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8日,张元正拿着自己写的《关于我县五级电站建设情况和资金概算缺口的报告》,来到行长廖维金的办公室,对廖维金说:“廖行长,市分行陈科长因为我们这份报告批评了我。”
廖维金细心地问道:“他为什么批评你?”
“啊,是这样的,”张元正解释说:“前不久,我在做了几个月调查研究后,觉得按照原定计划和资金概算要完成五级电站的项目是不可能的,如果成为烂尾工程将对县水电局和银行构成灾难。当时,贷款给电站的资金是省行的专项贷款,我认为有必要向省行汇报真实情况。当时,分行陈科长也很赞成,不料他把工作做在了前面,第四季度初,就按照我初步汇报的需要增加120万的想法向省行上报了计划。而我们这个文件最后的口径是需要150万缺口资金。这个文件经你签发后主送省人民银行,抄报市分行。
昨天,他打电话给我说:‘你发这个文件为什么不先告诉我一声?我刚刚向省分行说缺口120万,你的文件就说缺口150万。我的文件说可以按原计划还款,你的文件就说推后三年还清是什么——可望的。这样,省行听谁的?老兄,我收到你的文件与省行收到文件几乎是同一时间,省里打电话给我时,我还不知道什么意思。这次被你们害死了。’他还说:‘省里要来人,你准备一份文件,说我们经过进一步的挖潜,增加120万可以拿下五级电站,归还期限也是按照原来的,由县水电局统筹还款,并与县里协调好。’”
廖维金听完后,苦笑道:“你也没有错,陈科长也是好心。但是效果却不太令人满意。这要如何善后?”
张元正回答说:“我想顺着陈科长的意见,准备再次改成120万可以拿下五级电站。我去找水电局,看怎样以‘挖潜’的角度把这个谎圆了。但是省行来人的时候,我们要把困难讲透,不要在我们手上成为烂尾工程,最好让省里多给点。”
廖维金很满意张元正提出的处理方案,肯定说:“对!就是要多向省里摆困难、哭穷。你看,上次我下了很大决心才出门向省里要15万危房拨款,结果,省行眉头也不皱一下,大笔一挥便给了50万,听说还到处嫌我是老实人。你看看!”
廖维金说完,摇了摇头,脸上出现一副苦笑的模样。
张元正笑了笑说:“陈科长对我是假骂真赏识,我会处理好的,省行信贷处就更好做了:两个处长都是女的,一个是我同学的母亲,我去过她那东山的家里吃过饭;另一个处长则是水电贷款科科长吴广生的丈母娘,而吴广生又是我的学长。所以,这事不难办,你放心。”
“那就好。”廖维金好像想起了什么,笑着问道:“你刚才说到科长的丈母娘,我突然想起来:你的丈母娘找得怎么样了?”
张元正据实回答说:“距我上次跟你说的,到现在正好二十天。开始去了几回,大家寒暄后就算认识了。最近十天好像倒退了:有的时候,莫玉婷明明告诉我第二天休假,待第二天我走过去又找不着人;有时候我告诉她今天会过去,她却一个人看电影去了;有的时候吧,跟她商量:明天见个面行吗?她说:‘随便你’,第二天真的到了她家,呵——人不在了。前天,我走到莫玉婷的药品门市附近,看见了梁维姗,她也发现了我,待我准备停脚打招呼时,梁维姗却飞快地走开了,好像很害怕我粘上她。这样看来,我估计没戏,正准备放弃。”
廖维金分析道:“我看有戏。她与她家起码没有明显拒绝,充其量说,可能对你有些怀疑与不确定。”
张元正又说:“还有一个更妙的小节:就说她爸吧,以前我叫他‘莫主任’,到他家后改口叫‘莫叔叔’。前几天,他那大女儿出嫁,摆酒借了邻居的桌凳,莫主任和我一起还给邻居,到了邻居家,他称呼我为‘老张’,哈哈哈!你说,这近谱吗?”
廖维金也微微一笑,然后说道:“这样说来,他们家还是怕邻居知道你是他女儿的男朋友。”
张元正苦笑了一下。
廖维金说:“我去找找他们,看他家葫芦里究竟卖些什么药。”
张元正从行长室出来后,廖维金喝了一口茶,然后关好门,一人便往镇平城中路西大街走去。
无巧不成书。
廖维金从城中路刚刚走上前往烈士亭的岔口,正好碰上刚出门口准备上班的梁维姗,廖维金眼前一亮,问道:“维姗姐,准备上班了?”
梁维姗满脸堆着笑,说道:“廖行长,您好!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廖维金解释说:“我到银行任职后,这里的银行宿舍我还没有来过,有点官僚。这不,怕干部职工日后说我的不是,来看看。”
梁维姗听后笑着说:“行长是访贫问苦来了。哎,说来惭愧,最需要访贫问苦的对象是我家,你就先到我家看看吧!”
