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2月18日,上八乡老乡张阳春一早来到张元正宿舍,着急地说:“营长,我有急事求你,你一定要帮我。”
张元正因为在老家务农时当过半脱产的民兵营长和团支部书记,因此年轻人见到他时,喜欢这样叫他。他问道:“你有什么事,赶快告诉我。”
张阳春红着眼睛说:“昨晚我父亲胃疼,急得地上打滚,我和我哥急忙用拖拉机把他送到县人民医院,医生急诊确认胃穿孔,要做切除手术。然后,我兄弟二人便到在县城所有认识的乡亲借钱,都没有着落,眼看我爸就要死了!”
张元正问道:“做一个胃切除手术要多少钱?”
张阳春回答说:“医院说要70元。”
张元正松了一口气,说道:“行吧!我借钱给你救命要紧。”
张阳春破涕为笑:“谢谢营长!”
因为个人储蓄在县城第一储蓄所存着,张元正便带着张阳春前往第一储蓄所取钱,途经莫玉婷所在的药店,莫玉婷见到张元正后问道:“这么早来干什么?”
张元正回答说:“这是我本村兄弟,他爸急救向我借钱,到储蓄所支钱。”
莫玉婷说:“原来如此。哎,我妈说,你中午到我家吃饭,等一下顺便带回两斤猪肉回去。”
张元正笑着应允。
走开后,张阳春好奇地问道:“这是嫂子?”
张元正笑而不答。
张阳春借到了救急的钱心满意足地走了,张元正便到市场买了两斤猪肉往莫家走去。在莫家,梁维姗没有上班,好像专门等待张元正上门。
两人寒暄后,梁维姗一脸严肃地说:“元正,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你是不是跟冯秋艳谈过恋爱?”
她看到张元正准备回答,但是又怕他起误会,又补充说:“我为什么这么问呢,是因为她以前曾经跟我说,有个银校生爱他,她正在考虑。这让我把你联系在一起了。”
张元正笑着说:“没关系。我与冯秋艳是初中、高中同学,在读书期间,因为她是居民户口,我是农村的,所以我们是不可能谈恋爱的。毕业后也没有联系,到了我考上银校,恰恰她的堂弟也是上八乡两个录取者之一,这样,我与冯春生便有了交往了,而且交往了四年多。我在读银校的第二年,我的处长要一副木板,我知道冯秋艳活动能力强,便请她帮忙,结果真的给我发到广州来了。当时,我也没有与她谈恋爱的意思,因为学校要留我当老师,位置没有定。后来,我回到镇平时,她已经准备结婚了。这点你也告诉过我,说她喜糖都买好了,被人耍了。这后来吧,就是去年10月底,她弟弟邀我去她家吃了一顿饭,吃完后大家没有说什么就散了。”
梁维姗说:“原来这样。哎,冯丹霞不也是对你很热情吗?”
张元正笑着说:“我对女孩子是有点标准的,大至要像玉婷这样的款,起码身材相貌有点接近,还有一点,是见面后要有灵感。就说玉婷吧,我刚回到镇平的时候,有一回,我上身穿着一条写着‘广东银校’字样的背心,左手骑车,右手托了一个大西瓜在你这门口走过,当时玉婷、张丽花、林秀凤三人在卡楼边散步,玉婷突然回头看我,那神情便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脑子里——事情就是这样神奇。至于镇平还有没有我比较满意的人,我也可以说说。”
接着,张元正向她说了几个。
然后,张元正又说:“总之,我讲的话是真的。我做什么事都有日记记载,就是每天到了哪个厂,吃饭交了三两两角,还是三两三角都记录在案。现在与玉婷交往,每天的感觉也有记录,日后都可以查。这不,前几天我将在银校读书的日记给了玉婷翻翻。”
“啊,这么认真啊?”梁维姗表示释疑。
原来,与梁维姗一起工作的冯秋艳不仅隔三差五与莫玉婷拉呱,以求堂弟出海后,维持他与莫玉婷的恋情,而且不断对莫玉婷、梁维姗暗示她与张元正有不寻常的关系,以便让莫玉婷疏远张元正。这样一来,也许张元正对她们姐妹俩还会勾起兴趣来呢!这是冯秋艳的第一招。而她出的第二招就是昨天晚上,她偕同叔叔冯俊平来到莫家聊天,冯俊平在言谈之中,赞儿子、夸侄女,好像不经意间又扯到冯秋艳的对象上,暗示与银行的同乡有了眉目。言者好像无意说之,听者看似欣然祝贺,气氛十分融洽。但是,冯家叔侄一走,梁维姗急不及待等到莫云祥回到家里,马上将一个晚上都在走神的莫玉婷叫到一块,把张元正可能跟冯秋艳谈恋爱的事说了出来。
莫云祥听后生气地说:“这是哪跟哪!你是说:小婷同时跟冯春生和张元正谈恋爱,而张元正则同时跟小婷和冯春生的堂姐冯秋艳谈恋爱?这哪是谈恋爱,是乱谈爱,谈乱爱,乱弹琴!要是说出去,多丢人啊!”
