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十背?”布娜听完整个后背都在冒冷汗!婵于夫人瞟了她一眼讥笑道:“哎哟,小脸又吓白了?十背就多了?你问问这儿的蚕妇哪个不是每天七背八背地采回来?十背?已经罚得很轻了!”
“那就二十背吧!”微凌夫人紧了紧牙龈道。
“二十背?”布娜的音量提高了八倍,语气中带点央求道,“姑姑,二十背也太多了吧?能不能先罚十五背,剩下的五背明天再补?”
“不行!”微凌夫人冷冷拒绝道,“我要起了这个头,以后还怎么管这蚕室的人?不必说了,二十背,日落之前!”
“姑姑……”
“好了,”婵于夫人颇有些得意地笑道,“赶紧吧!再啰嗦几句,只怕太阳都落坡了!鹊儿啊,快去替你家公主拿背箩来,一块儿采桑叶去吧!”
“鹊儿不许去!谁都不许帮她,谁帮她我会罚得更重!”微凌夫人道。
布娜整张脸都白了,心里原本还指望着鹊儿能帮忙呢,没想到姑姑这么狠,连鹊儿都不让帮忙!二十背啊!对于她这个从来没采过桑叶的人,二十背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了!那个婵于夫人真会落井下石,太可恶了!
“鲁不攒!”微凌夫人转头喊了一句。
站在门口的鲁不攒走进来问道:“夫人有何吩咐?”
“跟着公主,不许任何人帮她,包括你。”
“是!”
“布娜,”微凌夫人看了布娜一眼道,“还不去?真要等到太阳落坡吗?倘若在那之前你没有采回二十背,明天就加到三十背,听清楚了吗?”
“听……听清楚了……”布娜应得好小声,手心里全是冷汗。
“听清楚了还不去?”
“是,姑姑……”
布娜撅了撅嘴,极不情愿地拿上背箩出去采桑了。微凌夫人招呼那几个蚕妇重新收拾那张蚕簸后,自己出去忙了。婵于夫人则面带喜色地走出了蚕房,往微凌夫人背景上瞟,鄙夷道:“装,继续装贤惠吧!我看你能装多久!你能装,可你那不争气的侄女儿可不太会装呢!早晚,我要撕下你的假脸,叫大家都瞧瞧你到底是什么面孔,哼!”
采摘桑叶对向来娇生惯养的布娜来说,那绝对是个很毒的惩罚。桑叶叶片本身粗糙不说,还有一种白色浆汁儿,粘在手上不一会儿就变黑了,洗也洗不掉,所以经常采桑的妇人有三根手指都是黑的。
布娜被鲁不攒押着,寻了一处小河沟旁采了起来。此时太阳已经升了起来,照在别人身上是暖暖的,可照在布娜身上却是催汗剂。刚采了没多久,她就累得大汗淋漓,一屁股坐在河堤边上大口喘气了。
一直跟着鹊儿忙倒了一碗茶水递上去说道:“公主您歇歇吧!离太阳落坡还早着呢,不急的!”
布娜一脸愤懑道:“不急?这还不够一背呢!离二十背差了一大截,能不急吗?”
“要不……”鹊儿起身对鲁不攒道,“鲁不攒,你看要不这样,反正这儿也没人瞧见,让我帮公主采一会儿吧!”
“不行。”鲁不攒生硬地拒绝了。
“怎么不行了?又没人看见呀!或者,你就假装去小解什么的,去久一点,只当没看见不就行了?”
“不行。”鲁不攒还是拒绝了。
“你这个人的脑筋怎么那么死啊?”鹊儿着急道。
“夫人吩咐了,所有人都不得帮公主,包括我。你如果想帮公主的话,回去我会照实禀报夫人的。”鲁不攒照旧一脸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喂!”鹊儿插起腰训他道,“公主在这儿受苦,你身为从人的竟然不帮,你到底算不算东阳族的人啊?把公主累病了,夫人也会心疼的。”
“我只是遵照夫人的吩咐,其他的我管不了。”
“你……”
““算了,鹊儿!”布娜起身不满地瞥着鲁不攒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性子,只知道听从我姑姑吩咐,脑子僵得跟他脸上那块铁面具似的,跟他也白说!你一边去,我自己采就是了!”
“哼!”鹊儿冲鲁不攒翻了个白眼,弯腰拿起地上的荷叶,殷勤地跑到布娜身后去打扇了。她一边扇一边说道:“公主,那婵于夫人可真可恶!好像有心跟您过不去似的!照奴婢说,刚才那事她太大惊小怪了,有多大不了的?她还非得把蚕室的规矩都搬出来了,明摆着是让你下不来台嘛!”
“哼!”布娜一边抹桑叶一边忿忿道,“先叫她得意几天!我不信她就没个犯错的时候!到时候别叫我逮着了,我要逮着了非得让她连本带利地给本公主换回来不可!”
“奴婢倒不担心这个,奴婢担心的是,她是獒昆的娘,往后您要嫁了獒昆,还得侍奉她,那您那日子还怎么过啊?”
