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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花沟·寨上·坪上村(1)

题记:坪上村属于沁水县端氏镇,距离端氏二三里路程,之所以对这个村子兴趣浓厚,是因为这里是明万历年间能臣刘东星的故乡,此外坪上和明代大思想家李贽有点关系,再有就是得知此处还有一座“张家大院”。

花沟隔着沁河,远远看见一座古旧的村落,掩映在老树杂陈中,那就是坪上的一部分,叫花沟村。

花沟从外形看上去像是一个寨子,土坯筑就的寨墙轮廓尚在。村民说,花沟曾经是刘东星养花的地方,因此叫了花沟。花沟村老房子前有一座低矮的门洞,门楣上有砖雕,写着“长兴庄”三个字,压在了各种管道和线路的后面。老乡告诉我说,“长”不念chang,念zhang,花沟当年属于刘家大儿子的地界,所以念zhang。花沟村名的来历准确缘由,因年代久远,后人已然语焉不详了,只有破旧的老房子,满目沧桑地伫立在西风里,用奢华的残败,展示着富丽的荒凉。暖气管道和黄色的煤层气管道,横平竖直地穿插在老房子的外围,和古旧的建筑格格不入地入进了各家各户。

沁水、阳城一带在明清时名臣能相迭出,曾是风流蕴藉的文绣膏粱之地。距离坪上村三十里外有明代吏部尚书王国光故居上庄。紧挨上庄的砥洎城,是清代着名数学家张敦仁的故居。不出二三里,是明代万历年间兵部尚书张五典的故乡窦庄。距此不远的阳城县屯城村,是南明礼部尚书、大诗人、思想家张慎言的故乡。阳城下黄村是明万历年间工部尚书白所知的故乡……山野乡居,虽不敢称烟柳繁华地,却也当得起钟鸣鼎食家、温柔富贵乡。几百年前的坪上村,曾经椿荣楦茂、芝秀兰芳,曾经雕梁画栋、户盈绮罗……当年的刘氏家族,想来其荣华富贵应该比得上曹雪芹祖上的江宁织造。

花沟的老房子,建筑风格和其他地方见到的不大相同,也许和刘东星虽系北人却在南方任职有关,在建筑上会自觉不自觉地把南方的建筑风格糅合进来,影响了周围一带有钱人家修楼盖屋的审美取向也未可知。那些古旧的老房子,北方传统建筑的的凝重里兼容了南方秀丽。在百年老树的掩映下,“巍巍然,堂高数仞,榱题数尺”。如今年久失修,在风霜雨雪中沦为了颓井残垣,院落里长满了荒草杂树,砂石门墩上的石刻图案已然模糊不清,在冬日的阴天下尤显得荒寒萧索,充满鬼狐之气。几百年的漫长岁月,这些老房子不知更换了多少主人,旧日王谢堂前燕,早已飞入寻常百姓家,而今就连寻常百姓也不屑居住了。

老村里还住有一两户人家。一位老乡在门外点火,满院子弥漫着袅袅青烟。老乡告诉我,村民都修起了新房子,搬到外面去了。

我问:“人们为什么不把这些老房子修一修,那么漂亮,荒废了多可惜。”老乡说:“农民的事情不好办,一个院子里住的都不是一家人,那是‘土改’时候分下的,东一家西一家,滴水连着房檐,你想修他不想修,弄得谁也修不成。再说看着好看,其实不能住了,太旧了。人们现在都修了新房,趁不住再去费那劲了。”

一家大门上悬挂着“居敬行恕”的匾额,依旧完好,落款为“甲辰孟秋洎园张竹书题”。字体凝重内敛,充满了历史的厚重感。但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甲辰孟秋”,落款边上有两枚红色嵚印,内容不详。

