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沐祉宁闻着茶香,抿了一小口茶水,温润的茶水顺着喉管往下滑,直达胃底,暖了暖身。
关于荥县那三百四十二口人命,她是知道的,当初她接受到的线报也是说因为瘟疫而亡,既然是因为瘟疫而死,即便她心有疑虑,可那孟长春的做法也是合理的。
事到如今过去半年多了,却出来一个推翻这个说法的人,她也不是没有怀疑的。
孟长春的确是她委任到荥县的,据她所知,孟长春并不是一个贪官,更不可能会下令屠杀无辜百姓。
但是这三百四十二口人命就摆在这里,真真实实的摆在那里,她不可能熟视无睹。
她刚准备让店小二将那人请上来坐坐,一个熟悉的身影就从大门口的位置进来了,还邀请那人上二楼。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沐祉宁心生疑虑,可视线却随着那三人而动。她不知道的是,关于荥县真假瘟疫一案,早在几日前就传到京城去了,皇城里御书房中那张桌子上更是堆满了文武百官弹劾她的折子,那统一的弹劾理由,便是荥县那件真假瘟疫案。
荥县知府孟长春也在当天被秘密押解进京,远在廊州的沐祉宁也是在几天后才得到消息。
那时候沈徽衍看着那一本本奏折,心烦意乱,他压根就不相信沐祉宁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更不相信她会纵容下属干出伤天害理的事情,甚至包癖下属。
京城所有的百姓都知道沐祉宁爱财如命,却不知道她从朝官富贾那里诓来的所有钱财都进了国库。
所有人都知道丞相府占地面积极大,富丽堂皇,却不知道那里原是太祖名下的一座私宅,后来太祖驾崩之时秘密送给了沐祉宁,也就成就了如今的丞相府。
所有的真相他都知道,唯独不明白太祖为什么会让一个和他一般大的孩子当他的老师,甚至是大晋朝的丞相。
后来更是在夜已渐深的时候,他换了一身衣服独自出宫,那时已经过了宵禁,他避开所有禁卫军朝丞相府而去,而另一边,沈彦殊在丞相府待了整整一天,追问沐祉宁的下落,奈何黎槿嘴巴也太过于严实,询问未果。后来见夜已深,他便离开了,在他离开后,沈徽衍便到了丞相府。
黎槿送走了沈彦殊打算回去休息,被他纠缠了一天,不管她做什么他都跟着,就像一块牛皮糖,甩都甩不掉,简直累的慌。路过大厅的时候,里面灯火通明,她只是随便那么一瞅。
哎呀妈呀!没把她吓死,今儿个是个什么日子,公子也不在家呀,这一个两个的都来了,这个还专挑大晚上的来,不知道人家要休息的呀!
“黎槿给陛下……”黎槿刚做势委下身子行礼,就被制止。
“这里就你我二人,不必多礼。”
“是。”
“说吧,你家主子现在到底在哪儿。”
黎槿犹豫着,说了便是出卖了主子,不说也是欺君。
“你可想清楚了,不说你主子止不准明天就没了,说了指不定朕还能赶过去救她。”沈徽衍用沐祉宁的安危威胁她,脸上是一派从容的笑容,可只有他知道,他此刻的心里有多急切。
“公子他如今在廊州,一品茶楼。”
“一品茶楼?”沈徽衍细声呢喃,咀嚼着这几个字。
“陛下,主子的伤还没好就去了廊州,黎槿不知道是谁要害主子,还请陛下保主子平安。”
“伤?她还受了伤?什么时候的事情。”
沈徽衍一听沐祉宁受了伤还往外跑,更是生气,这家伙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
“就在陛下您来相府,主子在卧室的那天。”
“你的事情等朕回来再处理,注意这几天无论是谁造访,都闭门谢客。”
“是。”黎槿垂眸恭敬道。
待她抬首,人已经不在了,就好似他来的时候无声无息。
沐祉宁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人,心底已恢复淡定,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模样,恐怕是日夜兼程赶来的吧,他来寻她肯定也是为了荥县那三百四十二条人命的真相来的,至于她的行踪,想来肯定是他威胁黎槿得来的,她不知道他在门口站了多久,听了多少,可现在他这副……嗯~暂且用平淡无奇来形容吧,平淡无奇的表情总是不符合他的做派。
她的徒弟,她又岂会不知他的性格,越是表面平静,内心越是愤怒。
的确,若不是因为这里人太多,场合,时间都不对,他恐怕就要扑上去把她的衣服都扒了看看伤在哪儿了。
说起这个伤,他就特别悔恨,那天他看到她脸色苍白,怎么就没有考虑到她是不是受伤了呢,
好龙*阳就好龙*阳吧!管别人怎么说,反正以后他再也不会让她处于危险之中,让她受伤了。
是他对不住太*祖,对不住皇家的列祖列宗,可是谁让他对沐祉宁有感觉呢!再说了,即使他不当皇帝了,不是还有五皇叔和三皇叔继承这个位置嘛。
沈徽衍几乎是目无表情的看着她,完全无视了自己刚才还带了个人上来。
不过,那人也不是二愣子,知道自己被无视了,也不忘自己在给自己找存在感。
嗯,是个聪明的娃娃,就是没学好。
这是沐祉宁后来给他评价。
“二位公子,在下严鑫,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颜徽。”沈徽衍依旧目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的人。
出门在外,到底是没有告诉他,自己真实的名字,然而,换作沐祉宁,沈徽衍的态度还算是好的,她直接高傲的无视了他,向小二哥招了招手,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最后小二哥实在受不了沈徽衍尖锐的目光,逃似的跑了。
不知不觉中,整个茶楼都空了,唯剩他们三个,桌上茶香四溢,热气沸腾,茶水煮沸的声音咕噜噜的响着,过了许久,沐祉宁才回应了他一句。
“你既然知道孟长春,就应该知道我是谁。”沐祉宁斜睨了他一眼,状似提醒:“换句话来说,你刚才在楼下的那一番话不就是冲我来的吗?说吧,是谁指使你来这里诬陷我的?”
她闻了闻茶香,莞尔一笑:“你有没有听说过,奸相一般都是没有多少耐心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