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听见凌姬在问獒战回来没有,旁边人说还没有,她便交代了一句,领着使女丘陵匆匆出门了。白果一时好奇,叫住了使女薇草故意问道:“獒战还没回来呢!”
薇草凑过来笑道:“还没呢!”
“那凌姬夫人是要去寨外接他?”
“没有,刚刚二首领派人过来请凌姬夫人,说微凌夫人忽然闹着要走,想让凌姬夫人过去劝劝。”
“走了好啊!”白果撇嘴小声道,“走了这寨子里还清净些!本来就只是个落难逃到我们这儿的,还整天摆出一副夫人的架势指手画脚的,这个她懂那个她也懂,好像这世上就没有她不懂的事情。那么能耐,逃我们獒青谷来做什么?该逃那夷陵国或者巴陵国去才是!”
薇草帮着她磨针道:“你还比若水夫人不好惹了!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微凌夫人,不就因为上回给獒战过生辰的时候,微凌夫人说了若水夫人吗?”
白果翻着小白眼,使劲地磨了两下针尖道:“薇草你说说,她有资格说若水夫人吗?若水夫人替獒战备了碗寿鱼又怎么了?若水夫人是獒战的庶母,这是理所应当的啊!可到了那微凌夫人嘴里,竟成了礼数不妥了!好在若水夫人气量宽,不跟她一般见识,要是惹上旁边那绿艾夫人,那可不好收场了!”
“这不明摆着吗?着急想嫁侄女儿呗!连凌姬夫人都说,她那用心也太明显了点!若水夫人是獒战的庶母,虽说比獒战大不了几岁,但庶母就是庶母,给獒战这个嫡子准备一碗寿鱼还是理所应当的,哪儿就说得上礼数不妥了?唉,都瞧出来了,谁也别想挡微凌夫人嫁侄女儿的路。谁挡谁就是招她的不痛快!”
白果冷笑道:“别人挡不着,有一个人却是能挡着的!”
“谁啊?”
“獒战自己呗!我还不信了,娶侧姬这种事儿大首领还会为难獒战!”
薇草一听,微微惊讶道:“你是说獒战不喜欢布娜公主?”
白果略显得意之色道:“你瞧着吧!看獒战会不会娶她!”
直到凌姬夫人从獒通家回来的时候,獒战还没有回来。凌姬夫人有些不放心,派了两个族人出去探探。天擦黑时,獒战才带着安竹和那两个族人回来。凌姬夫人迎在门口道:“该是早上回来,怎么拖到这么晚?路上遇着什么事儿了吗?”
“赶熊。”獒战丢下这两个字,径直回了他的房间。
凌姬夫人跟了进去,抱起他脱下来丢在一旁的披风和佩刀交给丘陵后,坐在他跟前问道:“怎么又去赶熊了?”
“夫人,”跟进来的安竹道,“最近寨外不是发生了熊伤人的事情吗?白天那倒霉的熊就撞上我们了,我们就干脆把它赶回了北边山谷,省得它再出来伤人,这才给耽误了。”
凌姬夫人松了一口气道:“我说呢,算日子该是上午就到,怎么拖到了这个时辰。安竹,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那我先走了!”
“等等!”獒战抬头叫住了安竹道,“记得明早把东西送去给金贝螺。”
“知道了。”安竹点点头,转身下楼去了。
听到这话,凌姬夫人眉间扫过一丝忧心,忙向丘陵使了个眼色。丘陵心领神会,快步下了楼,追上了安竹问道:“獒战让你明早送什么东西去给贝螺公主啊?”
安竹笑了笑道:“就为这点事儿?我还以为你特意追出来是为了问我有没有受伤呢!”
丘陵也笑了:“你人就在我跟前,看一眼就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说吧,到底叫你送什么东西?”
“就一张地图,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凌姬夫人还担心獒战送毒药给贝螺公主啊?她担心多余了!”
“獒战不喜欢贝螺公主,万一他心情不好,真的叫你送毒药去呢?你还不是得送去?他到底让你送什么地图给贝螺公主?”
“这个獒战不让说,不过你想知道的话,明早来找我。”安竹冲她笑了笑,转身回家了。
丘陵站在门口目送了安竹的背影后,这才回到獒战房间里。她跪在桌边,把使女送来的酒菜一一地摆上了桌,正要拿起酒壶倒酒时,凌姬夫人从她手里接了过去,亲自倒了一杯递到了獒战手里,然后吩咐她把门关上。
獒战一口喝干了碗里的酒,丢回了桌上问道:“说吧,您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凌姬夫人把一盘烟熏鹿肉饼递到他面前,笑容温和道:“有事儿也先缓着,好歹等你把肚子填饱了再说。赶了一天的熊,肯定累坏了。丘陵,赶紧把酒满上。”
他接过盘子,就手捻起饼子咬了一口道:“是不是微凌夫人跟您说了什么?”
