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獒战是谁?我早不记得了!”布娜细细地理着发式,照旧笑得媚惑道,“你爱吃这口醋你就紧着吃吧!当心翻出酸来别人还以为你怀孩子了呢!呵呵呵……我心情好自有我心情好的道理,反正我没在外头给你偷人,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
“你要敢偷人,我让你天天被人偷你信不信?”
布娜歇下手,端起旁边一碗米粥,转过身来笑盈盈地说道:“知道知道!这寨子里有谁不知道你们巴家男人的厉害吗?谁要惹了你们,庶母也照杀不误的!”
“少乱说话啊!叫我哥听见了,有你好果子吃的!”巴芒白了她一眼道。
布娜喝了一口粥,不屑道:“被你哥听见了又怎么样?顶多也像珊瑚夫人那样摔下楼去,摔个半残不残的你们巴家不照样还得养着?”
话刚说完,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巴芒一骨碌地爬了起来,不耐烦地盯着屋外骂道:“死了老娘了哭这么厉害?昨天哭今天也哭,真是没了完了!”
“人家委屈嘛!”布娜面带嘲笑喝粥道。
“委屈个屁!谁让她那么骂我爹的?就算我爹真的要了那叫微凌的老女人,她又能怎么样?以为自己是谁啊!”
布娜忽然噗嗤了一声,抿嘴笑得好不欢畅。
“笑个屁!赶紧下楼去招呼着,我还睡觉呢!”巴芒冲她瞪了一眼道。
“是是是,这就去,这就去。”
布娜放下粥碗,抹了抹嘴,对着镜子又照了照她那张脸,刚拿起梳子,楼下忽然传来一阵疾呼:“快来人呐!珊瑚夫人吊死了!快来人呐!珊瑚夫人吊死了!”
布娜手中的木梳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巴芒也惊了一跳,又爬了起来,问道:“楼下喊什么呢?”
布娜微微张着嘴,迟疑了半秒后说道:“好像……好像是说……珊瑚夫人吊死了!”
“什么?”巴芒惊异道,“吊死了?那女人居然自己吊死了?”
“谁知道呢……”
“那你还坐在这儿干什么啊?滚下楼去瞧瞧啊!”巴芒发火道。
布娜这才反应过来,起身跑下楼去了。到了楼下,只见使女从人们全都围在了珊瑚夫人房门前,再往房门边走了两步,忽然就看见珊瑚夫人僵硬地躺在地上的样子了,她吓得顿时脸色全无,连忙往旁边跑了几步,没想到正好撞在了巴庸心口上,巴庸喝了她一声道:“慌什么慌?到底谁死了?”
布娜有些心虚地往里指了指道:“是……是珊瑚小娘没了……”
巴庸脸色一紧,大步地往珊瑚房间里走去了。进门后,他蹲下去探了探鼻息,已经全无呼吸了。
珊瑚夫人是今早被她的养娘发现吊死在梁上的。原本陪同她一个房间的那个使女被人从后面击中,晕倒在了桌子边,压根儿不知道昨夜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于是寨子里便有了两股子传言,一是说珊瑚夫人气不过巴庸打了她又推她下楼,一气之下才上吊的,也有人说,巴家出了鬼怪,应该是鬼怪在作孽,不然怎么接连出事儿?
昨天才闹了两场笑话,今天又出了人命,据说獒拔震怒,吩咐通川三天之内必须查清事情真相,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好给百刀族以及本族人一个交代。
这下可有些为难通川了。这个巡防官还没做多久就遇上这么棘手的事情,他实在是头疼啊!去巴家勘察了现场后,他一边斟酌一边往穆当家走去,快走到穆当家时,抬头看见了穆烈,忙上前拦住他问道:“穆烈,你哥呢?”
穆烈道:“出门儿了。”
“啊?穆当出门了?什么时候?我昨晚还看见他呢!”通川那表情快哭了。
“就之前没多久,有任务出寨去了。你是来找他问珊瑚夫人之死的吧?”穆烈搭着通川的肩头笑问道。
通川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我就想让你哥帮我想想,到底珊瑚夫人是自杀还是他杀啊!你知道吗?我刚才去过巴家了,找不到一点他杀的痕迹,整个场面看上去就是珊瑚夫人用凳子砸晕了她的使女,然后再爬上桌子上吊的!”
“那就是自杀咯!”
“自杀我也觉得不像啊!”通川分析道,“你说那珊瑚夫人其实挺讨人厌,我平日里就不喜欢跟她打照面。她仗着是巴山族老的女人,对谁都是呼呼喝喝,说话又尖酸刻薄,听着就不舒服。”
“那又如何?这跟她自杀有什么关系?”
“我跟你说,凭我这么多年来的经验……”
“什么经验啊!你也就才做了一两个月的巡防而已吧?”穆烈打断他的话道。
“我还活了整整三十年呢你怎么不说?我告诉你,像珊瑚夫人那种女人,受了气那绝对是要出回来的,怎么会乖乖去死?”
“兴许她觉得得罪不起巴庸呢?”
