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泰戈尔
像其他千金小姐一般聪明可爱的戈丽,拥有一切幸福女孩拥有的东西。他英俊的丈夫巴勒斯以前穷困潦倒,但几年的奋斗已使他颇有资产。当他还穷困潦倒的时候,他的岳父岳母怕自己的女儿受苦,一直没让她去夫家,而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好多年才得以结束。
大概是由于这些原因吧,巴勒斯怕失去妻子而变得多猜多疑。这种猜疑使得他的脾气变得古里古怪。
巴斯勒如今在一家大城市的法院里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家中没有一个本族人,因此对妻子独自一人呆在家里总是忐忑不安。有时会冷不丁地从法院赶回家来看看。戈丽是那么爱自己的丈夫,信任他、依靠他,但这种状况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他家中男仆的遭遇越来越值得同情了。他不能容忍一个男仆在他家受雇的日子稍长一些。如果有哪个男仆在家中与戈丽多说两句话,他会马上将他解雇。单纯的戈丽在接受一连串的来自她丈夫的古怪行为后,精神受了很大刺激。
戈丽的痛苦并未阻止他丈夫荒唐的行为,他开始背着戈丽,悄悄地盘问家中女仆关于戈丽的事情。戈丽此时才若有所悟,知道一些前因后果。这位端庄贤淑的女子已经无法忍受这一切了,于是她开始了自己的反抗。这种强烈的猜疑在夫妻之间产生了一条鸿沟,把两人完全隔开了。
一日,巴勒斯向所有人公布,她认为自己的妻子对他不忠。这之后,他变得更加厚颜无耻、肆无忌惮,时常醋劲大发,天天同妻子无端争吵。而戈丽在痛苦之余,只能用悲哀的眼神回敬他,而这一切更加激怒了那个小气的男人。
渐渐地,戈丽爱上了拜神念经。她请来毗湿奴神会的青年祭师巴勒马南达·斯瓦米,而且做了他的弟子,听他讲解《薄伽梵住世书》。当她全心全意地向神祈求时,她可以忘记一切痛楚。
巴勒马南达是一个公认的正人君子。所有人都崇拜他。但是,巴勒斯由于无法说明自己的怀疑,变得极为暴躁不安。这种怀疑使他显得那么不可理喻。
如果巴勒斯不爆发,我是说,如果现在不爆发,那也是早晚的事。他当着妻子面辱骂巴勒马南达是“下流胚”、“伪君子”,甚至冲口而出责问妻子:
“你向神明老实说,你心中爱不爱那个大骗子?”
伤心与愤怒的戈丽索性以假当真,气呼呼地含泪道:“是的,我爱他!你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
巴勒斯立即就把她反锁在屋里,一个人气冲冲地跑去了法院。
戈丽忍无可忍,用尽全力砸断了锁,头也不回就走了。
巴勒马南达正在自己的小屋里向上帝祈祷。突然,戈丽闯了进来。
“你要做什么?”
他的信徒启齿道:“师尊,求您救救我吧!把我从这个尘世中解救出来。只要能救我,为您做什么我都愿意。”
巴勒马南达痛斥了美丽的女主角,告诉她,她应该回到丈夫那里。然而,已经发生了的事却始终纠缠着他。
巴勒斯回家一见屋门洞开,忙问妻子:“谁来过了?”
妻子回答:“谁也没来,而我刚从师父那里回来。”巴勒斯蓦地变得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狂怒地问:“是他叫你去的?”
戈丽回答:“我愿意。”
从此,戈丽被囚禁在美丽的大房子里,不得出门半步。这件事闹得全城妇孺皆知,咒骂声不绝于耳。
巴勒马南达在知道这一切后,决定暂时告别神一段日子。他考虑起离开这个城市的问题,然而他不忍心弃戈丽于不顾,这样有失男子气概。
从此,他的行动飘忽不定,大概神也在找他。
被软禁在家的戈丽突然收到一封信。信中写道:
“我无法背叛天神,但我同样有义务尽全力保护我的徒儿。若是人世间的强暴使你的心受到伤害,请你务必告诉我,天神将会助我解救他的仆人,我可以为那些需要我帮助的人抛弃一切。如果有缘就让我们于本月20日中午12点整,相聚你家游泳池边。”
戈丽讲信塞进了自己的发髻。到了20日,为了洗澡方便,她打开发髻。一摸,信已不翼而飞了!她忽然想起:前天晚上曾梳过头发,也许那一切都已让丈夫气得七孔生烟。想到此,戈丽心中很痛快,同时,她又不愿意她的信落到那讨厌的丈夫手里。
令他吃惊的是,她的丈夫已经休克了,手里还拿着那封信。
戈丽眼明手快地从丈夫手中取回信,叫来了医生。
医生诊断说:“是受了极大的打击所致。”
那时病人已经咽气。
看来法庭需要重新提拔新人了,而那位巴勒马南达却堕落到如此地步,不理戈丽的悲伤而硬要与她幽会。
刚成为寡妇的戈丽从窗口朝外一望,只见尊敬的师父藏在水池边,像一条狗。徒然,她恍如被雷电击中,垂下了头。在他的心目中,师尊的形象一下降低了。现在,即使杀了她也不会愿意再去见他一面。
下面的师父喊道:“戈丽!”
戈丽应声道:“就来,师父!”
当有人来打理巴勒斯的后事时,发现地上躺着的是两具尸体———巴勒斯和戈丽。
戈丽死后,嘴角流着血,显然他服的毒药药性很重。这出乎意料的夫妻双亡的事件,蒙上了现代贞妇殉夫的庄重色彩,所有的人都对这对夫妇感到惋惜。
“品味”
泰戈尔是印度伟大的文学家、哲学家和民族主义者。1913年,他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这是亚洲人所获得第一个诺贝尔文学奖。他一生之中始终在关注印度的宗教和社会问题。因此,宗教冲突就成了泰戈尔的小说中反复出现的一个主题。这篇微型小说也不例外,它揭示了人们为了逃避现实的冲突而皈依宗教,而宗教却使人们失望,最终又陷入宗教冲突的现象,批判了自扰的庸人和披着宗教外衣的伪善者。
戈丽的丈夫巴勒斯有着体面的工作,有一个美丽贤惠的妻子,这样的生活本来是让人感到非常满足的。但是恰恰是这种本来应该让人感到满足的生活困扰了巴勒斯,他甚至怀疑自己美丽的妻子和仆人有染。于是,他变得多疑起来。越是这样怀疑,他就越容易看到妻子和仆人有染的种种迹象,也就越相信自己的妻子确实和仆人有染。他开始用各种方法来控制妻子。而戈丽则在这种冲突之中,走向了宗教,企图在宗教之中找到归宿。故事在这里逐渐被推向了高潮。巴勒斯怀疑戈丽和公认的正人君子祭师巴勒马南达产生了感情,他怒不可遏。戈丽希望通过巴勒马南向上帝求得解脱。巴勒马南这个正人君子在这时开始心猿意马起来。在接下来的戏剧冲突之中,巴勒斯被气死了,戈丽也发现所谓的正人君子巴勒马南“藏在水池边,像一条狗。”戈丽绝望了,她终于用最极端的手段———死亡求得了解脱。
读者也在戈丽的死和人们对“现代贞妇殉夫”的行为感到惋惜之中,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关于社会,关于宗教,关于人性……小说结束了,但思考至今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