鹊儿这么一提醒,布娜猛地想了起来。她脸上不由地多了几分憎恶,狠狠地扯下了一片桑叶道:“想做我婆婆?没那么容易!就她那副德行,凭什么让我去侍奉?大首领不还没回来吗?谁也没说我一定得嫁给獒昆不可!鹊儿,你也别在这儿扇了,去大首领院子里瞧瞧,獒战哥哥在家不在家?”
“是,奴婢立刻就去!”
鹊儿飞快地跑到了大首领家外面,躲在院子对面的那棵大榕树后面偷偷地往里瞧着。她打算等素珠或者薇草出门的时候叫住问一问,可还没等到素珠和薇草,就看见贝螺带着阿越从门里走出来了。她刚想缩头,却被贝螺发现了。贝螺带着一脸轻松的笑容走过去问道:“这不是布娜公主身边如花似玉的鹊儿吗?怎么跑这儿来鬼鬼祟祟了?”
鹊儿撇撇嘴道:“谁鬼鬼祟祟了?我是在这儿等人!”
“等人?等谁啊?等獒战吗?在里面呢!”贝螺指了指院子里头笑道,“这会儿正在跟瑞善奶奶商量着一件大事儿,你想不想知道?是个好消息哦!”
“你们会有什么好消息?”鹊儿嘀咕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贝螺脸上的奸笑好浓好浓,“上回你好心来告诉我你家公主和獒战的好事儿,我礼尚往来,也应该还你一个人情吧!来,阿越姐姐,把那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鹊儿姑娘吧!让她也跟着我们高兴高兴呗!”
阿越上前一步,笑中藏奸道:“鹊儿姑娘,这的的确确是个好消息。想必你家公主听了,也会欢欣鼓舞的。我告诉你吧,刚才獒战已经决定了,娶春颂姑娘做他侧姬……”
“什么!”鹊儿惊得一塌糊涂!
“你没听错,我也没说错,刚刚,就在我们出来之前,獒战亲口跟瑞善奶奶说的,要娶春颂为侧姬。你说这是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儿呢?”
“怎么会?獒战怎么会想娶春颂为侧姬?”鹊儿连声问道。
贝螺双手一摊,抖肩笑了两声道:“为什么不会啊?难道獒战侧姬之位是为你家公主量身定做的,别人还不能占了吗?”
“你哄我的吧?”鹊儿还是不信。
“我哄你干什么啊?你要不信,自己进去听听不就完了吗?刚才獒战说了,我很笨的,比牛还笨,不打算把主母之权交到我手里,所以才会娶春颂,打算往后让春颂掌主母之权。你觉得不好吗?瑞善奶奶是前一任獒蛮族的主母,春颂是她一手教导出来的,必定德才兼备,掌主母之权是最合适不过的了。这是一个多么绝妙的安排啊!让我对獒战的智商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满意了。怎么了?你很不满意吗?还是在替你家公主不满意?说来也是哦,我占了正妻的位置,春颂又占了侧姬的位置,你家公主怎么办啊?当暖床妾?哈哈!不合适吧?好歹也是东阳族的公主呢!”贝螺讥讽道。
“难道您会满意?身为獒战未来的正妻,却不能掌主母之权,您会满意吗?您心里怕比我们家公主更难受呢!”鹊儿不服道。
“呀呀呀……”贝螺故作一脸失望的表情摇头道,“你怎么还没闹清楚形势呢?你真的以为我想跟你家公主争獒战吗?那么条死狗有什么好的?再倒贴我两条极品萨摩耶我都不想要他!我是真的很高兴,为什么呢?因为不掌主母之权就意味着我这个人在獒蛮族是可有可无的,随时可以消失的。我就盼着哪天獒战脑子发昏把我扔出獒青谷,那我就真的解脱了!倒是你家公主,唉,怎么办呢?”
贝螺耸肩笑了笑,叫上阿越走了。鹊儿气得直跺脚,本想立刻跑回去跟自家公主说的,但又不太确信贝螺有没有骗自己,便在院门外又守了一会儿。
没过多久,瑞善奶奶一脸凝重的表情出来了,看上去像是谁招惹了她似的。春颂就跟在她身后,一副要哭了的表情拉着她撒娇道:“奶奶,我不嫁獒战……”
“闭嘴!回去再说!”瑞善奶奶喝断了春颂的话,拉着她匆匆走了。
直到这会儿,鹊儿才真的相信了贝螺的话,忙飞奔着跑去跟她家公主报信。
布娜听到这个消息时,震惊程度可想而知啊!虽说她平日里跟春颂经常往来,但她其实是瞧不起春颂的。她觉得春颂样貌平平,又爱耍小性子,连金贝螺都不如。可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如今居然要嫁给她的獒战哥哥了,她怎么受得住这样的打击?
她桑也不采了,气得一把夺过鹊儿手里的背篓丢进了小河里!鹊儿吓得慌忙拉住她喊道:“公主!您疯了!那是您好不容易采的桑叶啊!您扔了还得重新再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