凌姬夫人微微一怔,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脸上浮起一丝不屑的笑容,嚼巴嚼巴嘴里的肉饼,斜靠在老虎皮做的枕头上,说道:“她想让我睡了布娜,然后娶布娜,我没睡。”
“有这事儿?”凌姬夫人略微吃了一惊,忙追问道,“这么说来,昨晚布娜没有回来,也是在青湖旁的小木屋里了?”
獒战没回答,接过丘陵递来的酒碗猛喝了一口。凌姬夫人顿时明白了六七分,眉心微皱,有些不悦道:“我看她是太有些失分寸了!用得着这么着急吗?好歹也是东阳族贵族之女,怎么能这样?”
“我爹是不是答应过微凌夫人什么事情?”
“还不就是你和布娜的婚事?上回她来跟你爹诉苦,说东阳族回不去了,也没打算回去了,只想求你爹给个长久的安身立命之处,特别是布娜,已经到了婚配的年龄,若是能在族内配一个合适的,那往后她从东阳族带来的人都属于布娜夫君的了。你爹自然是先替你想的,所以就跟她说,自己是乐意接纳布娜为一家人的,但得等獒战回来问问再说。所以你爹临出门前交代了我,等你一回来就让我问问你的意思。”
“别找我,”獒战向上抛起一块儿肉饼,精准无误地张嘴咬住了,三两下吃了下去道,“獒昆獒伏,最小的獒赐都行,要是爹愿意,他自己收了也行,反正就是别找我。”
“那你是不答应了?”
“不答应。”獒战回答得很干脆。
“你觉得布娜哪里不好了?”
“女人除了能睡,还能用来干什么?能睡的女人多了去了,我为什么非要找她?”
丘陵忍不住低头掩嘴笑了起来。凌姬夫人也笑了起来,又给他斟了一碗酒,递到手里道:“好,你说了算。你爹都让你决定,那自然都得听你的。娶贝螺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娶个侧姬都不能如你意,你爹自己都会觉得不好意思的。既然你对布娜没意思,那我明天就去微凌夫人把话说清楚。不过……”
“不过什么?”
“下午那阵,微凌夫人去跟你二叔辞行,说想带着布娜和族人离开獒青谷。当时我还弄不清楚她为什么忽然要走,你这会儿一说我就明白了。多半是因为你昨晚拒绝了布娜的缘故。布娜是个姑娘家,脸皮子薄,被你拒绝了,心里肯定很难受的。脸上挂不住,自然是想走了。”
“她要走?那就让她走好了。”
“你爹说了,要留着微凌夫人,有大用处呢!下午我和你二叔已经劝住她了,这事儿你就别管了,让丘陵伺候你吃了晚饭,泡个热澡,早些歇着吧!”
凌姬夫人起身走了,留下丘陵伺候獒战吃饭。獒战吃着吃着,忽然往丘陵身上瞄了一眼。丘陵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安竹比我好吗?”獒战慢条斯理地问了她一句。
“什么意思?”
“什么都干了还好意思问我什么意思?”
丘陵脸上立刻泛起了一阵红晕,低下头去羞涩道:“既然您已经知道了,那就任您发落吧!”
“所以我说,你们女人除了能睡,还能用来干什么?谁睡就是谁的。白跟我这么久了,就看上安竹了?安竹哪点比我好?”
丘陵忍不住好笑道:“奴婢本就没大出息,况且王子殿下您也看不上奴婢啊!您通情达理,心胸宽广,把奴婢送给安竹,也正好显出您德行高尚不是?”
“还真会自圆其说呢!你们两个,真是蛇鼠一窝的家伙!罢了,幸好是安竹,要是换了别的男人,我就扔你们去狼谷。”
丘陵不是獒蛮族本族人。她在十岁那年被獒战的父亲獒拔从外族捡了回来,成了獒战的玩伴兼使女,是属于獒战的。獒战十八岁那年,獒拔想让獒战收她为侍妾,但獒战没答应,而是派她去伺候凌姬了。可能从那时起,獒战就察觉到了安竹跟她之间的事情。
“是……”丘陵俯身拜了拜笑道,“多谢殿下不杀之恩,多谢殿下成全之恩,可以吧,王子殿下?”
“早看你们不对劲了,”獒战轻轻摇头道,“只是没想到安竹胆儿肥了不少,连问都不问过我就把你给睡了。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少主吗?行了,出去吧!我要睡了。”獒战把酒碗往桌上一丢,合眼躺下道。
“你不泡澡了?”
“今天泡过了。”
“那得去床上睡才行呢!”
“再啰嗦我明早就把安竹送狼窝去!”
“是,知道了,奴婢这就出去!”丘陵收拾了碗碟,退出了獒战的房间。刚走下二楼,若水夫人就迎面走了过来。她笑问道:“獒战吃过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