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晚,对方的一脚踹得她当场晕厥了过去,直到后半夜,她才缓缓地醒了过来。醒来时,那人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了一滩血。看着那滩血,她不由地回想了那人用匕首划伤自己胳膊的情形。血红的眼睛,如铁般的表情,超出常人的耐力,还有那一身结实的肌肉,这一切都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南边的那些野蛮子。据说,那些野蛮子耐力和体力都是超乎常人的。
从那晚起,她开始对那个人有些在意了。本来她以为再遇见是不可能的,但今天进宫时,当权英那群手下从她身边经过那一霎那,她嗅到一丝丝危险的气息。当她回头时,隐约觉得其中一人的背影像极了那晚的那人,于是便偷偷跟踪起了那个人。
权英的这群手下随权英到了不詹殿外后,便等候在了殿门外。她躲在了旁边回廊木柱后面,悄悄地窥视着那个被她怀疑的人。她发现,只要里面金贝螺一说话,这人就会笑,还笑得很得意似的。然后,这人什么都做,没有行刺,也没有绑架谁,就那么随权英怎么来怎么去了。这让她不禁很纳闷,这个男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冒名顶替进宫是需要冒很大危险的,来了却什么都不做,逛后花园吗?
想到这儿,燕胜君抖肩莫名地笑了笑道:“疯子……真是个疯子……当王宫是后花园了……他不会就是江湖上传言的奇疯子吧?不过,听闻奇疯子已经三十有几了,也不该是他这个年纪吧?那他是谁呢?”
“胜君小姐?”门外响起了使女的声音。
“进来。”
使女推门进来禀报道:“您上午出去之后,权归将军派人来传话,说请您今晚前去权府观梅花。”
“权归吗?”燕胜君想了想,点头道,“行,你派人给权归将军回个话,就说今晚我会准时去的。”
“是。”
提起那个权归,是权英的二哥,燕胜君本不想搭理他的,但一想到权英和那个疯子,燕胜君就改变主意了。或许从权英身上可以找到一点点线索呢?
夜幕降临时,燕胜君藏了一把匕首在袖中,然后步行去了权府。燕胜君从小习武,和家中其他姐妹不一样,不爱红妆偏爱刀剑,因此养成了洒脱豪爽的性格。可偏偏是这样的性格和习武的癖好,让她二十五岁了都还没嫁出去,在这个时代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大龄剩女了。
今晚,她打算找个机会跟权英好好聊聊,能把那个人的底细问出来更好,因为她始终都怀疑那个人是獒蛮族人。
宴席上,权归一直找着各种话题跟燕胜君套近乎,因为他有想娶燕胜君做继室的打算。可燕胜君的心思并不在他身上,而是面对而坐的权英。酒席还未散,权英忽然起身走了,她也忙找了个借口跟了上去。
权英径直出了府,显得有些匆忙的样子。燕胜如一直跟着他来到了一家小酒馆后门。他上了二楼,燕胜如翻墙而入,爬墙上了二楼,躲在了他所进的那间雅间的窗户外面。
“不是跟你说别随便找我吗?被人发现了你也吃不了兜着走的!”权英不耐烦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你弄清楚了权少主,现在是我说了算,我想什么时候找你就什么时候你,懂吗?”
燕胜君心里咯噔了一下,果然是那个疯子的声音!她悄悄地趴在了窗沿边上,透过微微的缝隙往里一看,只见那疯子换了身衣裳,背对窗户而坐,权英在对面,显得极不耐烦的样子。
“我既然答应了帮你出城,我肯定会帮的,你别老找我出来行吗?”
“那就要快,我给你三天的时间。”
“三天?三天哪儿够?”
“我们家贝螺快生了,我不想她生在这个地方你明白吗?就三天,凭你权英少主的身份,这点事情还难不倒你吧?”
听到我们家贝螺这五个字时,燕胜君瞳孔瞬间张大,忙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嘴巴,因为惊愕,她差点就叫了出来了!能这样说话的人……难道会是獒蛮族那叫獒战的王子?天哪,这人真是疯了吧?居然敢闯到这儿来!两族断交时,随意现身于夷都,被谁发现了都是个死啊!怪不得,怪不得那晚觉得他身手异乎寻常地迅速,就算被自己的迷魂飞镖扎中了,也还能勉强突围,不愧是有犬灵王之称的獒战啊!
