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魂绕到燕胜君身边,往她那微微泛肿的脸上看了一眼,吐了吐舌头问道:“燕姑娘,你没事儿吧?”
燕胜君紧了紧牙龈,带着一脸委屈加愤懑的表情,扭身跑走了。安竹朝她背影看了两眼,转头指了指她的脸颊,小声道:“看见了吧?公主打的,下手还挺狠的。”
“走了!走了!”奇魂忙朝花尘和安竹挥手小声道,“别把那个小恶魔招惹出来了,赶紧走吧!让她慢慢折腾獒獒去,我们回去喝酒!”
花尘玩着那把象牙匕首笑道:“你们说今晚獒战是不是下跪请罪啊?”
“想知道,明天看獒獒膝盖肿没肿就知道了,嘿嘿,走吧走吧!”奇魂三个八卦着贝螺和獒战,自去饮酒聊天了。
房间里,战火才刚刚打响呢!
贝螺一落地就狠踹了獒战膝盖一脚,獒战一手去护膝盖一手去抓她,却被她给溜了。她像条小泥鳅似的左躲右闪,爬上桌子,再以桌子为踏板,跳到了旁边榻上,然后盘腿坐下冷冷道:“别过来!离我远点!”
獒战揉着膝盖走了过去,正要坐下时,贝螺立刻往旁边挪了三个屁股,斜眼噘嘴地瞪着獒战道:“听不见吗?别靠我太近,小心我踹你个生活不能自理!”
“冬瓜……”
“冬什么瓜呀?现在已经夏天了,冬瓜早断市过时了,还是啃你的新鲜小南瓜去吧!瞧刚才那小嫩口多好看呐,啃她去吧!”贝螺板着脸挥手道。
“我啃她干什么呢?”獒战只得原地坐下,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贝螺道,“我跟她又没什么,事情没你想的那么恶心,我连她手都没碰过呢!”
“迟早会碰的。”贝螺哼哼道。
“哪儿的迟早?我跟她就没什么迟早往后的,冬瓜……”獒战伸手想去拉贝螺的胳膊,却还是被贝螺拍开了。贝螺指着他道:“要想说话就好好坐那儿说,敢动手动脚,就什么话都别说了!你绑我来这儿就为了解决你的内需的吗?那也太兴师动众了吧?找刚才那个小南瓜不就好了吗?”
“绑你来的?”獒战决定采取持久战,暂时不能小冬瓜硬碰硬,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盘腿坐下了。
“跟我装傻呢?”贝螺白了獒战一眼,指着门外不痛快道,“难道不是你让那只花狐狸把我绑这儿来的?你们可真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好兄弟啊!什么事儿都能帮你干得出来呢!要不是他绑我来的,你以为本公主会来吗?”
“那他太过分了啊!”獒战强忍着笑,摆出正经面孔道,“他怎么能绑我媳妇呢?他有没有伤到你哪儿啊?让我看看……”
“一边去!”贝螺拿了个枕头把他“击退”了。
他又只好乖乖地缩回了身子,用又心疼又无奈的眼神看着贝螺唤道:“冬瓜……贝螺……小贝儿……你说我们要不要闹成这样啊?我们俩是夫妻,不用说个话还搁两条河那么远吧?”
“你没听过吗?有对夫妻叫牛郎织女,人家两人还搁了一条银河呢!一年到头就只能见一次,人牛郎都没嗷嗷,你嗷嗷什么啊?”贝螺抱着枕头哼哼道,“消停点吧!叫再好听也不管用了!我们俩还是言归正传好了。”
“那行,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本来呢,我半路是想过要逃跑的,不过后来我又想了想,反正都来了就正好把话跟你说清楚了,也不枉我们俩好过一场……”
“等等等等……”獒战听着她的话不对,立刻打断道,“你这什么话啊?不枉我们好过一场,你什么意思?打算抛下我和大小王自己跑了?”
“你能不能不插话啊?”贝螺盯了他一眼问道。
“那你能不能别提你想的那些歪主意啊?算了!”獒战仰面躺下,有些小郁闷道,“你还是别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不想听我也要说。说正经的,我仔细思量过了,以前跟你说只娶我一个,对你来说真的不太现实。其实刚刚那个小南瓜说的话里头有些也是对的,你是獒蛮族未来的首领,你要顾及的不单单是我们母子三人,还有全族人,你肩上的担子还沉着呢,我不能那么自私地霸占你,让你只顾着我的感受。狗狗,面对现实吧,你跟我……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哐当”一声,獒战将搁在两人中间的那个小方桌一脚踹翻在地上,然后腾地坐了起来冲贝螺嚷道:“说了半天,你还是想带着儿子远走高飞是吧?金贝螺,你说走就走,当真拿我獒战当件衣裳一样扔了?还说我们俩好过,真好过吗?好过你会一点都不顾及我,张口就要走要走?”
“你不要吼那么大声,我耳朵好使听得见!”贝螺转头回嚷了一声道,“我只是想长痛不如短痛,大家好聚好散而已,爹说得对,族与族之间联姻确实再正常不过了,这也是维护整个族落和平和扩展版图的一种方式,我没理由要拦在你前面,你明白吗?我们俩是不同的人,你一出生就注定要称王称霸,而我确实又不想待在你身边做个虞姬,所以……所以……所以还是……”
说了三遍所以后,贝螺忽然转过脸去不说话了,眼泪不争气地又滚了出来。本来打好腹稿想一口气说完了事的,可说到这最关键的地方的时候,她还是哽咽了。谁说獒战是件随手可以扔掉的衣裳呢?要真是件衣裳,那也是会保留一辈子时常穿在身上的衣裳。
她有想过,即便离开獒青谷离开獒战,也不打算再嫁了。一年多的温存已经算她赚到的了,她本来应该一早就去见阎王的。借着这个身体,她痛快淋漓地爱过这个男人,还有了一对儿子,老天待她其实已经挺好了。
她不想成为獒战的绊脚石,如果这身体里住着的人还是从前的金贝螺的话,她想,獒战就不用这么为难纠结了,因为从前的金贝螺肯定会很淡然地接受联姻这件事。在这个时代,甚至再往后的几千年里,这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她不可能奢望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时代的想法和观念,而且她也越发地觉得,獒战身边更需要一个贤惠大度的主母,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助獒战一臂之力扩展疆土。
至于她……本来就是误打误撞上的,本来就是鸠占鹊巢的,腾出位置,还以獒战本来应该有的生活轨迹,这才是她该做的。
这些就是她这一段时间以来在自己脑子里折腾出来的东西。
忽然,獒战用他那宽厚温暖的怀抱缓缓地将娇小委屈的小冬瓜包裹了起来。小冬瓜本能地想挣开这熟悉的怀抱,却被獒战死死地摁在怀里。房间里忽然静了下来,只能听见獒战怀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那哭声像长满尖刺的铁索,每响起一次,獒战心里就如同被铁索抽过一般疼痛难忍。他觉得很内疚,他一直以为可以给贝螺全天下,却倒头来还要贝螺为他操了碎心。那些什么霸业功名,原本不该贝螺来忧心的。他之前真的没有意识到,贝螺还有这样的眼光和胸襟。这样一个可爱又聪明,且善解人意的小贝螺,他觉得自己爱得还不够,还要给贝螺更多更多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