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陵国不敢动手的。”獒战嚼巴着嘴里的东西道。
“为什么?”
“七月下旬就要到了,乌鲁场边市也要开市了,夷陵国不会笨到这个时候跟我们交手。开办边市不但能让夷陵国交换到自己想要东西,也能从中赚得一笔不小的收入,他们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开战?”
丘陵倒着酒点头道:“原来你真是想好了的。你知道夷陵国顾忌边市交易,不敢在这个时候贸然开战,所以才把公主那么大胆地放了出去。不过,等边市交易结束了呢?结束之后呢?如果夷陵国认为公主的失踪是我们造成的,是我们在轻视他们,他们真的要动手怎么办?”
獒战躺下,枕着手翘起二郎腿道:“金赞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开战,他刚即位,根基本来就不稳,如果大兴兵事,必定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眼下正是他储蓄实力,巩固王权的时候,他才不会为了一点点颜面开战呢!只要我们把门面功夫做得漂亮点,让他脸面好过点,他是不会贸然跟我们翻脸的。”
丘陵喂了他一口饭团子道:“可你只是说短时间不会,这个帐金赞肯定会记的。”
“哼!”獒战狠狠地咬了两口团子咽下去道,“他会我不会?我也有本帐记着要跟他算呢!我不会等到他真正羽翼丰满的时候,只要再有一年的功夫,我就能和花尘联手攻打他南部国境,到时候不是他打我,是我打他了!”
“原来你早想好了,那我就放心了。行了,别躺着了!”丘陵把獒战推起来道,“既然你还有这么远大的目标,那就得好好吃饭,要不然怎么去打夷陵国?两只手伸出来,自己吃!”
獒战躺回去耍赖道:“那你饿死我好了!”
“哎,獒战,你不是小时候了,不要总闹这种脾气好不好?给我起来!起来!你再不起来,我肚子里这个都要笑话你了哦!你什么獒蛮族小王子啊?什么干舅舅啊?吃饭还要人喂,比他都不如了,赶快给我起来!”丘陵拍着獒战道。
獒战一个鱼挺坐了起来,指着丘陵肚子道:“都是因为你,知道不?都是因为你那个狡猾的安竹爹,把你塞到你娘的肚子里,害我都没人伺候了!小子,出来之后我再收拾你,现在先躲在里面安稳几个月,出来就知道我的厉害了,听见没有?”
丘陵捂着肚子呵呵地笑了起来:“是给公主气抽疯了吧?连个刚刚长全手脚的胎儿都威胁上了!别啰嗦,赶紧把饭菜都吃了,凉了可没处热去!”
獒战一边端起酒碗一边拿肉块道:“出来就得叫我师傅,我要当他师傅!”
“随便你,除了当爹,别的都依你。”
“我才不想当他爹呢!不用问了,生出来肯定跟安竹一模一样,安竹那脸能跟我比吗?没法比的!就当师傅,我教他骑马射箭,准比他老爹强!”獒战咬了一大口饭团气鼓鼓地说道。
“好好好,都由你,快吃吧!这几天都没好好吃过饭了,也没好好睡过觉了。吃完了我让人送被褥上来,你要觉得这儿睡得着那就在这儿睡吧!”
“你陪我?”
“找你的楚姬夫人来不更好吗?”
“别拿你自己跟她比,没法比的。就这么说定了,你陪我,安竹要不放心,让安竹自己抱床被子滚上来。”
“要不要我把穆烈他们也找来,大家打个通铺睡?小时候倒经常这么干,想想还真挺好玩儿的!”
“莫秋要打呼,我才不要跟他睡一个地方呢!”
“哈哈哈……这你都记得?”
两人坐在石头上回想小时候的趣事时,洞口外黑影处站着的某个人扭身往山下走去了。跟随她的两个人也紧跟着下山去了。走到黑竹林时,其中一个人才开口道:“小姐刚才怎么不进去?”
另外一个口气不爽道:“还进去什么?獒战都已经吃上了,小姐送的这些怕都是多余的了!你没听獒战怎么说吗?让那个丘陵别拿自己跟小姐比,压根儿就没法比的!你说这叫人话吗?小姐身份尊贵,是那个使女出身的丘陵能比的吗?”
“好了,你们俩!”走在前面的人转头轻喝了一声道,“别以为这儿是寨子外头就可以随便说话,仔细叫别人听去了!都给我闭嘴,回去再说!”
“是,小姐!”
三人匆匆出了黑竹林,进了寨子,然后回了大首领院子里。走进院子时,二楼上的若水招呼住了她们:“楚姬是给獒战送饭菜去了吗?刚去没多久就回来了,难道獒战不在寒洞里?”
楚慈走上二楼,笑容虚假道:“去了,可有人比我先一步呢!獒战早吃上了,我送去的他也吃不了,我就照样带回来了。”
“有人比你还快一步?”若水眉头微拧道,“谁会这么尽心啊?哦……莫不是丘陵?”
楚慈心里微微一惊,反问道:“您怎么知道是丘陵?”
