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超的小说始终在坚守着生命中真正的幸福:真挚自然的爱情、纯朴正直的人性、相濡以沫而互相关怀的人情、无私奉献而不计私利的人品等等。一方面,这些小说赞颂了人的单纯和质朴,一方面,这些小说突出了人间的温情。在市场中国,人情冷漠是很普遍的,人们非常计较在人际关系中获利,而并不在意人与人之间的温情。这些小说的叙事,帮助人们在市场中国恢复了对人性温情的信心,也帮助人们在市场中国坚守生命美好、保存美好生活希望,这是多年来刘建超的小说一直受到普通百姓和专业读者欢迎的重要因素之一。这样的生活态度和文学叙事,既让人们对于生活中的真善美与假恶丑有所辨别,也使人们在阅读小说时可以超越自身的鄙俗,从而提升自己的生命品质。同时,这些小说对现实的超越也使作者自己的生命获得了升华,弗洛依德曾明确地表达过创作使生命升华的意思。
但是,刘建超的小说并不因为对现实的某种超越而脱离现实。恰恰相反,贴近人们的普通生活是这些小说的最重要特点。刘建超的所有小说都来源于普通生活,这些小说的超越是从生活的精神内核出发超越了市场中国的庸俗现象和表面生活,进入了人们生活的更深处,并且与许多人在生命深处的美好向往一拍即合。在市场中国,许多看似时尚的作品,看上去炫目耀眼,但停留于生活的表象,是一种现象现实主义、一种把现实表相直接搬进文学作品的直接现实主义,而刘建超的小说,看似单纯简朴,实际上深入了生活的本质。这些小说发现了生活中真正永恒的存在,而这些生活中真正永恒的存在都是真正值得文学作品去书写的,也是文学作品对于生活要去发现的。在人们被现实所迷惑的时候,刘建超的小说始终尝试对生活有所发现,发现生活中更本质、更美好、更永恒的存在,让人们对生活中的败坏有所警示、有所辨别,有所改变。而这种发现是文学的使命,也是生活依赖于文学而要发展的地方。对生活的发现和提升,正是小说作为文学艺术而能经典化的地方。真正经典性的依存,从不依附于现实,而是由发现生活和提升现实产生的。
贴近人们的日常生活而又超越人们的日常生活、在纯朴中超越平庸,是刘建超小说的核心主题,也是刘建超小说的艺术重要性。这些小说重现了一种质朴自然的小说艺术:它们都来源于人们熟悉的生活、熟悉的社会现象、熟悉的生存方式,但又决不停留于让人们去重复体验现实生活,不停留于复述或者复制现实生活,而是在这些人们熟悉的日常生活情景中去发现一种平凡生命的独特和宏大。刘建超的日常生活叙事,将日常生活经验转化为艺术经验,从而也使人们进入另一种生活体验,一种与正在经历的现实既相似又不同的生活体验。这种新的生活空间和创造,不是让人们重复体验日常生活,而是对日常生活有新的体验和升华。
这是一种真正的日常生活叙事,而不是虚假的日常生活叙事,它们表达了对时代鄙俗的一种反抗,对崇高生活的一种向往。这个时代的特点是常常会使人们什么也不敬畏,刘建超的小说唤起了人们对生命的敬畏,使人们恢复到生命的原始起点:生命的纯真和朴素。现在街面上流行着各种各样的个人化叙事,但其中有很多伪个人化叙事,它们假借个人化之名而标榜自己、而获取利益。这种伪个人化叙事已形成了一种主流叙事,它们共同的特点是反对崇高、拆解深度。刘建超的小说正好相反,这些小说并不趋于这种伪个人化的时尚,并不趋于令人眼花缭乱故意卖弄,而是沉实、执着、质朴地坚持着对人性和生命的基本态度,并不随波逐流、哗众取宠。
所以,刘建超的小说虽然描写的大都是普通人物和日常生活,但却在这些普通生命和日常生活中呈现出生命的可敬和平常生活的壮观。真正的日常情景和平庸生活总是与伟大和崇高连在一起的,并不是渺小生命、日常生活中就没有崇高和伟大,刘建超的小说就是在证明日常生活中的生命崇高和生命敬畏。这些小说中的一些人物对生命的心灵价值仍然怀有敬畏,坚持不糟蹋、不毁灭生存的精神核心,而这些人物、这样的生活,也会使读者会产生一种生命敬畏和生活敬畏。