梁维姗辩解道:“我家小婷是先与冯春生搭上线,然后再遇上张元正的,是多一个选择。”
莫云祥说:“阿姗,我看你和小婷要抓紧做选择,不要拖太久。时间久了对谁都是有伤害的。”
梁维姗觉得老公说的没错。
这天晚上,莫玉婷几乎一夜没有合眼。
待到早晨上班后,她碰到张元正到储蓄所支钱给老乡,便叫他去家里与母亲面谈。到了十一点下班后急急赶到家里,看到张元正已经在厨房帮忙了,心里稍定。回到房间后,匆匆写了一张便条,将之折叠好后来到厨房,笑着将便条塞进张元正的裤兜里,随即离开厨房返回房间去了。
张元正空出手来,从裤兜里掏出纸条,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亲爱的朋友,你是喜欢我多一点,还是喜欢外面的多一点呢?”
张元正也不往心里去。
吃过午饭后,他来到莫玉婷房间,对她说:“你的字写得很硬朗,说明你性格有果断的一面。”
莫玉婷听后说:“是啊,我像我妈,有男人风采,果断、好强。”
张元正笑着说:“果断跟任性是个双胞胎,一个性格的两面。”
莫玉婷生气地说:“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张元正顾左右而言他:“我的字缺点很明显,偏向一边,说明有时候是很难适应变化的。”他说完,撕下一张日历,练起钢笔字来。
写了两行后,他忽然想起莫玉婷给他的便条,便写道:“脚踏两条船”,然后,将“脚踏两条船”作为标本,不断地写了几行。写完后,他没有把这张纸丢掉,而是推入桌子的右边。
其实,这也是张元正“外紧内松”应对之策的一个部分。
不到两点,张元正上班了,莫玉婷准备午休。她猛然看到张元正放在桌上的“脚踏两条船”字条,心里很不是滋味。待到晚上父母回家吃完了晚饭,便将张元正的“墨宝”递给梁维姗,不阴不阳地说:“妈,这就是你找的好女婿!你看,他的钢笔字多漂亮啊!你看看。”
梁维姗接过一看,说了句:“嚼舌头!待我去骂他!”
在一旁的莫云祥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接过日历纸看了看,然后说:“我昨天就说了嘛,不要左右摇摆了!这人啊,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关键是小婷日后要怎样的生活,你若是成家后天天能见到老公的,那么冯春生和韩振山都不适合你;你若是要整天哄着你的,我看张元正这种性格的人也未必适合你。现在,再拖下去也不好,那么你选谁呢?”
梁维姗果断说:“叫张元正请他爸妈来见一个面,看看他的父母面善不善,对亲事是什么态度。小婷,你看呢?”
莫玉婷没有反对,但是,她想再听听一胞所生的姐姐莫玉玲的最新建议。
第二天晚上,张元正照例来到莫家。
他约摸在莫玉婷房间待了半个小时,梁维姗敲门进来,坐定后,看着张元正问道:“小张,你昨天写的字条我看了。我就问,你是否对梁阿姨有意见?说说看?”
张元正显得有些腼腆,应答说:“就是随便写写,练个字,没有别的意思。”
梁维姗淡淡点评道:“你的字还是挺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