若水摇了摇手里的绢扇,含笑道:“除了她,还有谁会那么尽心?还有谁会敢在獒战心情这么不好的时候去碰那个冷脸?别人做的东西獒战压根儿看都不会看,也唯独丘陵做的东西獒战是最爱吃的。唉,原来丘陵已经先一步去照顾獒战了,那大首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有丘陵照顾獒战一准妥妥的!不跟你多说了,楚姬,我得回去把这事儿告诉大首领,叫大首领安安心。”说吧,若水面带阴笑,摇扇转身走了。
楚慈瞥了她背影一眼,也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在榻上坐下后,她眉头一直是拧着的,好像在斟酌什么事情。如盏跪在地上,一边给她脱鞋一边问道:“小姐在想什么?是不是还在想刚才若水夫人的话?”
楚慈回过神来,将双脚抬起放在了榻上,斜躺下道:“她那话好像意有所指……这个丘陵跟獒战的关系还真是不一般呢!你们俩就没在外面听见什么吗?”
如缘递上茶碗道:“奴婢倒是听见一些闲话,说丘陵在獒青谷等于是半个公主,很得獒战宠爱的。别人有事儿求獒战,只要找丘陵,保准能办成!奴婢起初还不信,可刚刚去寒洞看过之后,奴婢算是信了!奴婢可不信那个丘陵跟獒战真的什么事儿都没有!您瞧瞧她刚才那献殷勤的样子,可真叫人恶心!”
如盏也道:“她都嫁人了,还跑回来照顾獒战,难道她不知道就算没了金贝螺,獒战身边还有小姐您吗?她竟当您是一飘而过的云头了!奴婢也跟如缘一样,觉得她跟獒战之间肯定有事儿!不然的话,刚才会那么亲密吗?喂完了这样喂那样,獒战又不是没有手,至于吗?”
楚慈抿了口茶,脸色微微发紧道:“你没听人家丘陵说吗?那是獒战打小留下的毛病,指定是一生气一闹着不吃饭,丘陵就得喂着他吃。”
“可就算是这样,獒战如今都大了,还能像从前小时候那样吗?奴婢以为,就是那丘陵矫情,做作,还很自以为是!明明已经是别人家的媳妇了,还跑来喂獒战吃东西,真是个不要脸的货!”如缘狠狠骂道。
“何止不要脸?依奴婢看,她就是居心不良!小姐您想想,先前她叫素珠防着您,说您有不轨企图,如今她又卖弄风骚地去伺候獒战,为的是什么?没准她那心压根儿就还在獒战身上呢!之前嫁给那个安竹,怕是不得已的,心里眼里都还惦记着獒战这块肥肉呢!金贝螺一没了,她见有机会了,立马就像蜜蜂见了蜂蜜似的扑过来了!小姐,不是奴婢急躁不懂事儿,是那丘陵心机太深了,您若再不做点事儿,只怕回头獒战身边就没您站的位置了!”如盏也忿忿道。
楚慈低头盯着茶水想了想道:“丘陵伺候獒战多年,她最了解獒战的喜好这也是很正常的;即便是嫁了人,对原主子有感恩之心,带着东西前去安慰也没什么不妥,甚至,就算她以前跟獒战好过,早就是獒战的人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这种事儿哪家都有,只是……”
“只是什么?”如盏忙问道。
“只是我觉得丘陵和獒战之间关系并非感情深厚的主仆那么简单,”楚慈眉心锁得更紧了,“这个女人在獒战心里占了很重要的位置,或许说,獒战对她很依赖,依赖的程度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獒战喜欢她?”如缘脱口而出。
楚慈目光阴沉得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很清楚一点,如果她继续留在獒战身边的话,我就很难接近獒战,占领獒战的心。原本以为金贝螺消失了,我就有机会了,但是没想到,又出来了一个丘陵,而且这个丘陵似乎比金贝螺还难对付!”
“那该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小姐您想,万一丘陵的男人忽然死了,她又回到獒战身边,那可怎么办啊?小姐,我们得想个法子,把那个丘陵除掉才是!”如缘紧了紧牙龈道。
楚慈揉了揉太阳穴,愁眉道:“要除掉她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又轻易不出门儿,身边也总跟着人,怎么除掉?这个时候我若出手,一旦失败那必然会万劫不复,性命都难保……最好的法子就是借别人之手把她除掉!”
“我知道了!”如盏兴奋道,“奴婢知道一个很适合的人选!”
“谁?”楚慈忙问道。
“布娜!就是巴芒的侧姬布娜夫人!奴婢听人家说,那个女人从前十分迷恋獒战,甚至有一段时间还传出她跟獒战成婚的流言。听说她很喜欢獒战,只怕现在都还惦记着呢!”
楚慈脸上渐渐浮起浓浓的笑意,一拳捶在枕头上道:“好人选啊!如盏你这消息来得真是时候!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每回我跟那布娜碰面时,她看我的眼神就怪怪的,我还以为她只是排斥我这种刚刚来獒青谷的人呢!没想到,她居然有这么一段情事,呵呵呵……听说她以前犯过事,才从东阳族的公主贬为了普通的獒蛮族人,这么愚蠢的一个女人正适合做我的棋子!好,就是她了,用她来除去丘陵是再合适不过了!对不住了,为了坐上这主母之位,我必须要把獒战身边所有的女人都一一清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