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很快就过去了,到了九月十月,寨子里又开始忙碌了起来,因为秋收到了,家家户户都忙着收稻割麻,储存过冬的食物,制作过冬的衣裳。贝螺也想赶在天变冷之前给家里每个人都添置几身衣裳。
做成衣那天,她把家里人的尺寸都丈量好了,包括奇魂那一家三口的,唯独獒拔那边没敢去量。她知道獒拔现在恨不得她立刻死,便没去獒拔房间里打扰那位怒火星君,直接找了凌娘来问。
正堂里一片热闹欢笑,露珠儿在一堆花花布料里开心地打着滚儿,掰着指头数自己到底能有多少好看的小裙子,还有板有眼地跟还不怎么会说话的小土豆聊天,大小王和獒添则各自抢了一条花布,系在了自己脖子上,然后拿着根木棍子满堂跑,嘴里还大喊着:“冲啊!冲啊!抓住他!抓住他!”
大人们围坐在了长形大桌前,依着刚才得来的尺寸剪裁着衣料,商量着该用什么样式,绣不绣珠子,缀不缀花儿什么的。正议论得热火朝天时,一个小丫头跑进来,跑到凌姬身边禀报道:“夫人,大首领发脾气了,让您快过去呢!”
“哎哟!”凌姬忙放下剪刀道,“是不是我们这边太吵了?快叫那几个小鬼头小声点!”
獒沐抱着小土豆和露珠儿,倚在旁边枕上道:“哪儿是我们太吵了,是他自己心里太吵了才是。行了行了,大小王,添儿,也该跑累了,过来吃两口东西再去玩!”
那三个孩子消停不下来,一溜烟跑出去了。贝螺忙让护卫刀良跟着,刀良是獒战最近从自己的护卫里挑拣出来给大小王做护卫的。刀良去后,凌姬也起身快步往獒拔房间里去了。
进了房间,见满地都是汤汁碎片,她忙走到獒拔前轻声问道:“大首领,您这又是怎么了?是不是外头那几个孩子太吵了?我已经让他们出去玩了,您安心地歇着吧!”
“当我死了吗?”獒拔气色虽不好,但圆瞪起两只眼珠子还是有往昔六七分威严的。
“大首领,您怎么这么说呢?谁敢当您死了呢?您不会死的,您瞧您这身子骨不是越发地好了吗?再调养上一两个月,想必就能下来了。”凌姬安慰他道。
“有个屁用!”獒拔的脑袋在枕头上直晃悠道,“调养好了也是没用的,我养了你们这些人也都是没用的!扶我起来!”
凌姬忙上前扶了獒拔坐起来,且劝道:“您快别发火了,发火对身子不好的。”
“战儿呢?”
“他出门去了,好像是去北边狼谷了,您要找他吗?我这就派人去把他叫回来好不好?”
“我刚才听到金贝螺的声音了,怎么?那个女人还在寨子里?”獒拔摁着心口咳嗽了两声问道。
“她肯定在啊!您为什么会这么问吗?”凌姬疑惑道。
“哼!”獒拔冷漠一笑道,“战儿果然已经不再听我的话了!他还把那个女人留在寨子里,当真是被那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不知所以了!”
“贝螺她怎么了?为什么您会这么说她?您从前不是挺喜欢贝螺的吗?”
“你知道她是谁吗?”獒拔双眼露着寒光地盯着凌姬道。
凌姬一脸不解地回答道:“她是贝螺啊!难不成她还会是别人?”
“说得没错!”獒拔眼中的寒光更重了几分,“她根本就不是金贝螺,她是冒充的!”
凌姬茫然了,打量着獒拔,感觉他好像有点神志不清似的。獒拔哼了一声,扭头道:“我就知道,没人会信,那女人哄得你们每一个人都团团转,你们哪儿会去怀疑她是谁呢?滚出去!”
“那药……”
“滚!”
凌姬见獒拔发火了,不敢停留,立马转身退了出去。獒拔沉沉地喘息了两口气后,大喊了一声:“来人!”
门口的护卫走了进来问道:“大首领,有何吩咐?”
“我让你办的事儿呢?为什么金贝螺还活着?为什么在这寨子里还能听见她的笑声?”獒拔恼火道。
“大首领,”那护卫降低了音量道,“夫人回了寨子,随时都有阿越那些人跟着,属下一直找不着机会下手,请大首领恕罪!”
“她真是个祸害!”獒拔紧了紧牙龈,眼露凶光道,“她冒充金贝螺接近战儿,坐上了主母之位又掌控了整个寨子,她接下来说不定还会对战儿下手,我不能让她继续留在寨子里了!”
“属下会尽快找机会下手的!”
“寨子里不好下手,她身边随时都有人跟着,而且战儿也会护着她。若是让战儿知道是我派你去杀她的,那战儿肯定会跟我翻脸,那样一来,我们多年的父子之情就要付诸流水了。”
“那大首领是否已经有了好对策?”
“去找阿菩奶奶。”
“大首领打算用巫术?”
“哼!”獒拔再次冷哼了一声道,“既然她那么来历不明,那我就得好好查一查她到底是个什么来头!阿菩奶奶是我们獒蛮族最厉害的祭司,相信凭借她的能耐,一定可以查出金贝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你今晚去,悄悄地去,别让人起疑知道吗?”
“属下明白!”
夜深时,那护卫悄悄地来到了阿菩奶奶家。阿菩奶奶虽与家人住在一块儿,但因为是祭司的缘故,她让儿子单独在院子一角修了个两层的阁楼,平日里她都待在阁楼上,不许别人随意上去。
此时,阁楼上还亮着昏黄的灯光,应该是阿菩奶奶还在打坐。那护卫爬上了二楼,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窗户旁,正要往里探看时,阿菩奶奶在里面说了一句:“谁?”
“是我,阿菩奶奶,”那护卫翻窗进去了,走到正在打坐的阿菩奶奶跟前,单膝跪下道,“您还没歇下呢?”
阿菩奶奶缓缓睁开了橘皮干似的眼皮,看了他一眼道:“是你啊,有什么事儿吗?”
“大首领想让您帮他办一件事儿。”
“大首领?他想让我为他办什么事情?”
“易生术您该听过吧?”
“哦,易生术?”阿菩奶奶抖了抖手里那串木珠,点头道,“听说过,不过大首领怎么想起问易生术了?此术久绝于人世,难道又重现江湖了?”
“正是如此。据大首领所知,贝螺夫人便是易生术转换过来的,其实她本身并非真正的贝螺公主。大首领吩咐,让你查明这个假的贝螺夫人的身份,最好能找到法子让她从寨子里消失!”
“呵呵呵呵……”阿菩奶奶慈眉善目地笑了起来。
“您笑什么?”那护卫不解道。
“大首领当真太看得起我老婆子了,让我去对抗易生术,我何德何能?此术乃一百多年前云玢夫人所创,无人能破,况且我知道的也很少,根本不足以查出那位贝螺夫人的来历,更别提对付她了。看来这回要让大首领失望了,我实在是无能为力。”阿菩奶奶婉拒道。
“难道连您都对付不了?”
“我不过是个小小的祭司,能有什么超凡的能耐?倘若大首领真的怀疑贝螺夫人与易生术有关,不妨去找云氏后人。易生术出自云氏,云氏对它的了解应该比我这个老婆子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