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越放下针线,起身问道:“请问你们是……”
“你们是谁呀?”那圆脸蛋的姑娘先开口道,“我瞧着你们眼生,才来獒蛮族的吧?为什么住在这儿?为什么不住到寨子里头去?你们是谁家的从人吗?被派到这儿来守屋子的?”
阿越正要开口,贝螺起身道:“先别管我们是谁了。我看你们被淋得不轻,先来这边坐下擦一擦吧!”
阿越取来了干净的汗巾,又把她们脱下来的外衣鞋子拿去了屋后的灶房内烘烤。贝螺给她们倒了一碗热茶,递上去问道:“瞧着你们也不像獒蛮族的人,是刚刚进寨吗?”
那圆脸姑娘捧着茶碗大喝了一口道:“是呢!还想一口气走到寨子去,谁知道刚刚过了那桥雨点子就砸脑袋上了!我就想起这儿还有间废弃的小木屋,拉着蜀姐姐就往这边跑,可真没想到这屋子里居然还有人住!哎,你们什么时候搬来的?是谁家的从人啊?獒战哥哥家的吗?还是安竹哥哥家的?”
这小姑娘看上去十三四岁,说话劈里啪啦像放鞭炮似的,好不可爱。没等贝螺回答,她又继续问道:“对了,你们寨子里真的要办喜事儿了?安竹哥哥真的要娶那个丘陵了?这事儿你应该知道吧?是真的吗?”
“溜溜,”旁边那姑娘忍不住插话道,“那不是真的还能是假的?要不然我们俩来獒蛮族干什么?不就是为了给安竹送贺礼的吗?你只当是獒战特意派人送信去哄你的?”
那圆脸姑娘撅起嘴,不服气道:“万一有变呢?万一安竹哥哥忽然又不娶丘陵了呢?万一……万一那个丘陵跟人跑了呢?万一安竹哥哥忽然改变主意了呢?”
“真是的!”那姑娘轻轻地敲了敲圆脸姑娘的脑袋道,“都到人家家门口了还想着那么多万一,一会儿见着人家安竹你得多给我丢脸啊!说好了啊,临出门之前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不能乱来,也不许乱说话,不然我绑了你丢回去。”
“哼!”那圆脸姑娘嘴巴翘得更长了,脸朝墙面道,“我就是不甘心!安竹哥哥为什么要娶丘陵?为什么呀?獒战哥哥就是偏心,他的心全都偏到丘陵身上去了!丘陵只是他的使女嘛,我还是他妹妹呢!哼,讨厌!一个个都很讨厌!”
“既然那么讨厌,为什么还要死皮赖脸地跟着我来?你哥本来只派了我一个人来的,你却非要跟着来。我跟你说,一会儿进了寨子不许乱说话,听见没有?”
“没听见!”圆脸姑娘好有个性地扭头道。
“真的没听见?没听见我就真绑了?”
圆脸姑娘鼓着腮帮子,翻了两个白眼,气呼呼地说道:“反正……反正要是安竹哥哥改变主意娶我了,你不能拦着!”
“梦吧你!”那姑娘毫不客气地泼了圆脸姑娘一盆子冷水,然后转过脸来和颜悦色地对贝螺说道,“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她说话是这样的。对了,忘了跟你说了,我们是从花狐族来的。她叫花溜溜,是花狐族最小的公主,我叫蜀葵。”
““哦!”贝螺恍然大悟,指着那叫花溜溜的圆脸姑娘道,“她就是花溜溜啊?长得挺好的嘛!”
“谁?”花溜溜立刻把头转了过去质问道,“谁说我长得不好看了?谁说的?”
“獒战啊!獒战跟我说,你长得奇丑无比,还坏事做尽,是花狐族的一大灾难呢!”贝螺如实招供道。
“什么!”花溜溜的音量提高了八倍,霍地一下跪了起来,“獒战哥哥真这么说?他说我长得奇丑无比还坏事做尽?他什么眼睛啊?会不会早就瞎了?哦,我长得丑,那他觉得谁长得好看?他新娶的那个夷陵国的公主就长得好看吗?”
贝螺摇摇头道:“一点都不好看!”
“对呀!那公主长得一点都不好看!他娶了个丑八怪回家,还说我奇丑无比,我看他是气昏了头了!姐姐你说是不是?”花溜溜很认真地问贝螺道。
“是是是!我早看出来了,他脑子有病,眼神也不好!”
“姐姐,骂得好!他坏死了,对不对,姐姐?”
“对!坏得不能再坏了!我都奇怪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坏这么恶心的家伙!我看他才是獒蛮族的一大灾难,你长得这么可爱美丽,怎么会是花狐族的一大灾难呢?他没眼光,没眼光死了!”
“对呀!活该他娶了个丑八怪,对吧,姐姐?”
“对!活该!”贝螺都快笑出来了,这丫头太逗了,简直是个活宝嘛!
这时,阿越回到了屋子里,跪坐下说道:“外面雨已经停了,衣裳还在烤着,得再等一会儿。”
那叫蜀葵的姑娘冲阿越笑了笑说道:“真是麻烦你了!”
“不客气,这是应该的。”阿越回了个礼道。
“对了,还没问你们叫什么呢?你们应该才来獒蛮族不久吧?”
