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那事儿素珠办得是很好的,一见凌娘中毒了,心里虽慌得要死,却也没大惊大叫,头个反应是去叫了七莲,再来就是找我,总归到底就是不想闹大了。你想想,昨晚是獒年节,全族最喜庆最热闹的时候,凌娘自杀的事情一旦闹开,那得多轰动,多叫爹生气的啊!所以,连昨晚那药都是我亲自去熬的,没假旁人之手,知晓这事儿的也仅仅是素珠薇草,七莲阿越姐姐,旁的应该是不会知道。”
“这事儿你应付得这么好,瞒得也算不错,会是谁露出风去的?七莲吗?”
“我觉得不太可能是她,她那人向来不管寨子里的纷纷扰扰,寨子里发生再大的事情她也不会理会的。”
“别忘了,上回她还帮鲁不攒把你骗去了。”
“那也是她问过鲁不攒不伤害我的情况下,才把我骗去的。”
獒战皱眉不解道:“你怎么就这么相信七莲呢?”
贝螺歪头反问道:“难道你对她有什么怀疑吗?”
“没有,就是觉得你太轻信人了。好,就算不是七莲,那么会是谁?素珠薇草都是跟了凌娘十多年的,应该不会出卖凌娘,阿越就更不可能了,剩下就是你了,”獒战点了点贝螺的小鼻头笑道,“难道是你说梦话说出去的?”
“是挺奇怪的,”贝螺想了想道,“要是没人漏风,那跟爹报信的人又怎么会知道?除非这人一早就知道凌娘会在昨晚自杀……那也不可能啊!凌娘情绪不定,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呢?”
“所以,最有可疑的还是七莲。”獒战眼眸微暗道。
“为什么你老是要怀疑七莲祭司呢?她那个人看起来是冷冰冰窗边的,不爱理人,说话也不好听,可未见得她是个坏人啊!”
“她要只是个祭司我不会怀疑她,但她除了是祭司也是百刀族的公主,那就值得怀疑了。最近我收到风,百刀族有异动。”
贝螺一愣道:“真的?百刀族也有异动了?不会百刀族也想反吧?这还没完了?”
獒战露出一丝安慰贝螺的笑容,揉了揉她那一头蓬松的长发道:“还没那么严重,小小的一个百刀族还不能像巴氏那样兴风作浪,你完全不用担心的。只是那个七莲,你还是要防着点,毕竟她是百刀族的公主。”
“如果真的是七莲祭司漏出风的话,那么她漏给的人可能就是婉好夫人,而向爹通风报信的应该就是信忠。他们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贝螺与獒战对视了一眼道,“就是想让爹废了凌娘,使爹身边没了一个女人,然后娶他们的二女儿,那个寡妇。”
“完全有可能。自巴山九泉以及瑞善三家倒下后,寨子里冒出了几户新晋贵亲,信忠便是受我爹封赏和重视的其中一家。他们有这想法也不奇怪,把女儿嫁过来做主母,往后他们信氏一族的根基就更稳固了。”
“要真是那样,用心实在太歹毒了些,居然对最没反击之力的凌娘下手。”贝螺有些气愤道。
“想对付凌娘?哼!”獒战目光渐渐阴暗了下来道,“别以为这回他们有功,他们就可肆无忌惮,脚跟还没站稳就想伸手到我家里来了,当心我一刀就斩断他们的手!”
贝螺冲獒战轻晃脑袋,满脸认真地分析道“狗狗,不能急,这事儿没有那么简单。爹打算娶信忠家的二女儿,除了帮我减轻负担这个理由外,大概还有拉拢信忠家,巩固势力的意思。如果爹打定主意要娶那个寡妇了,就算是你也未必拦得住。你应该知道,爹这人向来是以大局为重的。”
獒战流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道:“就算她嫁得进来,只要你不交出主母之权,她也不能怎么样。我会去跟爹说,照旧还是让你掌主母之权,她顶多也就是帮你跑跑腿儿罢了。”
“那可不妥,爹那人最讨厌女人贪恋权势,如果你这样去跟他说,他会疑心是我不肯撒手主母之权,在你耳边吹枕头风呢!说不定,他对我还会有所误会。”
“那倒是,”獒战皱眉道,“看来这事儿还真有点棘手。”
“所以我才说不着急,我们走一步看一步。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信忠家有谋主母之位的意图,那就算得上是他们在明我们在暗,要对付他们保护凌娘那就容易得多了。”贝螺笑道。
獒战看了她一眼,脸上的愁容却未尽散:“我担心他们想对付的可能不止凌娘,还有你。相比弱不禁风的凌娘,你这个整天在寨子里蹦来跳去的未来主母似乎才是他们最大的障碍。”
贝螺捧脸一笑,故意在笑容里添了几分轻松道:“我有蹦来跳去吗?自打怀孕之后,我已经老实很多了好不好?那些喜欢蹦来跳去的是阔儿和添儿吧?”