獒战忽然转过脸看向窗户,燕胜君暗暗叫了一声不好,纵身跳上旁边那棵树,动作麻利地溜下了树,拔腿就跑。她知道,或许自己是跑不掉的,因为听闻那位犬灵王奔跑速度如野豹,很少有人跑得过那位。
右后肩忽然被击中时,她就意识到跑不掉了。整个身子往前翻滚了五圈后,她晕乎乎地刚想起身,喉颈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一把掐住了。咚地一声,她后脑勺撞在了墙上,整个人缓缓地被举了起来,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又是你?”黑暗中,獒战的目光如一块冰冷的黑水晶,“你是看上我了还是怎么了?死咬着不放啊!姑娘,我是有妻室的,不适合你的。”
燕胜君脸色发白,双腿在半空中乱蹬着,心想这人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啊!看着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啊!难道今天就要死在他手里了?
“上回那一脚还没挨够?还想再来一脚?”獒战轻蔑道,“你以为你是猫有九条命吗?我已经放过你两次了,你还不知收敛,那我只能送你去见你祖宗了。”
“你……你你是……是獒战吧?”燕胜君拼命地用手双手扣着獒战那只掐着她脖子的手,断断续续地问道。
獒战面浮轻笑道:“你说我是告诉你好还是不告诉你呢?告诉你了,你真就没有活路了,这么蠢的话还问,你们夷陵国的女人到底有多蠢啊?看来除了我家冬瓜,其他的都如你这般了。”
“你杀……杀了我……你也……跑不掉……”
“说这种话有意思吗?”獒战不屑道,“我一年到头不知道得听多少遍了。杀了你我跑不掉,不杀你我可能更跑不掉。姑娘,是你自己找上门的,可别怪我……”
“等等!”权英终于气喘吁吁地赶上来了。
“等什么?”獒战转头问道,“等你来挖坑吗?”
权英撑着墙面,大口喘气道:“你……你不能杀她……她是……她是燕姬的……燕姬的堂妹……”
“这我早知道了。”獒战手一松,燕胜如像块风吹肉似的跌落了下来,倒在地上,面色全无。权英忙蹲下去将她扶了起来,着急道:“胜君姐?胜君姐你没事儿吧?”
燕胜如沉沉地咳嗽了两声道:“没事儿……咳咳!”
“獒战,”权英抬头道,“你真的不能杀她,杀了她,事情就弄复杂了。她是燕姬的堂妹,她一死,燕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那样你出城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放了她回去,去跟燕姬告密,我一样出不了城。”獒战抄手靠在对面墙上冷冷道。
权英想了想,对燕胜君劝道:“胜君姐,你就当帮帮我,帮帮你胜如姐,见过獒战的事情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行吗?”
燕胜君喘着粗气道:“你疯了?你居然真的帮他?”
权英无奈道:“他知道我和胜如姐的事情,如果他说出去,我爹肯定会杀了你堂姐的。我爹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了权家的脸面,就算胜如姐是燕姬的亲妹妹,他也会下手的。我不想她死,你也不想吧?”
燕胜君使出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推了权英一把道:“你算个什么男人啊?你喜欢她就娶回家,偷偷摸摸私会不打紧,现在还给人威胁上了!让我不说?万一这个疯子在城内大开杀戒怎么办?”
权英道:“不会的!他是为了救金贝螺才来的,救出金贝螺后他自然会离开夷都的。”
“他的话你也信?”
“你的话我也不可能信,”獒战插话道,“权英,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既然我们彼此都不信,那就互相盯着最好。”
权英不解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正想换个比较稳妥的窝,就燕胜如家,怎么样?”
“啊?”
“我替你看着这两姐妹,你赶紧替我备下出城之路,送我出了城,燕胜如姐妹俩也安全了,这法子不错吧?”
燕胜君瞪着獒战骂道:“你可真卑鄙!”
獒战没理她,问权英道:“怎么样?答应还是不答应?”
权英无奈道:“我还能不答应吗?不过獒战我们说好了,你不能伤害她们两姐妹,否则我跟你没完的。”
獒战不屑地瞥了燕胜君一眼道:“就这种女人,压根儿不配我动手。既然你答应了,我们这就去燕胜如家。”
在夜色的掩护下,獒战等人悄悄地潜入了燕胜如家。当燕胜如得知权英被威胁之后,吓得花容失色,不得不答应了獒战的要求。为避免性子刚烈的燕胜君逃跑,獒战吩咐木棉将她绑了起来,还叮嘱燕胜如对外称病,暂时不接待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