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可敬的部长的来信,我马上决定接受美国政府的邀请。我想如果能捉住独角鲸,也许能拿到长达半米的独角鲸的象角质戟给自然科学博物馆。
10多年来,康塞尔一直陪我到各地进行科学考察,凡我要去的地方,无论是哪个国家,他总是提起行李箱立即出发,连问也不问。不过,康塞尔有个缺点,太讲究礼貌,他总是用第三人称跟我说话,让人难受。
“康塞尔!”我叫了一声,此刻,我正在准备出发的行装。
当然,对这个忠心耿耿的仆人我完全信任,如果是平时,我不问他是否愿意跟我去,可这次不同,是一次冒险,是去追逐一只撞沉一艘驱逐舰就像敲碎核桃壳一样容易的巨大动物。
“开船!”法拉古舰长大声命令。到晚上20时,林肯号驶过长岛,在大西洋昏暗的海面上全速行驶着。
全体船员都在监视着海面,希望碰着它,捉住它,把它拖上船,切成碎块。况且,法拉古舰长说过,谁先发现这个怪物,就可以得到2000美元的赏金。我也不甘落后,唯有康塞尔不为所动。
法拉古舰长为捕获这个巨大怪物做了精心装备,船上的捕捉器具应有尽有,还有射程达16千米的后膛炮。最妙的是船上还有捕鲸大王内德·兰。
内德·兰并不相信独角鲸的存在,三个星期后我们经过南回归线,不出一星期,林肯号便可行驶在太平洋上。内德·兰和我一同坐在尾楼甲板上闲聊。
这些天,林肯号并没有碰到什么意外。但有一件事,倒是让内德·兰表现出了他惊人的技艺。
7月7日,我们进入太平洋水域。他们全都聚精会神、夜以继日地注视着洋面。
3个月来,林肯号跑遍了太平洋北部所有的海面,从日本海岸一直至美洲海岸,每一个角落都搜寻过了,结果连独角兽的影儿都没见着!
返航的建议舰长不予接受,水手们表示不满,船上事务因此受到影响。舰长做出妥协,他像当年的哥伦布那样请求他的水兵再忍耐3天,如果3天期满,怪物还不出现,林肯号就转头向欧洲海域进发。这个诺言再次激发了大家的信心。大家再次留心观察起洋面,人人都要最后看一眼海洋,以便把远征的记忆深刻在心里。
两天过去了,林肯号低速行驶。在可能碰到这个动物的海面上,人们想尽方法引起它的注意或刺激它迟钝的神经。可到了11月4日傍晚,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我靠在船头,康塞尔就站在我的旁边,凝视着远方。月亮有时透过云团泛出一丝光亮,使黑沉的海面闪耀着光辉,但不一会儿,亮光又消逝在黑暗中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我想这位加拿大人眼力真好。这个怪物潜伏在水下几米深,发出神奇而刺眼的光芒。这是一种极强的、说不清的奇异光亮。光亮的部分在海面上形成一个巨大的椭圆,圆心是光亮的焦点,离焦点越远,光度就越淡,直至消失。
“那不过是磷光的集结。”一位军官大声说。
林肯号迅速避开了发光的中心,但那神秘的动物却加速向我们的战舰冲来。
那怪物以惊人的速度逼近我们,在离船身20英尺处又突然停住,亮光瞬间熄灭。随后,它又出现在战舰的另一边,每时每刻,它都有可能撞上我们的船,那样,我们将必死无疑。
我们战舰的行动让我莫名其妙。它在逃跑,它本应该向这个怪物发起进攻的。我向舰长提出意见,那平时不露声色的脸此时却惊恐万状。
“阿罗纳克斯先生,”他回答我,“在没摸清这怪物多么厉害前,我不愿意在黑暗中随便冒险。再说,怎样防御这家伙都不清楚,又怎样去攻击它呢?等到天亮再说吧!”
