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费尔南多·萨比诺
姑娘要到欧洲旅行,那里的一位朋友托她带……带去一只猴子!至于为什么要带猴子,我百思不得其解,并且相信姑娘本人也未必清楚。不管怎样吧,鉴于是走海路,她遵嘱买了一只能怪模怪样的模仿人做各种动作的小猴子。姑娘把这小东西装进笼子里,提着办理旅行手续。不消说,猴子无需持有护照,不过像健康证明和检疫黄皮书以及沿途各国领事馆的签证还是必不可少的。等这一切都张罗齐全之后,姑娘才到海运公司办理携带动物乘船的许可证。
接待她的那位公司办事员并没有故意刁难,只是告诉她说,为猴子办理船票,在本公司船队还是破天荒头一桩。
“小姐,请您先看看这个。”
办事员递给她一张铅印的携带鸟类、猫和狗的收费标准。从表格上可以看出,鸟类收费最低,猫次之,狗最高。
“带猴子乘船,我们是第一次遇到,所以还没有写进收费标准里。不过,请小姐放心,可以按狗收费。”
“按狗收费?”姑娘立刻抗议道,“为什么不按猫?”
“因为……因为要是硬是把猴子划归某一类的话,依我看它更接近于狗。”
“为什么?”
“因为猴子和狗……”
“我看不出猴子和狗有什么相似之处。”
办事员挠了挠头,笼子里的猴子也模仿着他的样子煞有介事地挠起头来。
“可是,我觉得猴子也不太像猫。”办事员说。
“我并没有说猴子像猫。”姑娘紧接着说,“我只是不明白,您有什么理由按费用表上最高的那一项收款。依我看,它甚至可以算一只鸟!请看,它不是装在笼子里吗?”
办事员忍不住笑起来:
“您的意思是说,凡是装在笼子里的都是鸟?谁都知道,鸟有两条腿,而猴子却有四条!”
“那么,您的意思是说,我就是一只鸟,因为我也有两条腿!”姑娘毫不示弱。
“问题在于个头……”办事员犹豫不决。
“个头?鸵鸟和蜂鸟的差别太大了!”
不少人凑过来看热闹。
“依我之见,这只猴子完全可以按猫对待。”其中一位说,他的话博得猴子女主人感激的微笑,“猫会上树,猴子也会……”
“猫叫起来是喵……”办事员大为不满,“猴子是这样叫的吗?”
“猫咪狗吠,猴子当然不同,那还用说?”
“您说什么?会吠的都是狗?好,你们听着:汪!汪!汪!那么,现在我是狗了?”
“我并没有说会吠的都是狗。”刚才那位不无恼火地回答说,“您说猴子更像猫,而我说它既可以当猫,也可以当狗———其实都差不多。”
“当鸟也一样!”猴子的女主人补充说。
“不行!当鸟不行!”
这时候,另一位等着买票的旅客插嘴说:“我可以提个建议吗?”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转向他。
“以‘像’与否为标准,你们永远别指望吵出个结果。鸟是鸟,猫是猫,狗是狗。”
“猴子是猴子,那又怎么样?”
“只要先生们在收费表上增加一项,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猴子是最像人的动物,比方说,这只猴子完全可以作为她的儿子乘船。”
“作为我的儿子?”姑娘勃然大怒,“先生怎能说出这种话来?我还没有结婚呢……若说它像人,可能像您,像您的全家!”
“请原谅,”旅客彬彬有礼地对姑娘说,“我丝毫没有骂小姐的意思。我是说,像猴子这样大小的孩子乘船无需付钱,可以免费携带。”
最后,决定请示公司经理。经理满怀兴致地听完事情的原委,看了看猴子,看了看它的女主人,又环视了一下周围看热闹的人们,斩钉截铁地说:“按猫收费!”
问题遂告解决,但经理又小声补充了一句:“我应当说———不知你们注意到了没有———那不是只公猴,而是只母猴!”
“品味”
这篇微型小说抓住了生活中的一个场景,以生动幽默的语言描写,塑造了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的形象,讽刺了很多人被条条框框限制住而不知变通的社会现象。在社会上,人们经常会遇到以前没有遇到过的新情况,这篇微型小说便以略带夸张的构思,讲述了这么一个故事。一个姑娘带了一只猴子上船,但是船上的收费表并没有规定应该如何对猴子收费。针对如何收费的问题,小姑娘、办事员、旅客都加入到了讨论之中,并且各持己见,但始终没有达成统一意见。最后还是公司经理出面,才解决了这个问题,平息了一场争论。这说明,人们如果只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而不是以一种公正客观的态度对待一件事情,所得到的结论绝对是千差万别的!这需要一个客观的标准,也即条条框框,但是人也不能被这些条条框框束缚住!
这篇微型小说最出色的地方就是生动的语言描写了。诙谐、俏皮而又轻松的语言不但刻画了办事员呆板而不知变通的性格,也塑造了姑娘聪明伶俐、争强好胜的性格。小说的结尾则折射出了黑色幽默的、通俗的文化背景。经理的话“我应当说———不知你们注意到了没有———那不是只公猴,而是只母猴!”既影射那位姑娘是雌性,又有一层更恶毒的含义,就是:如果是公猴的话,船上旅途漫漫,有可能和她生出小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