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来得及辨明方向,我们就被这几个人掠进潜水艇中。在这座浮动的监牢里,我感觉浑身冰凉,我们或许是在跟海盗打交道。
现在只剩下我们3个人了。我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四周一片漆黑。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囚室突然亮了。光线是从装在舱顶上的一个半透明的半球体中发出来的。
我看了一下里面的环境。房中有桌子和凳子,看不见门窗。周围很沉寂,听不到一丝声响,艇是在走,还是停在海面,或者潜在海底,我无法确定。
门开了,走进来两个人,那个矮个子带有法国普罗斯旺人特有的南方人的气质。另一个高个子自信,镇定,坚毅,勇敢,充满着旺盛的生命力,这个人看起来性格直率。他们讲一种奇特、让人完全听不懂的话。
那个高个子显然是这船上的头领,他打量着我们,不说一句话。然后转身跟他的同伴谈了起来。另一个人一边点头一边回答,然后他看了我几眼,好像是在说我。
我用法语说我听不懂他的话,他似乎也不懂我在说什么,这情形显得很尴尬。
我开始讲述我们的遭遇,一点细节都没有漏掉,还正式地介绍了我们的姓名和身份。
这个镇定的人非常用心地听着我的话,但他似乎听不懂我说什么。我说完之后,他一句话也没说。我只有用通行的英语试试了。
内德·兰用英语把我讲过的话又讲了一遍,这位性格直率的加拿大人很慷慨激昂,他抱怨他们蔑视人权,把我们关在这里,质问他们凭什么扣留我们。同时用肢体语言想让对方明白我们现在快要饿死了。但他的话也没有引起对方的任何反应。
那两个陌生人用那我们听不懂的语言彼此说了几句就走开了。门又关上了。
我们正在激烈地讨论着语言问题,这时,门打开了,进来一位侍者,给我们送衣服,海上穿的上衣和短裤,衣服是用我不认识的料子做成的。在几份肉食中,有几种我认得是烹调得很精致的鱼,至于桌上的餐具,更是精美,无可挑剔。
肚子装满了想睡觉也是很正常的。
睡醒后精力完全恢复了。我再次观察这间牢房,房内的陈设没有丝毫变动。我暗想,我们会不会在这个囚笼中永远地待下去呢?我胸口压抑,呼吸困难,浑浊的空气已经无法满足肺部的活动。我想应该给牢房甚至整个潜水艇换换空气了。不论如何,现在最要紧的是换空气。
这时候,我忽然感到一阵凉爽,一股清新的空气袭来,是海风!我张大嘴,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铁皮怪物浮出海面换气了。
这时,内德·兰和康塞尔也醒了。
“那我们就逃。”内德·兰说。
“陆地上越狱都很困难,何况这海底的监牢?”我说。
加拿大人思考了一会儿说:“您想想看,那些无法逃出监牢的囚徒该怎么办?”
“没想过,我的朋友。”
“很简单,就是自己想办法留在里面。但要将看守、警卫和把门的都赶出去。”内德·兰说。
“您说什么?您想夺取这条船吗?这是不可能的!”
又过了两小时,内德·兰愤怒了。他大喊大叫,用拳脚踢打墙壁,但没有用,铁板墙根本不理会他。
这时,侍者出现了。加拿大人朝侍者猛地扑了过去,把他按倒,扼住他的喉咙,侍者被掐得喘不过气来。康塞尔试图把侍者拉出来,我也正要去帮他的时候,忽然,我听到几句法语,我一下子呆住了。
“您别急,内德·兰师傅,还有您,教授先生,请听我说!”说话的正是这条船的船长。
内德·兰听到这话,立刻站了起来。侍者被掐得半死,在主人的示意下,走了出去,却没有流露出一丝不满,这说明船长的威信很高。
船长靠在桌角上,叉着手,用平静、富有感染力的声音说:“先生们,我会说法语、英语、德语和拉丁语。本来在我们初次会面的时候我可以回答你们,但我想先了解了解你们,你们把事实经过讲了4遍,内容完全一样,这使我确信了你们的身份,我现在知道,因缘巧合,偶然的机会使我遇见了巴黎博物馆着名教授皮埃尔·阿罗纳克斯先生、他的仆人康塞尔以及美利坚合众国海军部阿伯拉罕·林肯号战舰上的捕鲸手、加拿大人内德·兰。”
我向他躬了躬身,表示他说得对。
他接着说:“先生,你们一定认为我这第二次造访有点太迟了。这是因为知道了你们的身份之后,我要权衡一下该如何对待你们。最为难的是你们在跟一个与人类隔绝的人打交道,你们的到来,扰乱了我的生活……”
“我们并非故意。”我说。
“不是故意的吗?”这个人提高声音问道,“林肯号在海面上追寻我,你们登上那艘战舰,用炮弹轰我的船,内德·兰师傅用捕鲸叉叉我的船,难道这都是无意的吗?”
我解释道:“先生,您一定不知道您的船已经轰动了欧美两个大陆。人们做了无数的假设。林肯号一直追逐您,始终以为是在追捕海怪,想把它从海洋上清除掉。”
船长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说:“您敢肯定你们的战舰只是追击一种海怪吗?”
“先生,您要知道,”这个人接着说,“我有权利把你们当做敌人,更没有任何义务接待你们。我甚至可以在你们上这条船避难时,直接沉入海底。”
一会儿,船长又开口了,“既然命运把你们送到这里,你们就留在船上吧!你们在船上是自由的,但不是绝对自由,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是这样的,发生意外事件时,我会把你们关在舱房里几小时或是几天。我希望你们要绝对服从。”
“难道我们将永远不能再见我们的祖国、朋友和亲人吗?”
“不,先生,这是仁慈!你们是我的俘虏!我只要一句话就能把你们送到海底。你们攻击过我,企图窃取我一生的秘密,我不会把你们送回陆地上去的!”这些话表明船长已打定主意,于是,我又说:“这么说,先生,您只是让我们在生死之间抉择罢了。”
船长的话使我暂时忘记了我们失去自由的烦恼!自由的问题留待日后去解决吧!所以我回答他,“我们是被您好心收留在船上的,我们忘不了您的好意。”
“最后一个问题,该怎样称呼您呢?”在这个神秘的人物转身要离去的时候,我问道。
“我只是尼摩船长,你们不过是鹦鹉螺号的乘客。”船长回答。
尼摩船长正说得兴高采烈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他对我说:“教授先生,如果您愿意参观我们的鹦鹉螺号,我愿意领您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