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寒潭中,水平无波,只有静静垂落的片片黄叶,在水面触起淡淡细纹,悠悠传荡。
忽地潭之中心,水面往上鼓起,无数气泡上涌爆开,咕噜作响,这时忽然“嘭”地一声,水花四溅,自其中钻出一只巨大黑雕,振翅冲天,“啊啊”鸣叫。其背上坐有一人,皮肤白皙,面容清秀,只是上身****,衣衫残破,显得有些许怪异。
“终于出来了!”雕上之人仰头向天振臂高呼,言语之中不无激动,他伸手拭去脸上水珠,垂目下望,面色却是一愣,不禁感叹道:“想不到竟已是秋季了。”
话毕面上又是涌上些许焦急之色,目光往那远处眺望,不由皱眉,心中只觉这熟悉至极的地方,此刻却透露出些许陌生,只是陌生在何处,他一时也是看不出道不明。
一念及此,更是心慌,心中不住猜想,口中却已道:“快!快!快!”那黑雕似是听懂人言,振翅疾飞。
短短片刻,已到村口,雕上之人忽地想到甚么,立刻道:“便在这里停下。你伤了张汉,不能让大家见了你。”那黑雕却是“呜呜”两声,似是极为委屈,旋即张翅盘旋而下。
这黑雕,便是之前那凶猛水怪,雕上之人,自然便是陆离了。此时陆离自黑雕背上一跃而下,一挥手道:“走吧!”那黑雕伸头在陆离身上蹭了蹭,随即振翅远去。
陆离归心如箭,如一阵风般往家的方向奔去,想到即将见到爹娘,激动得心脏直快跳出嗓子眼了。
“爹!娘!我回来了,孩儿回来了!”家门近在眼前,陆离忍不住大喊起来,只是喊了几声,并无人回答,陆离心道,难道爹娘都不在家中么?
家中大门虚掩,陆离一把推开,进到屋中,又喊:“爹!娘!爹!娘!”仍是无人回应。陆离心道爹娘果然是都出去了,看大门虚掩,并未上锁,定是去得不远,自己便在家中等候,正好给爹娘一个惊喜。
终于回到家中,陆离心中感慨不已,望着家里的一切物事,只感觉亲切无比。脚步缓动,往自己的卧房走去。
一眼瞧去,房中摆设一切如初,是一丝未动,只是一进门,却闻到香烛味道,陆离心奇,正好见到卧房一张桌上,点着三根红香,白烟飘散,香炉后边,竟是立着一牌位。陆离乍一看,眼泪便止不住地打转,看来自己失踪如此之久,爹娘以为自己已然离世,这些时日,定然伤心不已,也不知两人是如何度过的。
陆离快步上前,忽地眉头一皱,心中大为疑惑,只见那灵位之上,豁然书着“陆战之子陆离之灵位”几个大字,心道父亲不是叫陆飞么,怎地如此粗心错写成陆战了?
正当这时,忽听有一响亮啼哭之声传出,听着方位,竟似是自爹娘卧房之中传来。陆离更是奇怪,大踏步向爹娘卧房行去,推开房门,果见大床之旁,有一婴儿摇床,摇床之中,一个雪白粉嫩的婴儿裹在厚厚的棉布之中,闭眼嚎啕大哭!
陆离心中虽觉怪异,却也并未多想,心中只道这孩子也不知是谁家的,自己不好生照看,竟来劳烦自己年事已高的爹娘。
陆离瞧着摇床中的婴儿,心道定是自己刚刚一通大喊,将孩子吵醒了,伸出右手,一道微弱的灵生之气自手掌传向婴儿,那婴儿立时停住了哭声,睁开了清澈无邪的大眼睛,好奇地瞧着这个陌生的面孔,咯咯的笑。
陆离见其可爱之状,心中喜爱,忍不住伸出手指轻刮了刮小脸蛋,又惹得其大笑不止,陆离实感有趣,欲再逗乐,便在此时,忽听外头有一道声音远远传来,只在耳边一掠而过,却是听不清甚么言语。
陆离赶忙走出门外。来时一路上也未遇到一个人,全村定是一齐干甚么去了,此刻闻见人声,不管是谁,也要询问一番。出得门外,又听见几道声响远远传来,接连不绝,甚是喧嚣,似乎却并不是人声,陆离侧耳细听,只辨出是在北面山上,陆离连忙迈步朝北山行去。
陆离一面疾行,一面心生疑惑:这北山最为严峻陡峭,平日大家伙只在山下开垦的几片田地种些庄稼,极少去那深处,怎地此刻全村老少尽皆去了?