在花沟逗留了一会儿,沿着河边的一条小路,来到了寨上。

寨上寨上是坪上村的一部分。在人民公社时期和花沟、坪上分为三个小队。据村里的老人介绍说,寨上早先是坪上村的一个军事防御设施,凡遇兵荒马乱,刘氏家族都会躲进这个寨子里,前后大门一关,任谁都难进来。一位出生于1955年的村民,至今记得从前的寨上有四围寨墙高筑,要进村子必须通过箭楼的门洞才能进去。如今残留的除了一座箭楼外,还有一部分寨墙的墙基。寨子里的老房子大都破败不堪,而新房子低矮简陋,毫无意趣。许多人家的大门上喷着一个同样笔体的“福”字。正赶上有人家给孩子过生日,许多亲戚提溜着大包小裹前来祝贺,这是活在乡间所剩不多的一点老传统了,热闹的场面让连日来见多了荒凉衰败的我生出了一点感动和感慨。

在一座老院子里,碰到一位老太太,看着我表情淡淡的,有一种老于世故的冷漠,老太太脸上有一大块的老年斑,身体硬朗,正在外面的小厨房里收拾着什么,问知已有九十岁高龄。这位生活在乡村老人,一定不懂什么养生之道,却一样健康长寿。获得老人家的同意,走进了她的屋里。老房子外观高大,里面却低矮窄小,聚气温馨。房子里面的格局一如乡间常见的上下二层,楼上堆放杂物,下面住人。屋子里还有两位老妇人,其中一位也有八十多岁,另一位六十出头,二位老人正在剥花生,看见我们乐呵呵地招呼说:“进来吧,坐下吧。”问她们:“剥那么多花生做什么?”老妇人说:“拿到镇上卖钱,你们吃点吧。”

老妇人口中的镇上指得是端氏,端氏是沁水县一个没有了丝毫历史感的历史名镇,如今繁华杂乱,哄哄吵吵,热闹的程度堪比一个县城。

屋子里很暖和,以为生有煤火,走近火炉边一看,炉中确实有火,却不是煤火,而是煤层气火。炉子里冒着蓝色火焰,炉腔里放置的却不是煤炭,而是是钢球。火焰从钢球中升起,看上去和煤火并无二致。老妇人给我展示了一下,说:“下面有开关,火大小能调节,好用。我们这里家家都安装了暖气,我嫌麻烦,没有装。”煤层气使用方便,且干净、随意。这是城里人都享受不到的福利。沁水不仅地上风光秀丽,地下煤炭资源也十分丰富,坪上村附近有一座“坪上煤矿”,应该是本村农民的福祉。

走进另一座老院子,已近午饭时分,一位老妇人正在院子里的小厨房做饭,告诉我们她八十三岁了,有三儿三女,娶的娶,嫁的嫁,都走了。这么大一座院子,楼上楼下好多间,就剩她一个人住着,邻居也搬了。我问她为什么不和儿女们一起生活,老妇说:“我老了,和年轻人吃不到一起,能凑合动哩,还是一个人居便。别看老房子破,比新房好住。到了夏天热得厉害了都还要回来,新房子新是新,可是墙皮薄,没有老房子凉快。”老人看上慈眉善目,一顶毛线帽子盖着苍苍白发,脸色白皙,精干利落,年轻时的漂亮风韵依稀残留在眉眼间。

老房子上繁复的雕花门窗,虽然陈旧,却不失风流雅致。院子里栽种着梨树和石榴,杂乱的枝桠,横陈着灰调的枯寂,到处扩建的小屋子和小厨房破坏了原有的格局,但大框架依旧完好。门窗和花沟村的老房子一样,都是拱券形,边缘的一圈用材看上去很像大理石,实际上只是一种浅色的砖。整座院落风格协调,高低错落,美在古旧,美在历史,美在独特,美在浑然一体。

我对老妇人说:“老大姐,你家是真富贵啊,这房子是有钱人才能住起的吧。”

老妇人笑着说:“以前是有钱人住的,现在穷人才住这烂房子呢。”

告别了老妇,从寨上走了出来,碰见一位年轻的村民,手里拎着一盒牛奶,问他:“听说你们这里有个‘张家大院’?在哪里?”年轻人被我问得一脸茫然,说:“这里是刘家,祖上是刘东星,哪里有什么张家大院?没听说过啊。”

