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站在安少卿身边的是先帝的第三子沈彦灏,如今的安阳王,他一直以来鲜少在朝堂上说话,几乎是属于那种你不问他问题,他就不开口的那种类型,能看到他主动站出来替谁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陛下,安侍郎年纪尚轻,为官时日又不长,且他也不是有意弹劾沐相,看在他无心之失上,望陛下从轻处罚。”
瞧瞧,人家这话说的多有水平,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能看出来这哪是在给他求情,简直就是在给他加速死亡的时间。
可是,很显然看着安少卿那热泪盈眶的脸,以及大多朝臣期盼的目光,云景帝差点扶额。
不怕猪一样的队友,就怕没脑子的下属。
“无心之失?”云景帝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难免嗤笑,恐怕是有人蓄谋已久吧,他随意的眼神朝众人扫去,当划过一个大红色侯服的位置时稍稍停了下又不着痕迹的移了开来,一番动作不动声色。
可不就是蓄谋已久,自己不敢出头,就把一个新晋的小官推了出来,成功了到也没什么,即使失败了,也就损失了一个小卒,还真是用心良苦呐。
云景帝看着安少卿不停抖动的身体,着实好笑,也干脆顺杆朝下滑,既然有人要丢人给他玩,何不就遂了那人的意:“既然皇叔都给你求情了,朕也不能不给皇叔面子,念在你是初犯,就从轻处置吧,罚你……”
云景帝和安阳王这叔侄两一唱一喝配合的极好,将戏台子撑得满满的。
朝堂之上,余音朗朗,帝王之威犹存,却飘不过那三丈宫墙。
宫墙之外,十里之处乃晋安街所在,那一条街上住的都是些达官显贵,屋宇琼楼,一座高过一座,若说在这十里长廊里寻到大晋朝丞相的屋宇,可是十分简易,看着所有家宅里最高占地面积最大的那一家便是了。
你问为什么这里住的都是达官显贵,怎么会只有丞相的住宅占地面积最大?
估计就会招来大家的鄙视,沐祉宁飞扬跋扈的性格是众所周知的,且特别仇富,当然,自己富有那也另当别论,反正除了皇宫里那位比她富,她管不着外,朝中但凡富有的官员都逃不过她的魔掌。
江南水患和北方干旱,几乎是年年都会出现的天灾,哪年都要拨下上百万两白银救灾,哪年都要从官员那里征集,而那些被宰的比较惨的,几乎都是在沐祉宁面前炫过富的,不管是明炫还是暗炫的,一个也逃不过。
即便你事后将金银珠宝藏起来,她也有办法给你掘地三尺找出来。
至此以后,朝中大臣,亲王,做人都比较低调,只要是有沐祉宁在的场合,能绕着走就绝不和她碰面。
若你说她做为一国丞相,不带头捐款,怎么对的起一国百姓?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她每次都会捐,并且捐的比谁都多,只不过捐的都是从某些财气侧漏的官员那里搜刮来的而已。
沐祉宁为人张扬,却做事乖张,让人恨的咬牙切齿却又寻不到错处,也许正是如此,先帝才会将她封为帝师,委任丞相一职的吧。
丞相府
西南方向的位置是一个梅林,那里梅花甚多,可以说是相府一景,此刻那里却传来一阵阵爽朗的笑声。
“你说陛下将他罚去皇家马厩办差了?还专门负责马事纠纷?”
绕过梅林,步入深处可以看见一个白色素袍的少年对着一个黑色亲王服饰的男子笑得前俯后仰,手不停的拍桌子,她面前的八仙桌也因为她的剧烈动作震了下,上面的笔墨纸砚也稍显凌乱,所幸的是墨色的砚台上搁置着的毛毫笔,没有因为她的剧烈动作而落在镇台下压着的一张出自江南的上品宣纸上,将一副好字给毁了,纸张上的墨迹未干,显然刚写下不久。
纸上十六个字,笔锋凌厉,凤泊鸾漂。
一掌之握,一心之房,三寸见方,便是天堂。
这十六个字,看起来简单,实则意义深刻。
江南的上品宣纸,离得近还能隐约闻到竹筏的清香,几片红梅花瓣零散的躺在上面,格外突兀。
“你这副模样若是出现在了那群顽固眼中,怕是我那侄儿都护不住你。”清朗低沉的声音从石桌的另一旁传出。
话音刚落,男子对面的少年笑了,少年歪着脑袋看着他,手俏皮的指着自己的鼻子:“你看我是需要他护的人吗?”
男子怔了怔,是了,狂妄乖张,才是她沐祉宁的性格,这些年来,还有谁敢招惹她?
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抚了抚龙纹袖摆,状似无意:“既是这般,那半月后扶桑使臣来朝也无需我操心了,听说这次扶桑国的使臣是扶桑王最疼爱的公主克琴落和王子克尔桑,我还听说,扶桑此行的目的,是为能结两国之秦晋,你说,我那侄儿长的清秀俊美,那公主若是看上他了,你该怎么办?难道还真的一辈子以君臣的关系处着?”
男子眼角含笑看着白衣少年,字里行间尽是揶揄。
“我说你这溧阳王是不是待腻了,想换行做媒婆了?若是真的,改明儿我上本折子向陛下提提此事,说不定能成。”少年挑眉看着他,脸上装的很正紧,可耳垂的位置却已泛红。
没错,这白衣少年正是大晋丞相沐祉宁,而那男子,则是云景帝的五皇叔,当今的溧阳王沈彦殊。
沈彦殊可以说是沐祉宁的……唔……蓝颜知己,两个人的关系可以谈的上是生死之交,至于他们两人的渊源说来话长,就暂且不提了。
做为好哥们,沈彦殊是很称职的,但凡有什么新消息,都会第一时间来找她探讨分享。这不,刚下朝,连自己的府邸都没回,朝服也没换就往丞相府奔,忙不跌的来告诉沐祉宁早朝上发生的事情。
关于扶桑来朝的消息嘛,可谓是半真半假,却也能说是全真吧!
沈彦殊瞅了瞅时辰,准备起身:“算着时间,我那皇帝侄子也该到了,我就不在这耽误你们两谈情说爱了,我这就撤了。”
说着,他还暧昧的朝沐祉宁笑了笑,换来的是沐祉宁毫不留情的……关门放狗。
“小五,你明儿个去大街上摆个卦摊,给国库增点收入,别白拿朝廷俸禄,得干点实事儿。”
沐祉宁撑着下巴,眼睛眨巴着望着被狗追赶的某人,毫不吝啬的建议。
沈彦殊顶着满头黑线躲避着身后穷追不舍的银锭,内心无限哀嚎:资本家呀资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