梁维姗热情邀请廖维金到家里坐。
廖维金顺坡卸驴,说道:“也是,特邀不如巧遇。我们这当初的两邻居,自从搬离老街后,就没有在一起聊过天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了会客室。梁维姗让座后,开始泡茶。
廖维金说道:“现在子女都长大了,你那四个小孩也该谈婚论嫁了吧?”
梁维姗回答说:“大女儿刚刚出嫁,大儿子好像找到了一户人家的女儿,在谈。两个小的,还没有着落。啊,对了,我那天到银行借款,听说你出差了。你们银行也有不少英俊的小伙子?”
廖维金听她若有所指,问道:“你是说在我们信贷股贷款时见到的?”
梁维姗也不掩饰,直言道:“信贷股那个张元正还没有女朋友吧?”
廖维金回答说:“据我所知,他的眼价很高,目前还没有确定关系。”
梁维姗问道:“银行那么多女孩子,就没有他满意的?”
廖维金解释说:“本来这个问题我是不方便问他的,但他被我们确定为第三梯队,就是中央讲的干部‘四化’——革命化、知识化、年轻化、专业化的圈内之人,我和马行长两人负责培养他入党。所以,有些事他会私下跟我说说。”
“啊,是这样。那么,他准备入党了?”梁维姗问道。
“我们有这个计划。”廖维金接着说:“对了,也就是二十天前吧,他跟我说,他认识你的小女玉婷,有点喜欢。最近,我主动调侃他说:‘你找丈母娘的事找得怎么样了?’他跟我说:‘好像没戏,准备放弃。’”
梁维姗急问:“他说了什么原因吗?”
廖维金说:“好像这十天左右,他来你家基本上碰壁:要么约得好好的,第二天来到时找不着人,要么商量见面,你女儿总说:‘随便你。’要么来了,你女儿却一个人看电影去了。”
梁维姗解释说:“他误解了,有时候小婷明明在家,就是上了一趟图书馆,恰好他来到没见着,就走了。我们虽然对他不了解,但还是想通过接触交他这个朋友的。”
“那就好。”廖维金说:“他对有些问题很敏感,听说你嫁大女儿请酒后,他与莫主任一起还邻居的桌凳。在邻居家里,莫主任言语中说他:‘老张’,他判断:你家里不让邻居知道他是你女儿的男朋友。据此,他认为没戏。”
“他想得这么细啊?”梁维姗说道:“真是有心人啊!我们就是对他没底,才试着交往看看怎样,不是玩他的。”
廖维金表示理解,说道:“我也跟他说,这事能成。他说,女方要是有什么疑虑都可以提出来,他会实实在在作答,无须隐瞒。结亲的事行就行,不行也没关系。”
梁维姗问道:“廖行长,你是他的顶头上司,你对他的总体印象怎样?我就相信你了!”
廖维金说:“我们两家也相处了这么久了,我的秉性你是清楚的,华城人说话硬打硬。就说张元正吧,他目前的缺点,有点恃才傲物,不太看得起一些水平比他低的老同志。就这点,我和老马正在敲打他。说到找女婿,他却是一个很好的人选,不要说我们县,就是全市的金融系统,他都是一个红人。现在,银行业务日新月异,我们这帮老的干不久了,要靠张元正他们了——这是业务上的。在政治历史方面,他是经过省、市相关部门审定符合国家机要人员岗位标准的,这个结论在他的人事档案里存着。就为人来说,他是原则性很强的人,从不与女色勾三搭四,这方面没有闲话。这两年,我带他出了不少门,有时还一起到我的老乡家里串串门子,细看之下,他还有点腼腆,不像他做工作时风风火火的德性。你想,你把女儿交给这样的人,还不放心吗?”
梁维姗听后说:“谢谢廖行长上门点拔。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他不要银行的女孩子?”
廖维金笑着回答说:“他在银行当团支部书记,以前曾经是省银校的团支部书记,再以前是大队的团支部书记兼民兵营长,做青年工作的经验丰富,不与女孩子亲近,也就没有了是非。我听他说过,他不愿意在同一个单位找对象,因为担心风险大,这点我认为有道理。我还给你提一个参考性建议:若是你和你那玉婷真的喜欢他,一定要女方主动才能成事。我想,这也是为什么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女朋友的其中一个原因。你不妨试试,看我出的这招灵不灵。”
梁维姗真诚地说:“谢谢您为我们支招,晚上我和老莫给小女说说看。”
廖维金准备离开,对她说:“今天占用了你这么长时间,你上班都要迟到了。我还是去银行宿舍走一走。”
“我不忙,不碍事,难得您来一趟家里。”梁维姗谦恭地说。
两人起身后,梁维姗很高兴送他走出客房,并恭送至小区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