村没人去救火，救火的全是牛家沟的村民。”
“啊，庙祝死了！”大队长眉头一皱，“那，那，那啥？”
“任叔，不要紧张，小刘只不过一问而已。牛家沟离得近，只不过，村民太热心，把现场都破坏了。”年长的警察抱怨了一声。“感情你们不是为我儿子的事情来的啊？”大队长总算明白过来，他接连咳嗽了两声。
“我还以为你们来安排我儿子上班来了，你们怎么不早说，还直接抽了我的平猴（一种烟），你们怎么办事的？”大队长老脸憋得发黑。
不远处，靳大哈从墙角溜了回来。刚到门口，就见靳婷婷推着自行车想要出门。“你干啥去啊？”靳大哈身子一挺，挡在了自行车的前面。
“找我妹子！”靳婷婷挪了挪自行车头，不敢看他。
“不用去！”靳大哈冷冷的说道。靳婷婷固执的推着自行车。
“要去也是我去！”他嘻嘻笑了两声，看着靳婷婷说道，“你昨天晚上厉害的，我怕你把腰闪了。”
“你，你，你不要脸！”靳婷婷抬起头怒视着他。
靳大哈过来抢过了自行车，“你好好看着你爸吧，老汉已经傻了，万一一个不小心，掉到沟里井里，可就完了。”说完这话，他吹了一声口哨，把自行车挪到门槛外面。拍了拍勾座，划了两脚就跳了上去。
靳大哈惊魂未定。他想去城里面看看。
今天的天气不错。他心里想到。
陈玄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下午两点多，他就搬完了所有的东西。本来急着要走，方科长偏偏拉住了他。
“喝点茶水再走！”
方科长一边给陈玄面前的杯子倒上茶水，一边扶了扶自己的眼镜。问道：“你多大了？”
“二十！”陈玄看了看自己全是白灰的手，没有拿杯子。
“没事，喝吧。我以前也干过苦力。”方科长笑着把杯子向他面前推了推。“你念过书没有？”他笑眯眯的问道。
“念过，刚刚完小毕业。”陈玄有些感激面前这人，可是他还是不好意思拿茶杯。茶杯是白色的细瓷做的，看着干净的很。他有些疑惑，这屋子外面堆的全是建筑材料，怎么里面还这么干净。
“喝吧，小心烫着。”方科长站起身，亲自把茶杯放到他的手上。”
陈玄感激的不知道怎么表达。只是看着对方，眼睛酸酸的。
“给你剩下的一块钱。”方科长取出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拿出一张一块钱递给他。
方科长问了陈玄许多问题，陈玄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水，他开始心不在焉。因为他想拿着这一块钱去给自己的妈妈买些糕点之类的。今天是他的幸运日。他这样想着，一切都顺利的令人着迷。
方科长对他的态度很满意。
陈玄到了后来，连他问的东西也忘了，只是随意的回答着。
“嗯，忘了告诉你，我叫方想，方向的方，想法的想！”最后，方科长介绍了一下自己，然后给了他一张纸条，上面有七个数字，这是对方的电话号码。“以后没活了可以找我！”方想看出他心不在焉，站起身。
陈玄赶忙站起身，慌忙放下手中的茶杯。他羞愧的看到，细瓷杯子上有自己的黑色手印。
方想没看这些，而是伸出手拍了拍陈玄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小伙子，很实在啊！”方科长将陈玄送出了大院。
陈玄碰到了苏蕾。
不，应该说是苏蕾骑着自行车突然从一旁冒出来，挡在了陈玄的面前。
陈玄的长发已经看不出原来染成的黄色，上面是厚厚的一层灰，他的脸上也有灰。一张脸，除了嘴唇和眼睛，全部都是灰的颜色。
苏蕾骑着一辆崭新的轻便车子。陈玄注意到这种车子没有横在前面的大梁，车子的流线很美，三姐做梦都想拥有一辆。
苏蕾变了。她变得更加美丽。胸脯高高的凸起，长长的头发披在肩膀上，米色的羊毛衫是双排扣，亮灿灿，衬着她长长的脖子，鹅蛋一般的面颊。所以，陈玄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他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
“陈玄！”苏蕾叫了一声。
“你认错人了！”陈玄再度退了一步，低下了头，开始寻求另外的道路，想要离开这里。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火辣辣的，他的眼泪冒了出来，他感觉鼻子发酸，似乎随时都会流鼻血。他眼神闪躲，四处看着。
陈玄的肚子又开始疼。从昨天，本来好像有什么东西的感觉便化作了疼痛，一股一股，似乎连同了他身上的血液。他想呕吐！
这是他的幸运日吗？
“我是苏蕾，你看看我！”苏蕾的声音并不严厉，可是，陈玄觉得很严厉，他大口的喘气，想要逃避那一双明亮的目光。
他曾经想象过无数次那样明亮的目光。
现在的他只想逃避。
“从这里走过去，在有十五家，就是那家招待所！”苏蕾叹了一口气，说道。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来到了这里。
远处，一个小巷子的灯箱下面，宁缺站在那里，冷冷的注视着这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