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清明节)
孙思白同志名兴诗,字思白,山东历城人。1934年我们同时考入北京大学,同住在椅子胡同四斋一间临街的宿舍里。他在文学院历史系,我在理学院数学系,由于我俩都喜爱文学,所以很快成为好友。1935年秋四斋撤销,我们搬到马神庙西斋,都住在天字号,住室相隔一排房,临近阅报室,我们常在一起议论时局,对于日本军阀咄咄逼人、国民党当局步步退让非常不满,义愤填胸,我们一起参加了“一二·一六”示威游行。1936年我们又一起参加了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后来,他担任北平民先队部的总交通,我是北大民先队负责人,大家都忙起来,在一起议论少了,但仍保持经常联系。我在西斋办一个“炮火”壁报,每周出一期,他非常关心,还不时投稿相助。1937年七七事变,我们先后离开北平,8月在济南分手,我回河南工作,听说他到鲁西北范筑先处参加抗日活动。此后,战局瞬变,音问遂绝。
全国解放后,从孙陶林同学处得知思白同志在山东大学教书,由于工作隔行,联系不多。一直到“文革”后期,1973年思白同志调来北京在近代史研究所工作,才得以重温旧交。他参加《民国史》的编著,诸如《大事记》、《人物传》、《译稿》、《专题资料》等,每出一本都送给我,近水楼台,先睹为快,获益匪浅。
1980年韩天石(时任北大党委书记)在北大临湖轩召集十多位北大同学座谈“一二·九”时期北大学生活动情况,我和思白同志都被邀参加,谈起青年时代往事,大家非常兴奋。次年春节部分老同学在我家聚会,后来又到刘玉柱家聚会,经过一番酝酿,决定每年春节轮流做东邀请在京老同学聚会团拜。这两次聚会思白同志都积极参加,对每年春节聚会也热情倡导。从1982年起,每年春节聚会他都协助刘玉柱同志组织筹备,并撰写诗文,活跃气氛。1982年春节,他亲笔写了一首《沁园春》条幅挂在会场,热情缅怀往事,歌颂改革开放,引起大家极大兴趣。
1985年“一二·九”运动50周年,思白同志主编的《北京大学“一二·九”运动回忆录》和《红楼风雨——北京大学“一二·九”历史回顾》两本书出版。这是他从1983年起以古稀之年亲自筹划组织主笔奋战编写而成的。为总结这一段不平凡的经历,60年代初宋应同志曾邀集我们几个老同学进行座谈,后因“文革”而流产,这次两本书的出版总算圆了这个梦,可以告慰宋应等已去世的老友了。
思白同志在抗日战争初期入党,后失掉组织关系。但他一心向党,一直追随党组织为党工作,老而弥笃。1983年他重新入党,立即遍告老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思白同志比我大两岁,我一直视他为兄长,他对我也关怀备至。1996年1月我写了一首《八十述怀》诗,2月他就送来和诗,称我为“救亡队里‘埋头派’,壁报墙头‘大主编’”。当年北大西斋火热的生活,使人难忘。1988年他还写过一首《题一二·九运动中史二班欢迎出狱同学纪念照片》,诗中有“负笈红楼忆少年,东西斋对汉花园。心期班马千秋业,呼号街头腊月天。豪气未消添白发,远怀无奈望婵娟”之句,抒情怀旧,往事如昨,及今诵读,犹感慨系之!
思白同志多年患背痛,常到协和医院门诊治疗。1999年初疼痛加剧,未能参加老同学聚会,特嘱朱穆之同志代为请假说明。后来,为了便于疗养,他由夫人陪同住入北京红十字东方养老院。2001年5月我去看他,老友相见,他非常兴奋,临别时拉着我的手一直送到楼梯口,并以新出版的《孙思白史论集》相赠。不料这次会面,竟成永诀!
今年春节期间,翻阅历年老同学聚会资料照片,发现参加聚会的人越来越少,过去曾有近40人,去年只有15人,老成凋谢,令人痛惜!当时我写了几句诗,现录如下,聊表对思白老友的怀念之情。
盛世即今万木荣,
红楼旧雨多凋零。
铁马金戈怀壮岁,
心潮汹涌久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