本以为逗一逗獒战会笑,可獒战还是一点笑容都没有,只是紧皱眉头地看着她。她钻进獒战怀里,像小猫似的噌了两下撒娇道:“干什么呀?脸色臭得好吓人的,会吓着你儿子的。你不用担心,我这么聪明绝顶,单单师傅都有两个,另外还有你这么高大威猛睿智英明的丈夫保护,怎么可能出事呢?”
獒战有点烦闷道:“被巴氏这么一闹,寨子得有段时间不太平了。原本想让你清清静静地安胎,谁知道还要来应对信忠这样的不安分的家伙,早知道……”
“早知道什么?早知道就把我送给白涵换盐了?”贝螺仰头笑问道。
“想得美!我的意思是,早知道就不该这么快把你接回来,应该找个清静的地方让你好好安胎,等把儿子生下来之后再接你们母子回来的。”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意思是说只要夫妻齐心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所以只要我们夫妻俩同心协力,眼前这些小磕绊一点那都不是事儿。好啦,狗狗,不要多想了,睡吧!”贝螺把獒战往枕头上一摁,替他盖好被子,又替他合上眼笑眯眯地说道,“好好睡,能梦见儿子最好,至少能提前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模样,睡吧睡吧!”
獒战很快熟睡了过去。贝螺轻手轻脚地起了,刚坐下梳妆,阿越就推门进来了。
“公主早起了?”阿越走过来接过梳子道。
“嘘!”贝螺冲阿越嘘了一声,小声道,“别太大声了,狗狗才睡着呢!”
“才睡?”阿越往上瞄了一眼道,“这是喝到哪个时辰去了?莫不是天亮才歇着吧!”
“先不说这个,梳完之后去看看素珠。”
“素珠怎么了?”
“昨晚给打了。”
“啊?”
所幸素珠伤得不重,歇息一两天就能下地走路了。她格外担心凌姬,直到听贝螺说大首领不会赶凌姬出家门后,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正聊着,薇草忽然跑来说,婉好夫人领着几位贵亲夫人来了,正往凌姬夫人那小厅里去呢!
“这么早?就算要去神庙,也不必这么赶早吧?”阿越不满地说了一句。
原来獒蛮族有个规矩,獒年节后第一天上午,主母得打头领着贵亲女眷们去神庙里拜祭神灵,跟着才能轮到族妇们去拜祭。往年都是凌姬领着去的。
贝螺走出素珠房间时,抬头就看见几位夫人站在凌姬的小厅前,为首的婉好夫人正跟一个使女打听着什么。她转头吩咐阿越道:“去把那几位夫人请到正厅来。”
“是,奴婢这就去。”
贝螺先去了正厅,片刻后,阿越便领着那几位夫人来了。贝螺起身笑道:“几位夫人这么早?精神比我这年轻辈儿的还好呢!快请坐!”
宾主分坐后,婉好夫人先开口了:“昨晚听说凌姬夫人头风发作,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起来去神庙呢?听刚刚那个使女说,她好像还没起呢!往年这个时候,她是最积极的,我们一来她早起了。”
贝螺不慌不慢道:“她身子一直都虚,昨晚又高兴多喝了两杯,这才闹得头风发作,我刚才去瞧过了今天怕是起不来了。不碍事儿,各位要是不嫌弃,我领着大家去神庙,如何?”
坐中没人敢说不好的,都连连点起了头。这时,与婉好夫人一样才新晋了的夫人头衔的琰青夫人说道:“贝螺夫人,恕我多嘴,凌姬夫人头风发作一来或许是喝多了,二来也未必不是撞了什么邪风,我这儿有一对别人送的何首乌,货真价实的人形状儿,一雄一雌,您要不嫌弃,拿去给凌姬夫人熬口淡汤还是行的。另外,趁着待会儿要去神庙,该将凌姬夫人的生辰八字带上,让七莲祭司为她驱驱邪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