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鲁不攒忽然开口道,“请恕属下多嘴说一句,所谓尸斑,是在人死之后一段时间内会出现的斑痕。若是俯卧便出现在胸前,若是仰卧则出现在背部,以此可以判断死者当时是呈什么姿态遇害的。”
燕姬脸色一窘,居然答不上话来了。金义笑了笑,转头问鲁不攒道:“阿攒,你还懂验尸?”
“这是属下从前在外面游历时听一位有验尸经验的老人说的。还有,公主所说的伤口痕迹也是很重要的。不同的刀会有不同的伤口痕迹,因为每一刀都手工所造,花纹宽厚大小长短都会有所不同。要判定这一把刀是不是凶器,进行比对是很有必要的。”
“哎呀呀!”贝螺冲鲁不攒竖起了大拇指赞道,“看来这位鲁不攒大人才是全夷陵国最博学多才的吧?你把我想说的话全都给说了,顺便也给这几位不懂验尸的什么王普及了一下验尸的知识,多谢啦!”
“公主谬赞了,属下只是实话实说。”
“说这么多废话,到底跟你杀人有什么关系?”碧湖又按捺不住地嚷嚷了起来。
靖国公鄙夷地瞥了她一眼道:“听了半天你都还没听出个关系来,我看你也别说话了,待在旁边吧!”
“你……”
“王上,”靖国公对金赞正色道,“不知道您听到这儿有没有听出个所以然呢?找了几个侍卫,再让人写了这么一封竹简,然后就狮子大开口地说贝螺是杀人狂魔,您觉得合适吗?刚才贝螺那话不假啊,莫非这诬陷之人真的以为,这天下除了她便都是些傻子了?”
不等金赞开口,燕姬抢话道:“就算验尸之人有粗心的地方,也不能说金贝螺没有杀人。”
“娘娘,臣下问的王上,您着急什么?”
“靖国公……”
“母后,”金赞忙抬手摁了摁燕姬的手背道,“孤王觉得靖国公言之有理,这不清不楚的,的确是难以定贝螺的罪名,我看不如这样,再吩咐人去查查,仔细验一验那十具尸体再说?”
白涵开口道:“想必尸体都已经被人掩埋或者烧了,哪儿还能再查?当初我将贝螺安顿在雨落居内,有人却动了杀念,看来那人想针对的是我,而非贝螺。依我看,应该将从前我得罪过的那些人都一一查上一遍,或许还能查出个所以然来。不过若说最近我得罪过谁,好像就只有燕姬娘娘您了。”
燕姬立刻竖眉道:“白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是我有心找人陷害贝螺的?贝螺好歹是先王的女儿,我怎么会这样做?”
白涵面浮轻笑道:“那我娶贝螺,娘娘也应该不会反对吗?”
“你敢!”碧湖头一个站了起来。
话音刚落,殿外奔进来一个侍卫,下跪禀报道:“禀王上,刚才燕王府传来急报,说有一名女刺客偷袭了燕王妃和小姐!”
“什么!”燕越王立刻起身喝问道,“那我妻女如何?”
“来人说王妃和小姐都受了伤,还死了十多个侍卫。”
“什么人干的?”燕姬怒道,“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偷袭燕王府?”
“回娘娘的话,来人说是一个手持匕首的孕妇!”
“孕妇?”燕姬惊了,惊得有些说不出话了。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不自主地朝白涵那边瞟去了。难道说……为了给金贝螺脱罪,白涵居然派人扮孕妇去偷袭燕王府?白涵啊白涵,你是不是太嚣张了啊!
就在众人愣神之时,靖国公忽然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罢,他对金赞道:“王上,您听清楚了吧?有一持刀孕妇偷袭了燕王府,难道说这回也是贝螺所为?”
贝螺在旁添了一句道:“哇哦!我原来我还会分身术呀!那我岂不是成神仙了?”
燕姬脸色发紧,一双怒眸扫过白涵,将头扭向一旁不说话了。靖国公又道:“王上啊,您看会不会是燕姬娘娘身边这几个侍卫眼睛不好使啊?她派去验尸的脑子不好使,没准她身边的侍卫眼睛也不好使呢!您说,他们会不会看错了?一见着孕妇就以为是贝螺了?”
“呃……”金赞犹豫了片刻,和颜悦色地笑道,“国公说的有道理,有道理……或许,真是这几个侍卫看花眼了,一见到大肚子的便以为是贝螺了,其实没准,压根儿就没看清楚呢!”