历史使人坚定,平常使人理性。描写日常生活中的理性价值、描写普通生命中的崇高、描写人性的升华、描写人情的冷暖,坚持不使历史陷落于庸俗浅薄和生活之恶中,是刘建超小说的主要价值。一个作家的生存,并不能与他的创作相分离,一个作家不可能一方面津津乐道于生活丑恶,一方面坚守自己生活中的真善美。这样的分离,成为一些作家写生活之恶的借口,也成为我们去分辨作家是否真正具有生命意识的试金石。刘建超坚持描写的主题和内容,证明了他自己的生存态度,证明他坚持发现生活中的美好、坚持理想主义的生命本色,这种生命本色是一个真正的作者本色。刘建超不为自己寻求写作的借口,他的写作是生命本色的写作,他的审美态度就是他的生存态度,他的写作就是他的生存。
写作的本质就是生命的本质,如果没有这样一种生命态度,无论有多少技巧也是没用的。刘建超的小说不断地对普通生命和人们身边生活进行关注,对普通生命保持敬意,这样的小说表明:对底层人民疾苦的关怀、对日常生活的心灵发现、对普通人的同情和怜悯,是这些小说的写作源泉和基本力量,是刘建超的写作本质。这个年代是一个道德迷失的年代,也许道德不是一切文学的根本力量,但在这个年代,道德化写作却是最具有现实力量的。
这个年代的独特就在于:文学不是用技巧去写的,而是用生命力量、甚至用道德力量去写的。任何真正的作品都避免不了理想主义、人性、对人本身同情与怜悯。区别并不在于这样做的程度,而在于做和不做。刘建超的小说区别于很多人的地方就在于:这些小说始终坚持一种人的道德纯洁和道德化理想主义,坚持对人的同情和怜悯,并将它们贯注于诸多小说之中。这其实是他的小说受欢迎的重要原因。人们向小说要什么?不是要花哨、要好玩,而是要生命的美好、生存的希望,刘建超的小说在不断保持和鼓舞着人们的这种希望与向往。
这样,刘建超的作品,坚持了一种独立写作的立场:不依附于各种时尚写作潮流,而是始终以朴素的态度描写着朴素的生活、追求着朴素的生活真谛,不为名利所惑,也不为技巧所乱。这样的独立写作立场,是文学写作反璞归真的表现,是在让写作回到生命的原始起点、回到真正的、本质意义的写作立场。自1990年代起,中国的文学叙事由于反对宏大叙事、倡导平庸叙事而误导了文学写作方向和生存意识。同时,由于个人化写作的兴起,一些写作借个人化之名而行写作的任意性之实。对写作的不负责任、没有生命的崇高感,使文学不断向下坠落,也使文学越来越失去艺术个性艺术水准,同时文学写作愈来愈趋于一致化、标准化和模式化,似乎谁如果仍然写崇高、写非个人化以至写非私人化,谁就不懂文学,谁就老土。新的写作已形成了公共化和模式化,公共化的作品就是使作者和出版者获利的作品。在这样的时代,谁坚持不人云亦云、不依附从属于任何口号和概念的写作,谁就是在坚持独立写作。在这样的时代,我看到了刘建超在坚持自己生命与写作一体的独立写作态度、在坚持用纯朴超越平庸的写作态度。
【笔会随笔】
谁持彩练当空舞(笔会随笔)
——小小说作家笔会扫描
我认为优秀的小小说会流传,优秀的笔会事件会流传,优秀的笔会随笔也会流传。许多人都觉得笔会的随笔好看好玩,都觉得笔会的随笔好写好操持。其实不然,写好一篇随笔要比写好一篇小小说困难的多。笔会随笔不是玩耍,不能都是游山玩水打打闹闹的东西,写几则玩笑花絮太简单也太容易了,但那只能是凑热闹的玩意,对会议没有意义,对想了解会议的朋友也没有帮助。
小小说开笔会,可以沉默,可以不发言,但是,不能没有想法,没有收获。小小说作家不是一帮吃喝玩乐的人儿,不是一群乌合之众,大家要做的是小小说事业。成就大事业,就得要有所感怀,有所收获,有所提高。随笔可以温暖别人,也温暖自己,提高自己。写随笔前,要先查阅大量的资料,了解参加会议作家的情况,集中阅读他们的作品。会议期间要要有意的与参加会议的作者交谈交流,观察他们会议期间的动态,会后还要核实情况,联系作者。虽然付出很大,得到的回报也令人欣慰。这些随笔也成为小小说重大事件的一个补充版本,也记住了更多的朋友。若干年后,当捋着胡子给晚辈们讲述小小说的故事时,它将给我甜蜜的回忆。若是要考证某个会议的轶文趣事,也可以来这里求证核实啊。