寨门口一位开着三轮车的中年人说:“以前来嘛还有东西可看,路边还有些石人石马,现在啥都没有了,剩下一点儿东西都让人给偷了,没甚看头,现在的事,唉,没法说,说甚哩。对面山上原来还有‘击掌金鸡叫’,人站在山上拍一巴掌,能听到像公鸡叫一样的回声,现在也没有了,都被开发弄没了。”

抬眼望去,对面的山峦起伏,满坡的松柏树在冬日里郁郁葱葱。老乡告诉我:“那山叫榼山,山上原来有一座寺院,还有国民党办的一座军校,后来都拆了,现在只剩下了房根。这座学校最年轻的学生如今有九十多岁了。”问到刘东星的墓,回答说:“哪里还有什么墓,早就平了,墓也不知道甚会儿被盗过了。刘东星原来的墓,两排石人石马,拱门牌坊,石雕木雕砖雕,气派大了,后来都毁了。还剩的几个石人石马前几年也被偷了。现在就一块新立的石碑,甚也没有了。”

箭楼斜对过是刘家的祠堂,祠堂斜对过有一座新建的戏台。祠堂是原来的旧建筑,却被涂上了花里胡哨的新颜色。据说有刘氏后人中一位退休教员整理了族谱,在祠堂里重新安放了历代宗亲的牌位。

一位行色匆匆的中年妇女为我们指了指方向,说张家大院在坪上,从铁路下穿过去就是。

从寨上走出来,看到一座残破的牌坊杂在周围的红砖房间,牌坊下立着两块石雕,经历了岁月的洗磨已然残损了,但依旧保留着雍容华贵的气度。牌坊右首隐约的字样有:“万历壬寅季冬立”。左尾落款为:“孙王尔相书”。牌坊中间的正文已经看不清了,上面用白石灰刷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迹,似乎是“备战”什么的内容,正在琢磨,走过来一位老者来,介绍说:“这是刘东星当年为他老师修的墓,刘东星的老师叫王之洲。”说这个村子虽然都姓刘,但都是刘东星的旁系,刘东星的直系已经没有后人了。

坪上从一条铁路下的隧洞穿过去,来到了坪上村,遇到一位热心肠的村民自愿引路,一路上始终陪着,第一站带我们找到了“张家大院”。也才知道,刘东星的故居早在明末就被农民起义军王嘉胤一把火烧光了。烧掉刘东星故居这件事,在老乡们的口中,一致说是李自成的军队干的,查阅有关资料,才知这个说法有误。

王嘉胤系明陕西省府谷县黄甫乡宽坪村人。崇祯元年因年荒乏食,会同吴延贵等组织当地大批灾民揭竿而起,响应者遍及陕西,并蔓延到晋、宁、甘三省,很快发展到两三万人,所过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崇祯四年遭受曹文诏重兵围攻,王嘉胤率众转战到山西阳城一带,被奸细所杀。阳城、沁水一带其时富甲一方,所以贼害较重,因而与此相关的防御工程也很多,沁河流域古城堡群的出现或许和这段历史背景有极大关系也未可知。

刘东星死后,大明步入了风雨飘摇的末期,之后随着新王朝的崛起,刘东星家族的辉煌也渐渐衰落。根据张家大院门牌背后的题字,得知张家在大清咸丰年间曾出过一位进士。坪上现存的古建筑群,极有可能为清朝咸丰年间所建。

来到张家大院,见一位年轻女子正用洗衣机洗衣服,问她是否为张家后人,回答“是呢”。问知不知道祖上的事情,女子摇摇头说不知道。

引路的老乡告诉我说,贾景德家的祖坟就在榼山上,“破四旧”的时候贾家的祖坟被挖了,尸骨也扔了。他用手比画着说:“棺材板有这么厚,锯开给学校的学生做了课桌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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