阿越介绍道:“我叫阿越,这位是我们家公主金贝螺。”
“啊?”花溜溜瞬间瞪大了眼睛,吃惊地把贝螺看着,“你……你就是獒战哥哥娶的那个丑八怪?”
贝螺冲她笑了笑,反问道:“谁告诉你我是丑八怪啊?”
“獒战哥哥说的!姐姐,是獒战哥哥写信给我哥哥说的!他说他娶了个丑八怪回家,可惨可惨了!可是姐姐,你一点都不丑啊!你长得挺好看的啊!”花溜溜上下打量着贝螺纳闷道。
“所以啊,”贝螺笑道,“所以我刚才才跟你说,你家獒战哥哥脑子有病,眼神儿也不好呢!你瞧,我们这么好看的两个美女站在他面前,他都能看成是丑八怪,你说他那两颗眼珠子长来还有什么用啊?”
“挖了喂狼!”花溜溜忿忿道。
“好主意!”
四个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罢,花溜溜又问道:“可是姐姐,你们怎么会住在这儿?獒战哥哥嫌弃你丑,所以不要你了,把你扔这儿吗?”
“对呀!”贝螺学着花溜溜的口气说道,“他嫌我丑,又嫌我笨,所以把我扔这儿了。”
“他怎么能这样?姐姐丑吗?比布娜姐姐好看吧!果然啊!”花溜溜抄起手煞有介事地说道,“獒战哥哥的眼珠子是不能再留了!留了得祸害多少姑娘呀?反正在他心里,就丘陵最好看!丘陵最好了!别的姑娘都不好看,都不好……”
“溜溜,”蜀葵轻轻地碰了花溜溜一下,递了个眼神道,“说什么呢?先别顾着数落别人,把你自己看好了才是!一会儿进寨去见大首领,你可别给我乱嚷嚷,知道吗?我们是来送贺礼的,不是来抢亲的,知道吗?”
花溜溜立刻像焉了气的皮球似的,无精打采地问道:“那我能抢亲吗?我想把安竹哥哥抢回去……”
看着花溜溜那无辜又可爱的眼神,贝螺三人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正笑着,屋外忽然响起了穆烈的声音。阿越忙起身把木门打开了,钻出去笑问道:“穆烈大哥,你怎么来了?”
“有没有来两个陌生的客人?”穆烈笑问道。
“有呢!你怎么知道?”
穆烈没回答,弯腰钻进了小木屋。他刚一钻进去,花溜溜就一把把蜀葵抱住了,冲穆烈露了露小白牙道:“不许过来!想要你媳妇,把安竹哥哥先交出来!”
媳妇?贝螺眼皮子跳了一下,心想花溜溜为什么说蜀葵是穆烈的媳妇呢?说笑的吧?
阿越也听见了这句话,心里微微一紧,连忙跟着钻进了小木屋,诧异地看着那个花溜溜。花溜溜抱着蜀葵不放,还用脚去踢穆烈,不许穆烈靠近。
穆烈无奈地笑道:“别的哥哥还行,你说谁我都能给你抢回来,不过安竹哥哥是不行了,他都快当爹了,你忍心看见丘陵肚子里的孩子没爹吗?”
“啊……”花溜溜带着哭腔,一屁股坐了下去,仰头嚎道,“什么嘛!都快当爹了!不要!不要!我不要安竹哥哥当爹!安竹哥哥只能当我孩子的爹!”
“别这样了,溜溜公主,”穆烈坐下道,“我们寨子里的哥哥多得是,你看上哪个,直接跟大首领说一声领走就是,何必逮住一个安竹不放呢?安竹又没多好,就让丘陵把他捡回去好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哥哥?是喜欢獒战那样的还是我哥那样子的?你说,只要你说得出来,我就帮你找来!”
“都不喜欢!”花溜溜指着穆烈,嗷嗷叫道,“坏人!你和獒战哥哥一样都是坏人!你们把安竹哥哥都送别人了,你们都不帮我!我要回去跟我哥哥说,不许你来我们花狐族娶蜀姐姐,让我哥哥把蜀姐姐送给别人,哼哼!”
穆烈大笑不止,蜀葵也笑了,轻轻地拧了拧花溜溜那肉肉的脸蛋道:“闹闹也就行了,别闹得太过分了,听见没?仔细我回去跟你哥说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出花狐族大门了。行了,我们得先去见过大首领,走吧!”
说着蜀葵起了身,转身对背后的阿越说道:“阿越姑娘,劳烦你了,帮我们把衣裳取来吧!”
“呃?哦,那好,我这就去取来!”阿越有些走神,转身出门时还在门框上撞了一下。
把衣裳取来后,穆烈就带着蜀葵和花溜溜回寨子去了。看得出来,穆烈很高兴,因为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未婚妻。阿越和贝螺都不知道,穆烈与蜀葵很早之前就定过亲了。
没了花溜溜那大嗓门之后,小木屋恢复了安静,但气氛却有些沉闷。阿越坐着一直没说话,手里还在缝着那条腰带。贝螺看了她一眼,从她手里扯过了那条腰带道:“算了,阿越姐姐,别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