“她得罪不起巴庸,她可以去收拾微凌夫人啊!像她那样的女人最是贪生怕死欺软怕恶,巴庸她惹不起,微凌夫人她还收拾不起吗?她不得留着性命把气儿都出了,死什么死呢?”
“哎哟!哎哟!”穆烈扭头笑道,“通川哥没想到你这么懂女人啊!你这三十年都花在女人的身上了吧?第一回跟女人扒窝是什么时候?不会是穿开裆裤的时候吧?”
“滚!”通川用胳膊肘捅了穆烈一下,一本正经道,“我说正事儿,你怎么说到扒窝去了?算了,你哥既然不在,那我还是自己去想吧!”
“等等!”穆烈把他拉了回来,压低了声音道,“我哥临走留了话的。”
“真的?什么话?快说快说!”通川兴奋道。
“我哥说了,这事儿你就自己担着吧!”穆烈用手背拍了拍他心口道。
“什么意思?”通川皱眉不解道,“我自己担了?我去承认我杀了珊瑚夫人?这是穆当留下来的话吗?你别哄我啊,小子!”
穆烈笑了笑道:“哄你干什么啊?真是我哥这么说的。”
“那穆当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通川哥,你觉得是你聪明还是我哥聪明?”
“那不废话嘛!当然你哥聪明了!”
“既然是这样,既然大首领觉得此事非查个究竟出来不可,那为什么不让我哥去查,要让你来查呢?”
如此一提醒,通川忽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了!
“明白了吧,通川哥?大首领是故意不让我哥去查,还把我哥支开,转而让你来查,因为他很清楚,让我哥去查,真相出来得绝对很快,但如果让你去查,可能事情就没那么容易查得清楚了。所以我哥才说,这事儿你自己担着吧!这个担着不是让你去认了杀珊瑚夫人的罪名,而是让你担个能耐有限,查不出结果的罪名,懂了吧?”
“哦……我明白了……”通川不住地点头道,“我他娘的真算是明白!大首领一开始就不想让人查出真相来,这就是说,他很清楚到底珊瑚夫人是怎么死的。哎唷!我还一个劲儿冲上去要查真相查真相,好在穆当提醒我了,不然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行了,我明白了,查一半儿漏一半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还是会的。回头再请你和你哥喝酒,走了!”
“慢慢查啊!”穆烈笑着和通川分了手,转身往大首领家去了。进了院门,感觉静得有点出奇了,便调皮地迈着小步子,轻手轻脚地迈到了素珠身边问道:“素珠姐,今天怎么了?感觉怪怪的。”
正在院子里晒被子的素珠吓了一跳,回头瞪了他一眼道:“要娶媳妇了高兴得不知道姓什么吧?吓死人了!”
“到底怎么了?我看议事厅的门关着,是不是百刀族的人来了?”
“哪儿那么快?你以为百刀族的人会飞啊?”素珠拍着被子道,“是二首领,还有獒伏獒昆正在见大首领呢!獒战也在里面,不知道说什么,进去就把门关了,还不许大声说话呢!我猜会不会在商量珊瑚夫人的事儿,穆烈你说珊瑚夫人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啊?”
“我哪儿知道啊?我只知道,獒战暂时应该不会找我了,我先去安竹家了,走了!”
“又去蹭饭的吧?”
穆烈回身笑道:“蹭什么饭呢?自打我家来了温柔美丽的翁姐姐之后,我早结束了哥不在就蹭饭的日子了。现在我一回到家,那吃的是变着花样儿地来啊!我还用得找去安竹家蹭饭吗?”
“是不是都想叫人家翁小姐嫂子了?”
“我倒想啊!可惜我哥不许呢!”
“为什么啊?”
“我哥说了,人家翁姐姐好赖也是巴陵国翁氏一族的后人,名门之后,怎么能配了我们这种的土疙瘩呢?不般配,没想过!”
“穆当哥怎么会这么想?他要是土疙瘩了,那我们这些人成什么了?泥巴渣子啊?”
“唉,反正我是劝不了他的,走了!”
再说此刻的议事厅内,气氛异常地沉闷凝重。獒通父子三人来后,獒拔没有立刻开口说话,而是紧锁眉头地坐在主位上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道:“獒通,当着你两个儿子的面说说吧!珊瑚夫人是怎么死的?”
獒伏一愣,忙问道:“大伯,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珊瑚夫人的死怎么还跟我爹扯上关系了?”
獒拔冷冷一笑道:“问你爹,你爹比我清楚!”
獒通脸色也紧,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大哥猜得不错,珊瑚夫人的确是我杀的!”
“什么?”獒伏和獒昆大惊了一跳。
獒拔抬起眼皮,用不争气的目光瞄了他一眼道:“我不是猜的!这事儿一出我就知道是你干的!”
獒通沉沉地呼吸了一口气,紧了紧牙龈道:“大哥,要是换做你,你未必不会像我这样做!巴山他欺人太甚!他能动我的女人,我为什么不能动他的女人?”
“爹!”獒伏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说道,“您疯了是不是?珊瑚夫人真是您杀的?就为了微凌那么个老女人?”
“放屁!”獒通瞪了獒伏一眼呵斥道,“什么老女人?她往后会是你的小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