整个晚上,全体船员都在守望着,林肯号在速度上超不过这个怪物,只好低速行驶,而那独角鲸也慢慢行驶,好像并没有打算离开。
午夜时分,那怪物不见了,大家都不希望它就这么悄悄溜掉,24时53分,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呼啸声。
早晨2时左右,在林肯号前面5海里远的海面上,又发出那股强烈的亮光。尽管距离远,风浪声大,我们仍然能清晰地听见这家伙尾巴的搅水声和喘息声。
“那家伙就在左舷后面!”突然,内德·兰大叫起来。
大家向他手指的地方望去。距战舰约不远的地方,它的躯体浮出水面一米高。那又黑又大的家伙用尾巴激打着海面,搅出一个个漩涡。
战舰靠近了这个鲸类动物,我观察了一下,它长约250英尺,宽度很难估量。正当我观察这个与众不同的怪物时,两道水汽交融的射柱从它的鼻孔喷涌而出。
林肯号向这个怪物径直冲去。怪物却满不在乎,让战舰靠近,然后装成逃跑的样子,假装要潜入水中,与驱逐舰保持着一定距离。
这头鲸鱼也加速前进,它以同样的速度行进。它行动敏捷,我毫不怀疑它的时速至少可以达到30海里。
“那畜生比我们的船跑得还快,我倒要看看它怎么能赶上我们的锥形炮弹。”船长说着,命令向那个怪物发炮。炮弹打了出去,却从这个怪物身边掠过,根本没打中。
“换一个好炮手!”法拉古舰长大喊,“谁要打中这恶魔,赏500美金!”
一位胡子花白的老炮手目光镇定,走到大炮前,摆好炮位,瞄了又瞄,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炮弹正中目标。但奇怪的是,炮弹从它圆圆的身上滑落到了2海里外的海中。
黑夜降临了,阴影笼罩着洋面。晚上22点50分,那电光又在我们船前3海里的海面上亮起来,但它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这是个好机会,舰长命令林肯号减低速度,小心前行,不要惊醒对手,加拿大人又到了船头斜桅下,走到他原来的岗位上。
战舰慢慢逼近这个怪物,大约三四百米远,全船的人都屏住呼吸,甲板上一片沉寂,我们离炽热的焦点已经不到100英尺了,光线也更加强烈了。
距离不过20英尺了,这时,内德·兰手拉着帆索,忽然,他将锋利的捕鲸叉投了出去。接着,传来一声响亮的撞击声。
电光突然熄灭,两个巨大的水柱向战舰的甲板猛冲过来,急流从船头直冲船尾,冲倒了船上的人,打断了护樯桅的绳索。船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我没来得及抓住什么东西,便被摔落到大海中去了。
夜色黑沉沉的,我隐约看到战舰远去,不知所措。
“救人呀!救人呀!”我喊着,拼命向林肯号游去。
“救救我!”
这是我发出的最后呼救,我的身体慢慢沉入深渊……忽然,我的衣服被一只手拉住,我听见熟悉的声音,“如果先生乐意靠着我的肩膀,便能自在地游泳。”原来是我忠诚的康塞尔。
我一手抓住康塞尔的胳膊,说:“是你呀!康塞尔,是刚才的一撞把你跟我一起抛到海里的吗?”
战舰跟独角鲸相撞的时间是昨天夜间11时左右,所以,离太阳升起,我们至少还得游8个小时。凌晨1时左右,我感到极度疲乏,康塞尔只得拖住我,保全生命的重担完全落在他身上。不久,我听到他急促的喘息声,我明白他也支持不了太久了。
康塞尔又向空中发出绝望的喊救声。回答他的声音越来越近,但我却几乎听不见,我在冰冷的海水里挣扎着最后一次抬起头来,随后,又沉了下去……
正在这时,我感到有个人在往上托我。
我半睁开眼睛,借着月光,我看到的并不是康塞尔的面孔。
此时我才感觉到自己半浸在水中,我们在这个生物的背上。它是由螺丝钉铆成的铁板制造的,而不是巨大而柔软的海洋哺乳类动物,这让我感到惊讶万分!
我们相信,这是一艘用钢铁铸成的潜水艇。由此推论,我们可以得救了。
“唔!”内德·兰说。
突然,这个东西的尾部沸腾起来,它开始前行,它的推动器是螺旋桨。我们赶忙紧紧攀住它那浮出水面的背部,它的速度并不快。
“要是它在水面上行驶,我倒不在乎。”内德·兰悄声说,“但是,如果它沉到水底下的话,那我可就没命了!”
他说得一点不错。所以,现在最要紧的是想办法和船上的人取得联系。可是钢板衔接太牢了,一点缝隙也没有。
我们被潜水艇拖着一路西行,速度相当缓慢,每小时约12海里。凌晨4时左右,船的速度加快。我们被拖得头晕眼花,我们就牢牢地抓住一个大铁环,以免滑倒。
长夜过去了,朝雾消散。船渐渐下沉了。这时,一阵猛烈推动铁板的声音从船里传出来。一块铁板被掀起了,出来一个人,这人怪叫了一声又进去了。不久,8个蒙面壮汉走出来,把我们拖进了他们的机器里。