“既然真凶已经出现,那可以还贝螺一个清白了吧?”白涵问道。
“可以,可以,真凶都出现了,那贝螺自然就是清白的了。这样,孤王会派人将真凶拿住,再让这几个侍卫辨认,到时候这案子也就天下大白了。”金赞这样说道。
“那么安顺王呢?”白涵又道,“安顺王已经被押下几天了,王上打算如何处置他呢?”
“其实孤王正想说呢!孤王本就打算今天放了他出宫,打发他回封地去。之前有人告发他在封地散播对孤王不利的谣言,孤王查过了,都是子虚乌有的,贝螺你可以接了你弟弟出宫了。”
贝螺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道:“那就多谢王上恩典了!”
“不谢不谢,我们是一家人,这是应该的。好了好了,此事到此结束,各位贵亲可以安心回去了!”
燕越王起身瞪了金义一眼,匆匆回家看他妻女去了。靖国公等人随后也起身告退了。这几个人一走,金赞屏退了宫婢侍卫,往后靠在座椅上长吁了一口气道:“好险!”
“王兄,您是怎么回事啊?您怎么能如此轻易地放过了金贝螺呢?还把安顺王也放了……”
“够了!”金赞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碧湖的话道,“没完了是吧?我刚才要不赶紧收场,一直这么理下去就会理到母后头上的,你知道吗?已经露馅儿了,露馅儿了啊!话说回来,母后,我以为您把这事儿弄地挺圆满的,没想到一个验尸清单就给贝螺找了一堆漏洞出来,您说您这……唉,算了,您还是歇歇对付她那心思吧!”
燕姬脸色发紧,憋着一口气沉默了几秒后,忽然抓起八仙桌上的酒樽就朝大理石的地板上砸去!她气不打一处来地骂道:“那个白涵,简直是条养不家的狗!枉我从前还看中他,把碧湖下嫁给他,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么地狼心狗肺!为了一个金贝螺,竟故意设局令我难堪,简直罪无可恕!什么持刀孕妇,分明就是他找人假装的,目的就想给金贝螺脱罪!”
金赞劝道:“好了好了,母后您也别生气了,事情都这样了,气也没用啊!事情就告一段落了好不好?闹大了对您也不好啊!”
“哼!我真是悔断肠子了!当初就不该将碧湖下嫁给他的!”燕姬怒色道。
碧湖在旁委屈道:“母后,您说我该怎么办啊?有金贝螺在,我往后在白家的日子得有多难过啊?”
“难过就不过了!”
“母后啊,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呀?”金赞劝她道,“您消消气儿,消消气儿,不就是贝螺回来了吗?至于闹成这样吗?碧湖你也是,你明知道白涵是喜欢贝螺的,你去吃那口干醋,酸的是自己,知道吗?”
碧湖不满道:“王兄,你到底还是不是个国主啊?有你这么窝囊的国主吗?你亲妹妹和亲娘都给人欺负到这地步了,你都不吭声,你是我王兄吗?”
“闭嘴!你懂什么?你就懂吃醋,你懂天下大事吗?”金赞呵斥道。
“我确实不懂,”燕姬转脸怒视他道,“我确实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怕白涵!王上,你再这么怕下去,将来还能治理这夷陵国吗?”
“我为什么会怕他?”金赞抖肩无奈地苦笑了笑,“母后你知道他跟三弟已经联手了吗?你知道三弟一直想把我从这王座上拉下去,取而代之,而且一直在收拢人心,招兵买马。上回您下令逼死文姬娘娘,令文家对我们心生怨恨,由此靠向了三弟;如今您又下令陷害贝螺,让白涵离我们而去,再这样下去,往三弟身边靠拢的人会越来越多的,您知道吗?”
燕姬不以为然道:“这有何可惧的?难道这夷都就只有文白两家了吗?我的娘家燕家也是人才辈出,还有一直效忠于我们的权家,有他们相辅,你何必怕成这样?”
“母后,您就替我想想吧!过两天清净日子不好吗?非得兵戎相见?如今是多事之秋,我们内里再斗起来,叫外人趁了虚,那多不值啊!”金赞说罢起身道,“您呢,还是劝劝碧湖,回白家去吧!她要再不回去,白家估摸着就没她站的地方了。我先走了,您消消气儿!”
金赞甩手走后,燕姬冲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道:“没用的东西!”
碧湖也附和道:“母后骂得可真对,哪儿有王兄这样做国主的呀?说出去怕是要被人笑死吧!收拾金贝螺原本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只要他下一道令,金贝螺已经被斩首了,可他却……母后,我真替王兄担心,他那王位还能坐多久啊!”
燕姬脸色黑青道:“照他这样下去,是坐不了太久了!怕这怕那,还真不是一块儿做国主的料!偏偏我又只生得他一个,不让他来坐,难道让你我来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