王奎山。奎山大哥是小小说领域里的大哥大,也成为小小说作家队伍中的一面旗帜。奎山大哥小说写得好,为人更厚道,这是他几十年来深受小小说领域读者和作家朋友尊敬的原因之一。奎山大哥出道早,却没有一丝自持凌傲。对初学者,对有才华有潜力的作者总是及时的送上鼓励和关爱。奎山大哥为人善意低调,每次开会都几乎是独自待在屋里,从不四处张扬。龙胡笔会上,奎山大哥还是一如既往,以至于你不刻意去寻找,就几乎见不到他的影子。奎山大哥近两年的创作势头猛增,佳作连连,让我羡慕。中午吃饭,我和奎山大哥一桌。德北给大家约定,一桌人,奎山大哥动筷子,大家才能动筷子,奎山大哥端酒,大家才能端酒。结果让奎山大哥挺不自在,生怕自己做的不周,影响了大家尽兴,匆匆吃了几口就离席了。奎山老师在会上的发言,强调了小小说要注意其愉悦功效,好看好玩。奎山大哥浓浓的豫南口音,让不少到会的作者听不太懂。湖南的刘绍英跟我说,我就爱听王奎山老师说话,虽然我大部分听不懂哦,但是他的声音很好听哦。听到了吧,奎山大哥,你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你在说!
谢志强。我佩服志强老师,他是最早尝试把自己的创作同西方先进的创作理念和手法相结合的实践者。他的超现实主义的创作手法,在国内没人能敌。他积极探索的“魔幻系列”小小说超过了500篇。虽然魔幻系列太纯文学,读者面稍微窄了些,但此类的小小说作品一定会在小小说的历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意义不可估量。志强老师为人随和,待人坦诚。我的不少作品都是志强老师主动给我推荐到一些报刊,还写有点评。去年在大连,我两同居一室,聊小小说,听他谈小小说创作和小小说欣赏的理论,真是受益匪浅。我们还相约,写同一题材的小小说,亮亮各自的法宝,一定是很有意思的事。结果,我和志强老师都写完了,他还是具有魔幻的风格。可惜,魏永贵、宗利华、高海涛没能按约定交稿,否则推出一组同题小小说,多好啊。仙风道骨的志强老师对小小说作者的作品从不含糊敷衍,他签名送你的书总是别具心裁。
刘国芳。最早认识刘国芳是在八十年代末,《洛阳日报》举办了“一拖杯”全国小小说大奖赛。刘国芳的小小说《变相》好像是获得了二等奖,那篇小小说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小小说节上,刘国芳是夜里才到的龙湖。刘国芳应该是文行人也行的那种。在小小说的大家族中,刘国芳是最早出道的一批,作品数量超千篇,所获奖项无数,但是还始终那么谦逊平和。他从不摆老资格,也不搅入那些是是非非之中,只是安心的写小说。他把小小说看得很神圣,他就是凭着写小小说才被市政府专门研究破格把他调到抚州市电视台。我约他的稿子,他很真诚的告诉我,某某篇自己觉得很好,某某篇觉得弱了些。我敬佩刘国芳老兄,劝他也不要写得那么辛苦。记得2001年5月在井冈山开笔会,刘国芳在游玩的山路间,亮开喉咙唱起了江西山间民歌,虽然歌词我一句也听不懂,看他投入的状态我还是很感动。
侯德云。我非常喜欢他的随笔散文化的理论文章:我的小小说瞬间。德云是属于大智慧的人。我给他寄过几篇我发表过的作品,他打来电话:你不就是让我写评论吗,直说啊。不久,就写了“刘建超语录1号”。德云对小小说一味强调欧·亨利式的结尾不太感冒,这于我的观点正好相反。德云在文章中“损”我都不带脏字的,不妨录一段大家读读:就像槐树有各种形状的根须一样,小小说也应该有各种形状的结尾。在尾巴的展览馆里,刘建超却偏偏喜欢欧·亨利,这是一件比较奇怪的事。他说:“这类结尾即便是看多了也不会让人倒胃口。”刘建超有一枚健康的胃口,真是让人羡慕。我觉得这绝对是经典评论语言。德云的评论有理论高度,有实践经验,好读好懂。德云看着嘻嘻哈哈的,其实是个很心细的人。在大连参加中国小说学会年会,西安的女作家陈毓飞机到港晚,德云饭没吃几口就要去机场接陈毓,还特意给陈毓带了几块红薯和鲜玉米。用陈毓的话说,她是好感动好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