行了半刻钟,忽有一人慌忙闪了出来,陆离定睛一看,认出了是村里的张二叔,只见其此刻面色煞白、衣衫残破,一只脚还光着,一瘸一拐地走在满是碎石的山路上,嘴中念念有词,却是听不清。
他一面看着脚下的路,一面不住回头,仿佛后面有甚么怪物追赶一般,却是未注意陆离,陆离见状,心中奇怪,道:“张二叔!”
张二叔一愣,身形顿住,慌忙四顾,目光甚是惊恐,见到陆离,方才一松,继续迈步下山,疑惑问道:“你是哪个?”
陆离一怔,心道自己失踪不过几月时日,张二叔怎会不认识我了呢?随即又想,自己修炼之后,容貌有了较大改变,再也不复之前骨瘦如柴之模样,再者张二叔以为自己已死,一时之间没认出来,却也不足为奇,便道:“张二叔,我是陆离啊,我回来了。张二叔,发生甚么事了,我爹娘呢?”
张二叔一听,刚走出一步的身形猛地又是顿住,上下细细打量了陆离一眼,又盯着陆离的脸庞瞧了半晌,目中惊恐之意却愈来愈甚。
陆离大致猜出其此刻所想,抢道:“张二叔,我没死!不是鬼!张二叔,我爹娘呢!”
张二叔闻言却是一下坐在了地上,伸手不住擦汗,气喘吁吁地道:“你爹娘在……在山上……”未待说完,山上忽起一声巨响,只如奔雷不绝,张二叔身躯一颤,慌忙回顾,陆离离得近了,耳中听得清楚,面色一变,立刻狂奔而去。
张二叔后边大喊:“莫要过去,危险!”陆离却全然不管不顾,心焦如焚。
翻过山坡,陆离心中一凛,一时间面无血色,心道怪不得适才张二叔会那般神色。
只见眼前一片空地,极为广阔,一只只巨大白虎围成一个大圈,粗略一看,已不下二三十只,个个身长足有一丈大小,便是比牛也要大上一倍有余,实在骇人之至,盯着圈中,虎视眈眈。
包围圈中,豁然便是张家庄的村民,约莫一两百人,有男有女,背身围圈,虽拿弓提剑,但目中满是惊骇,毫无斗志,其间有几人躺在一片血泊之中,身旁各自围着几人低低哭泣,不住拭泪,显是被那巨虎所伤。
陆离一时间亦被此场面所惊,出生到此,他也未曾见过如此之多如此之大的白虎!当下更牵爹娘安危,凝目细看,却并未见到爹娘身影,心觉不妙,莫非……
一念既出,陆离脸色苍白,心中惶惶,目光往人群疾扫,忽然见人缝中露出一枝白簪,上有翡翠,盈盈反光,陆离认出那是母亲之物,心下一宽,顿时大喜,正欲查探父亲身在何处之时,这时只听一声虎啸,震天动地,仿佛要将这山震塌了去。
啸声一落,忽地两只巨大白虎平地跃起,只如添上了翅膀一般,高高向那人群中央跃去!
陆离心脏一提,暗叫不妙,正待出手,那两只巨虎却突然向后倒飞而去,惨叫两声,重摔落地,痛苦呻吟。陆离一愣,这才发觉众村民四周竟有一透明光罩,将所有人护佑其中!
陆离又喜又惊,心道难不成村民之中竟也有灵士修客?未来得及细思,只听又是一声虎啸,跟着四只巨虎极速跃起,再度撞向光罩,四虎弹开,与此同时,那光罩光芒却也猛地一闪,旋即消失无踪,那光罩竟是被破了!
众村民不禁骇然惨叫,面如土色,几个妇人瘫倒在地,捂面颤抖。陆离注意到,有一人随着光罩消失,身躯一震,连退几步,旋即双膝跪地,吐出一口鲜血!这防御光罩明显便是此人所布置,只是陆离并不认识,明显不是村中村民。
众虎见光罩被破,一时之间欢欣咆哮,几十巨虎,向着村民,狂奔而去!
陆离见状,心中大骇,但众人危在片刻,爹娘更在其中,一时之间,勇气爆发!陆离运起灵力,一步踏出,身形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前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